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文学邹韬奋作品集(19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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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8章 伍廷芳先生之后

我国在美国华盛顿第九号街的公使馆,即现在我国驻美公使伍朝枢氏所居的,据说就是他的老太爷伍廷芳氏做驻美公使时候,由他经手建的。在大伍做驻美公使的时候,小伍还是小孩子时代,在这所公使馆里跳跃玩耍,现在又做本国公使而住在同一使馆里面,倒是一件饶有趣味的凑巧事情。

提起这位伍老先生,却有一二轶事可以谈谈。我记得我在南洋公学读书的时候,曾因黄克强先生逝世,随着许多同学到福开森路黄宅去参加追悼会。当时还看见伍老先生虽形容已老,而精神却健旺得很,这位老先生晚年喜讲灵魂,当时他在台上讲到一半,忽然用手指着空中大声叫道:“黄克强先生的灵魂来了!现在这里!诸君也许看不见,我是明明白白看见的。”我当时的确没有看见,但小孩子听他说得活龙活现、不禁毛发耸然。我觉得我们看不见的东西,当然不能轻信;当时只有他老先生一个人明明白白看得见(据他自己这样说),只好让他一个人去相信。

此外我记得伍老先生在民国六年有一件义勇的事情值得我们赞叹。当年六月张勋在北京鼓动督军团,挟黎元洪非法解散国会,适在伍老先生代理国务总理数日之后,他竟不畏武人的强暴,拼命不肯副署解散国会的非法命令,而且大骂了一顿,带着印往广州奔,后来国会议员根据约法在广州自行集会,以非常国会举孙中山先生为大元帅。他老先生这样威武不能屈的精神,比之现已出家的陆征祥唯唯诺诺替袁世凯签字于“二十一条”卖国条件,其相去为何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