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衍吾兄：
十月十三日由桂店转奉一函，略告此间近状，并询兄工作情形，想已达览矣。因数度奉函，未得复书，隔膜愈深，系念更切。兹特请令弟转达此信，万望回复。
与兄共事十载，朝夕相处，情逾手足。回忆书店前身《生活》周刊时期，原系小范围之出版机关，自兄主持书报代办部后，出版及贩卖书籍之业务，始日渐兴隆。至周刊被迫停刊，事业几陷绝境，幸赖兄负责努力，打下经营书业及服务读者之基础，得将书报代办部扩充而为生活书店。书店成立以后，幸有兄热心贡献所能，担任对外负责，主持营业，兼编画报等重要职务。当时人少事多，夜以继日赶办工作的情景，犹历历在目。抗战前夜，书店为适应环境需要，力谋扩展，兄各方奔走，一手创设广州、汉口、重庆、成都等重要分店，为以后内地经营事业布置退步，倍尝创业之艰幸。武汉沦陷时，兄带领留守同人最后退出，书店得保全最高信誉，减少财物损失。凡此种种劳绩，无人敢忘。书店能有今日之规模，兄尽力实多，而书店未能厚报于兄，乃弟等所深感愧悚者也。但以能共患难如兄者，必能深予谅解，继续共同努力于文化事业。
粤汉二店退出以后，出版业走上艰苦阶段。内地印刷困难，材料腾贵，运输滞缓，经济上周转不灵，政治上误会加深，查书封店之事频频发生，能坚持营业者，仅寥寥数家。我店立场原属光明磊落，虽一经解释后获得当局谅解，但物质上损失已不小。在此种危难状况之下，弟等忝任总责，实焦苦不堪。幸得全体同人同心协办，克服困难，以支持此意义重大之文化事业。本年初，新计划草定，认为发展业务之要着，首在调整各地造货，建立印刷基础，加紧计划生产，故有请兄回总处主持生产部之决定。但经一再函请，迟迟未见来，今年春，兄突然提出请假书，弟等甚为疑异，以为兄离总处较久，意见或有隔阂，尤以一部分同人认为兄生活比较散漫，不够严肃，引起误会颇深。故除详细作书面解释外，并请兄飞渝一行，以便倾谈一切。但未得只字复书，仅闻兄接信后，不禁泪下，心声相应，于此可见。后以西南区购料及运输事甚为急迫，乃请兄暂行兼办。据西南区报告，兄自提出请假书后，薪水已停止支取，对于浙桂段运输事宜，仍努力照顾，并已先后支款九百三十元应用。又闻兄有在店外另任他职之说。但实际情形如何，迄今未接报告，无从详悉。十月十三日奉上一函，询问工作状况，亦未见复，深以为念。
依照上述情形，兄在店服务十载，贡献殊多，弟等始终珍重爱护，维恐不力。但此次请假未曾照准，或仍在职而无报告，或已离职兼任他职，均为本店服务规约所不许。同人关心书店纪律，对此事提出质问者已数起，弟等解释为难。一方面苦心爱护有功绩之干部，一方面复不得不顾到工作纪律，以维持全体同人之工作情绪，终夜彷徨，心力交瘁。目前西南区运输及购料事宜，已另调人处理。兄接信后，请即回渝担任生产部主任职务，请先电示行期。如因故未能即回，亦请详细来信说明原因。否则，为维持纪律，巩固整个事业之组织起见，惟有依照服务规约及同人公意办理之。弟等重视个人劳绩，并爱护干部，至此自信已竭尽心力，尚希兄能予以曲谅也。
专此奉达，伫候回音。顺颂
康健！
弟韬奋
伯昕
同上
廿八年十二月十四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