书城文学邹韬奋作品集(19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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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到棺材先生家里做客

我国人善于忌讳,譬如姓“尤”的朋友,他写起他的“尊姓”的时候,总要把右方上面的那一点省掉,否则恐怕有近似“犬”的嫌疑!讲到西文的姓,也有许多很奇特的地方,有的姓“咸肉”(Bacon),姓这个姓的有一位Francis Bacon,还是一位很著名的英国哲学家,不过在中文里如称他的夫人做“咸肉夫人”,似乎有点冒昧!有的姓“厨子”(Cook),姓这个姓的有一位Eliza Cook,还是英国的有名诗人。有的姓“剃头师傅”(Barher),姓这个姓的还有一位John Warner Barber,还是美国的历史家。有的姓“钥匙”(Key),姓这个姓的还有一位Thomas Hewitt Key 还是英国的哲学家。还有的姓“大约”(About),姓这个姓的有一位Edmond Franics Valente About,还是一位法国的著作家,在中文里如叫一声“大约来了”,便另有意思。以上几个姓似乎还无忌讳的必要。最近美国前总统柯立芝在未卸任前请假休息几天,和他的夫人到佐治亚省(Georgia)的海边萨波罗岛(Sapeloe Island)上一位朋友家里去做几天客。他这位朋友的姓更奇特了,是大家所厌闻的“棺材”(Mr. H. E. Coffin)!本文插图便是柯立芝夫妇同这位“棺材”先生及“棺材”夫人在那个岛上的共影。请假休息几天原是要恢复健康,还跑到“棺材”那里去,在我国人看起来,当然是一件大蹙眉头的事情。在我国倘若不幸姓了“棺材”,不但没有人去接近他,就是他本人也许还要仿效写“尤”字的原理,加些改造工夫,把“棺”字的左边“木”字省掉,变成“官材”,一变而为做官的材料,岂不大妙?可惜西文没有这样修改的好机会!但是图里站在“棺材”旁边的柯立芝夫妇还是那样笑着,姓“棺材”的主人夫妇也那样笑着,似乎并不以为死之将至!

还有一点似乎更有意味的,就是柯立芝虽在假期中跑到“棺材”那里去,据说他在将要卸任时的健康体格却是为从来美国总统将卸任时所不及。美国总统职务的繁剧,素所著名,所以向来总统将到卸任的时候,差不多都去了半条命,体气大半总是不好的,现在已卸任总统之尚生存的,除柯立芝外,只有塔夫脱氏(Taft)一人。据说柯立芝所以能如此,是由于他办公时的镇静专一及以时休养之得法。

美国做过总统卸任之后,都另就一种职业以自给。例如哈利逊氏(Harrisson)和克利傅兰氏(Cleveland)在卸任总统后都做律师,卢斯福氏(Roosevelt)卸任后从事著述,塔夫脱氏(Taft)起先也从事著述,后入大理院当法官。如今柯立芝身体既仍能那样康健,卸任后当然能在职业界另有一番贡献。听说他在任时不但精神用得经济,即经济方面也很省,所以他很可以从容选就一种己所喜欢做的职务。据世界新闻社传出的消息,美国考洛利定省但佛埠之《但邮报》(“The Denver Post”,系午后出版之报,销路甚广),发行人彭斐尔司氏拟以七万五千金圆之年俸请他于三月四日退职后任该报主笔。(按美总统年俸为七万金圆另加旅行费二万五千金圆。)

柯立芝就否尚未决定。像咱们中国已卸任的几位总统,除孙中山先生以身殉政外,其余的似乎都没有另就职业的必要,因为捞了一大票,可以到“租界”里去做“寓公”去,像贿选得来的“曹三”,更不是什么报的主笔房里用得着,只好到“燕子窝”里去替人装装烟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