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砂城,衙门。
一个差役匆匆忙忙地赶了进来,跌了几个踉跄,顺势跪倒在地,声音夹杂些急躁和恐惧地说道:“大人,东边有大军压境!”
把腿舒适地放在书案,用一本艳情小说盖住自己仰去天花板的脸,正在惬意地小睡的孙法顿时惊醒。那本书掉在了地上,砸到了孙法的脚。
“来人!把人给我召集军队,准备迎战;此外,再让人去疏散群众。”孙法睡得迷糊,第一反应就是集结军队准备御侮,疏散群众,“还有,”说到这,孙法的语气,语调沉了下来:“派人联系伏蛟寨。”
差役不明,问:“联系伏蛟寨做甚?”
孙法不耐烦地扬扬手,叫差役快点去做事。差役也不敢怠慢,立刻起身拜别孙法,跑去通报。但孙法总感觉不对,把前脚刚踏出门槛,右脚还站在地上的差役叫住了。“你说大军从哪来?”
“东边。”
孙法一听,急躁的脸顿时呆滞了下来,略微思索了一番,用那只没有伤的手抄起书案上的笔架就往差役脸上扔,嘴里还念叨着:“你个傻子,你个傻子!东边是京畿啊!那是朝廷的大军!快,叫所有捕快去乞丐,无赖泼皮什么的赶去一个地方安置;此外准备好仪仗,去迎接。”
差役虽然被打了,但是也还是好心的提醒孙法:“大人,我们灵砂镇没有仪仗队。”
孙法眼神一凛:“那你这丫的去还是不去?”
“切,突然叫我们去维持治安,真是临死抱佛脚!平时也不管管,现在就叫我们来。”被分派到茶馆,酒馆,客栈等场所的其中一个捕快抱怨道。
另外一个捕快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安慰道:“赵凡啊赵凡,这也怨不得别人。谁叫你空有个赵姓,却不是大将军那一脉的。你不幸,分到这个最为贫瘠的领砂镇做最低等的捕快。你也很幸运,生而逢时,碰到了孙大人这种不拖欠俸禄的父母官,时不时还能想出一两个好的政策益民。”
名为赵凡的捕快翻了一个白眼给他,说:“你收了孙法的钱?还是吃懵你了……”
赵凡话都没说完,一抹青色便从他眼前划过,重重地砸到了地上,尘土扬得满天皆是。
赵凡抽出自己的官用佩刀,身先士卒地凑去青色降落的地方,定睛一瞧——这人他也熟悉,正是横窜整个灵砂镇的伏蛟寨的少寨主孙吟风。
赵凡刚想将其缉拿归案,立个大功好升官。但是后头隐隐传来的金铁交击之声确实让他不得不往后头看——两个黑衣人分别对战着两个白衣人,而且皆是势均力敌,不分上下。只不过一组剑术精湛,剑影只存在于刹那的停滞;另一组虽然武功路数与上一组大同小异,但是功力却远弱与其。
与赵凡同行的另外一个捕快刚想上去制止,就被赵凡拉住了:“冷静,他们四个中,有两个是领悟了剑意的高手。”
捕快不解道:“剑意,此为何物?为何有剑意者便动不得?”
赵凡道:“天下武功分为四境,一是招,就是挑,砍,刺等基本动作;二是势,在招中逐渐形成自己的风格;三是意,用自己的风格融入自然,四是道,此境界飘渺不定,天下不过十人悟道。”他紧紧地握着自己的佩刀,继续解释道:“一旦悟意,实力便不可同日而语。”
捕快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但又话锋一转,问赵凡道:“你又知道那么多?怕不是一个隐世高手吧?”
赵凡朗声笑道:“怎么可能,隐世高手,这里倒有几个,只不过应该没有我。”说完,便用另一只手拿着办公的令牌,朗声道:“诸位大侠还请停手,衙门办公。”
何剑乾和白月言都是明理知是非之人,听到有人叫停,也都停下剑来。但莫千愁和白月缺却是年少气盛,能棋逢对手是可遇不可求的,自然不会如此听话。
赵凡见状,也是无奈,对着白月言和何剑乾拱手作揖道:“二位想必是那两位少侠的长辈,还劳轻开金口,免将事情闹大。”
何剑乾和白月言俱是点了点头,还调侃道:“想不到灵砂这地方还有如此明礼的捕快,这放在京畿亦是难得。”
“千愁!”“月缺!”
师父和师兄的召唤让二人停下了手,但是各自的眼神还是在空气中针锋相对。白月言对着赵凡作揖问道:“敢问公差姓名。”
赵凡平淡地道出自己的名字,笑了笑,说:“两位侠士,今日灵砂有突发的紧要事,还请两位侠士移玉步,去灵砂衙门稍坐片刻,再打不迟。”赵凡已经被他们打的不成样的茶馆外,提醒道:“劳烦把外面那个也顺带而去。”
灵砂边境。
一支身穿着青色盔甲的军旅正缓慢地向着灵砂走来,为首的是一个骑着青色骏马,手握青色长枪,面容清秀,左边眼角有一颗泪痣的小将。军旗有两面,一面写着“青”字,一面写着“林”。
孙法早已经带着苏若箫来到此处早早等候——当然,苏若箫躲在暗处。小将轻夹马腹,驱马来到孙法面前,翻身下马,行了个军礼道:“小先拜见法哥哥。”
孙法脸色一僵,认出了眼前这个年轻人,他左眼眼角的泪痣他这一辈子应该都忘不了。他笑道:“栈先啊,都是朝廷领军大将了,而且你我都有官职在身,人多嘴杂,还是以官职相称为好。”
林栈先点点头,但还是摸摸自己的后脑勺,说道:“要不是法哥哥以前照顾我们林家,我哪有今时今日的成就。话说,劫哥哥呢?”
孙法脸色一僵,自嘲地笑了一下。
你的劫哥哥,已不是当年的劫哥哥了。
“放心,你很快就能见到劫哥哥了,他近段时间游离在外。话说,陛下如此兴师动众,是真把荡寇令当真了?”孙法问道,想弄清林栈先来的目的。
林栈先点点头,说:“陛下此举,是真的要在自己的朝廷中大展拳脚了。虽说绪言如今疆域已算辽阔,但是古籍中记的大洋彼岸,却是遥遥未及。听闻那里,有仙人居住。”
孙法转身笑道:“小傻子,天下,那有什么仙人?走啦,去衙门详谈。”
林栈先让副将带领着其他人去扎营,自己则像小孩子一样跟着孙法的步伐,来到了衙门。
孙法径直走进大门,发现堂内已经有几个人整齐地坐着,其中还有一个他熟悉异常的人——他的至亲侄子,孙吟风。他也不管有多少人看着他,像疯子一样扑在了孙吟风的身上,眼睛里无不是惊愕地看着孙吟风身上那些或深或浅的伤口。
“吟风,你看看叔叔,你看看叔叔。”孙法的手颤抖着摸着孙吟风的脸。白月言在一旁冷声道:“他不过帮千愁挡了几道剑气,想必没有性命之虞,还请放心。”
何剑乾冷笑一声,对白月言嗤之以鼻:“你也不想想你白月言也是有剑意的人了,你的几道剑气让一个只有剑势的小伙子受了,能不晕个三四天,保持正常的呼吸算他锻炼得当。”
“何剑乾你……”
“别吵了!白月言,何剑乾,想必这两位少侠便是二位的高徒吧。”孙法挥挥手让站在门口不知所措的林栈先进来,同时询问着莫千愁和白月缺的来历
白月言撇撇嘴道:“不是,那个只是我的师弟,白月缺。”
莫千愁倒也自觉,自己对着孙法作揖道:“小辈莫千愁,拜见孙大人。”“孙大人”是莫千愁从他自称孙吟风的叔叔可以看出。
“不必如此多礼,栈先,进来,来商讨一下荡寇令的事。”
林栈先当着众多江湖人士的面进了来,说道:“孙大人,陛下有令,派我率青林军三千士卒前来灵砂剿匪。”
一旁的莫千愁突然插嘴:“为什么偏偏是灵砂?”
林栈先很有礼貌地看着莫千愁,笑着说:“因为陛下亦有令,荡寇,必先荡边壤之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