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共用一张桌,可以吧?当然,这很正常,在学校里,这叫同桌;两个人共同拥有一只狗呢?我是说,这两个人不是一家人,这个……恐怕……也可以吧?当然,毫无疑问。我、白玫和琪琪就是这种关系,也就是说,琪琪为我和白玫共同所有。
本来琪琪是我的狗,但妈妈对狗毛过敏。那次,妈妈因琪琪犯病,让我差点儿失去了她。妈妈和琪琪,我得做出选择。我的答案是:我都要!我把琪琪送到白玫那里—不,不是让她替我养着,而是我们共同拥有它,它是我们俩的狗。
每天早上,白玫都要汇报琪琪头一天的表现,有什么好玩儿的事,或者犯了什么错。这差不多成了我们固定的“晨会”。
比方说,有一次,琪琪看电视,电视里有一只小狗,小狗正抬着一条腿尿尿。它不是靠着客厅里的沙发脚尿,也不是在厨房的洗碗池边尿,更不是在卧室的床头柜边尿,人家是在院子里,冲着一棵小树尿。琪琪看着,歪着头想了想,然后在电视机面前走来走去。突然又冲到大门边,对着门一个劲儿地叫。门一打开,它就蹿到院子里。院子里有好几棵树,它跑来跑去最终选定了一棵最大的树,然后,抬起了后腿—之前,琪琪都是随地大小便,我们都试着让它到固定的地方便便,却怎么也教不会,看来是缺少榜样和示范。
还有一次,它好像突然受了什么刺激,发疯似的跳到桌子上,把桌上的东西一个劲儿地往地上扫。白玫爷爷的老花镜掉在地上摔碎了。它愣了一下,猛地蹿进沙发底下,躲在那里不肯出来。爸爸叫不出来,妈妈叫不出来,白玫叫也不出来,最后是爷爷拿了另一副老花镜冲它晃了晃说:看,没摔坏,好好的,出来吧。琪琪才出来。一出来就用头去蹭爷爷的脚,呜呜呜地撒娇,尾巴摇得险些抽筋。
又有一次,一只小鸟正在院子里散步,那是一只背脊雪白的非常漂亮的小鸟,不巧被路过的野猫看见了,野猫瞪着一双绿莹莹的眼睛阴险地悄悄靠过去。正要纵身扑去时,琪琪狂叫着冲了过来。它抬起前爪抓了野猫一把,野猫惨叫一声,跳开逃走了。小鸟也惊叫一声腾空而起,可它好像知道是琪琪救了它,没飞多远又折回来,在琪琪头顶飞了两圈儿才走。
而今天早上白玫告诉我的是,琪琪有音乐天赋。
“昨天晚上我弹钢琴的时候,你猜怎么啦?”白玫两只眼睛闪闪发亮地盯着我问。
“琪琪跟着唱歌啦。”我信口胡诌道。
“哇!你怎么知道?”谁知她兴奋地叫了起来,“我弹《秋日私语》,刚开了头儿,它就跳到琴架上,和着我的琴声汪、呜呜呜—汪、呜呜呜—地叫,节奏掐得很准的。”
“还、还真有这事?”我惊叹道。
“千真万确。”白玫说,“它蹲坐在琴架上,摇头摆脑地唱,琥珀色的眼睛一会儿眯成一条缝,一会儿又瞪得老大,还左顾右盼的,台风老道得好像在春晚唱过似的。”
白玫说得绘声绘色,由不得我不信。
“我换了一支曲子,《致爱丽丝》,它就不唱了,再弹《秋日私语》时,它又跟着唱。后来,我知道了,它只唱《秋日私语》,别的不唱,因为它知道现在是秋天。我们的狗狗很神奇吧?”最后,白玫无比骄傲地问道。
“当然,它是世界上最棒的狗!”
的确,在白玫的描述中,琪琪聪明绝顶,不同凡响。但说实话,在我和琪琪的相处中,并没有发现它多么与众不同—我每个周末都会去白玫家看琪琪,和它待半天。
最近我们常玩的一个游戏是射门。在院子里插两根竹子当作球门,我先是一次一次地做示范—四肢着地,用手把球拨弄进球门无数次,又用头把球顶进球门无数次,然后,把球交给琪琪。琪琪只有两次做对了,把球射进了球门,可这两次看上去更像是无意中做对的,绝大多数时候是叼着球四处乱跑。
还有就是它脖子上那根漂亮的颈圈,红色的,真皮,上面有很酷的铜铆钉,是我花了大价钱买的。送给它之前先在自已的腰上系了三天,指望颈圈上带着我的气息,它能对我更亲一些,结果很令人失望。如果我和白玫同时出现在它面前,它百分之百是先朝白玫扑过去……当然,白玫和它相处的时间比我多得多,但如果是一只智商很高的狗……算了吧,我不该有什么报怨,能和白玫共同拥有琪琪,我应该知足。
不过,我有时还是怀疑,那些关于琪琪的故事是白玫加了自己的想象的。但不管她把琪琪描述得如何神奇我都爱听,因为琪琪也是我的狗,我当然希望它像白玫说的那样出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