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文学邹韬奋作品集(19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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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苏俄的儿童

美国怀德女士(Miss Margaret Bourke-White)最近观察苏俄回国,据她所目睹之苏俄儿童情形,饶有趣味。苏俄之重视儿童,教育儿童,有他们的主要的目标,因为他们深信共产国家的胜利就靠在这班儿童身上。列宁曾经说过:“现在已经十四岁的一代将亲见共产的社会,并亲自建造共产的社会;而这一代所必须知道的,是他们这一代的全部分的工作便是要去造成这样的一个社会。”今日苏俄四千万的儿童便在这样新精神之下教养起来的——他们是受共产主义教育的第一代。

关于教育的策略方面,国家特别注意使儿童在很早就觉得他们自己,并非他们的父母,是这个新时代的传导者。因为这个缘故,苏俄儿童对于父母的态度和别国迥异;国家教他们知道他们的父母应该做和不应做的事情,使他们知道他们的父母是不是好公民。倘有一个工人在工厂里因工作特优而获得名誉奖赏,这消息立即传遍于他的儿女的学校里面。在别一方面,倘有父母不遵守共产主义的特殊条件,儿童便受学校的指导而由自己作主,把在学校里所学的实行到家里去,使父母觉得惭愧而作自愿的变更。

父母打儿童是一件严禁的事情,他们认为这是旧时代中一种可怖的残物。最近在莫斯科有一位父亲鞭挞了他的女儿,凡遇有父母干了这样的事情,此事便须由学校处理。先由这个儿童报告,然后由她的同学依着指导组织一个委员会,设法使这个小女孩每夜住在另一家里,直至定好永久妥当的办法为止。同时如父母悔过,这个儿童委员会的主席便到这个家里去接洽,要求从此停止鞭打,并另备一室给女儿睡寝,然后才把这个女儿送回家去。

工作的母亲,有国家特为设备的托儿所,内有充分的光线及设备,有受过训练的看护妇专心照料。从今年开始,全国自八岁至十一岁的儿童都受普及教育。苏俄的学生所学习的科目种类颇多,除有数学,地理,书法,地质学,和自然科学外,他们还要研究“政治规范”,社会学,初步天文学,“辩证法唯物论”,社会经济学原理,社会史,列宁主义,尤其特别注重的是机械学。教授这些科目时都特别注意共产主义的倾向。在许多学校教室里的墙上都悬有红字的大旗子,上面写

着:“青年先锋,十月的儿童,准备继续并完毕列宁的工作,努力于世界十月的主义。”苏俄革命在一九一七年的十月,故十月在苏俄实等于革命的意义。

苏俄的儿童不多听到历史上的老套的英雄。在苏俄认通常的崇拜英雄是布尔乔的缺点。但是苏俄儿童却也有他们的英雄,尤著者为史太林。儿童说起他,都称为“我们的小叔叔”。但是最为苏俄儿童所心爱的英雄是列宁。他们常互相辩论,到底他们爱自己的父母是否及得到他们之爱列宁。关于列宁的生平故事,在托儿所里就讲给小孩听,苏俄的儿童自从婴孩长大,就喜欢背诵这些故事。他们常这样的背诵着:“列宁是常常看书的。他著了好多书。当各人正在睡觉的时候,他却在日夜的工作——为民众而工作。他工作极勤,因为他要民众更为快乐。又因为他没有时间吃和睡,最后他死了。”儿童们每每讲到这样悲哀的终了时,他们不禁放声哭了出来。

怀德女士说,她遇着这班小朋友时,问了他们许多问题,似乎为他们所不懂,例如她曾问他们关于他们自己的野心(即到他们长大的时候,他们要成为什么),他们就不懂。他们对于要做成的好的公民,有很明确的观念,但是他们从未想到关于个人的野心。他们听见美国多盗匪,所以问她,在美国走路是否不怕枪弹飞来?他们还问她这些问题:美国劳动界的青年有否革命的精神?他们知道一些关于马克思吗?或关于列宁吗?为什么不知道?福特的工人怎样生活?一个福特的工人一顿饭要付多少钱?

怀德女士立起来将和他们告别的当儿,有一个小孩子两目炯炯,顶着一个圆圆的光头,大有少年老成的神气,对她说道:“你回国后告诉他们关于我们这里的工作。并告诉他们说,我们正在宣布资本主义的死刑!”怀德女士回答他们说,美国的儿童不懂得这个传语,他们听了怀德女士这样的话,都诧异得发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