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印度民族解放的积极斗争中,伟大的领导者,除甘地外,就是尼赫鲁;而且因历史车轮的向前迈进,甘地将渐渐地退为过去的人物,尼赫鲁却将渐渐地成为印度的第一人。印度民族解放的成功,和中国民族解放的成功一样,都对全世界整个人类有极重大的贡献,因此我们对于这位为着民族斗争进过七次监狱,坐过七年监狱,而仍再接再厉,百折不挠的尼赫鲁先生,很自然地要引起特别的好奇心和注意力。
以《欧洲内幕》一书闻名于世的美国名记者根塞(John Gun Ther),在他的近著《亚洲内幕》一书里面,说起尼赫鲁,说他是“受过西方文化洗礼的印度人,由贵族变成社会主义者,由个人主义者变成一个伟大的民众领袖……在全世界英文写得和他一样好的,在活的作家里面不及一打的人”。尼赫鲁是前进的人物,这也是引起我们特别注意的一点。
他尤其使我们深深感动的是对于中国抗战的热烈的同情,对于中国民族解放的诚挚的希望。他说:“我到中国去,因为中国今日是为自由而光辉英勇斗争的象征……我存着无限的敬意和慰劳的衷诚,到中国去。”
尼赫鲁到中国后是终日忙得不可开交,记者原以为不可能得到机会和他作一次长谈,尤其是因为欧战爆发,国际风云紧急,他不得不提早赶回印度去,但在他匆匆临行以前,竟承他约谈,于是欣然于九月三日下午到外交宾馆去访问他。我们约谈了二小时,所谈的问题颇多,有许多也许还不到可以公开发表的时期,记者在这里所想介绍的只是关于印度国民大会的特点。
据他说印度国民大会确是包括各党各派的,最主要的是要服从该会为争取民族独立自由的政治纲领,现在已有会员四百五十万人。该会有两大特点:一个是广大的民众基础;还有一个是充分的民主精神。印度虽在几个重要的城市里工业已有了相当的规模,但主要地还是农业占最大部分,所以印度国民大会的会员,农民占了百分之八十,包括了最广大的民众成分,由此反映着最大多数人民的要求。在组织上虽然有了广大的民众基础,但是如果不能发挥充分的民主精神,广大民众的要求还是无从反映出来的,所以尼赫鲁谈到第二特点——充分的民主精神,——尤其郑重指出,认为这是印度国民大会最重要的一点。该会的领导人是由会员公开选举出来的,如果领导人不能依据公意负责执行政纲,在下届选举中便没有希望。在每次开大会时,大家对于各种问题尽管作非常激烈的争论,但是一经充分讨论,多数议决,即须服从多数的议决案,而不得阳奉阴违,或再有分散力量的举动。印度国民大会五十年来的运动,都是循着民主的道路,所以现在已建立了民主精神的传统,——他认为这是印度民族解放运动中最可宝贵的传统。
尼赫鲁说印度根据甘地的指示,因为城市的人民在政治教育方面比较好些,乡村的人民大多数都比较落后,所以他们的工作特别注重乡村,就是每届大会也都在乡村里举行。每次在乡村里举行大会,就很大地促进了那乡村和周围的人民在政治上的警觉,因为在乡村里举行大规模的长时期的集会,动员大多数的人民来参加种种活动,参加种种讨论,在实际的生活上也引起了种种的改善,简直好像是装上了一个大规模的政治教育及社会教育的发动机!
下届的印度国民大会将于本年十二月间举行,那时又要有一番震动全印的轰轰烈烈的气象,可以看到一般人民在印度国民大会领导和鼓动之下,热烈响应这个伟大运动的气象。尼赫鲁谈到这里,笑着说:“我希望那时中国有代表派到印度来参观,可以在实际上看到广大的民众基础和充分的民主精神所表现的种种令人惊异的事实。”尼赫鲁的谈话不但诚恳亲切,使人感觉到好像是和多年的老朋友话旧,而且还时时流露着幽默的意味,饶有趣味。例如谈到参观印度国民大会的事,他笑着说:“就是有几个反动分子去参观参观也有好处,我们也表示欢迎,因为事实可以给他们一些感动,可以影响他们对于民众和民主的态度!”
尼赫鲁和记者谈及印度国民大会的特点,一再注重民众的基础和民主的精神,他认为印度国民大会虽在极艰苦的环境中,它的力量所以一天天加强,对于印度人民的影响所以一天天加深,所以能成为印度民族解放运动的强有力的领导者,最最重要的就是由于有着这两个特点。
尼赫鲁也谈起印度的团结问题,尤其是印度国民大会中的党派团结问题。他说他们是用民主的精神来巩固团结,他们深刻认识这种团结是对付侵略者的基本条件,所以对于各种问题尽管有不同的意见,仍用民主方法解决而绝对不肯破裂,因内部如果破裂,对外一切便无从说起!
廿八,九,五,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