宛眠忽然就想起那个夏天,她问过顾彦鸿一样的问题。
那时候他是怎么回答的呢?
少年被阳光描上金边的脸微微向上一抬,双眸掠过一抹异色,再带着惯常的不耐烦,嘴角缓缓溢出一个音:“嗯。”
想到小混蛋那不可一世的表情,宛眠的嘴角就往下一耷拉。抱着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的想法,她循着记忆,十分恶劣地“嗯”了一声。
顾彦鸿觉得过了这么些年,宛眠气人的本事可见是只增不减。
好像曾经她也问过自己差不多的问题呢——那么,小丫头当时又是怎么纠缠他的呢?
宛眠只听那边安静过几秒,顾彦鸿似乎是笑了一下,低音压住笑意:“那怎么办?我每天都很想见你。”
“……”
宛眠张了张嘴,准备好的腹稿一个字都没说出来,慌忙挂断了电话。
他竟然记得!
—
夏日运动会,少年少女的心事总是和太阳一样躁动。宛小眠原来顶讨厌运动会,三十几度的高温天,空调才是正义不是吗?
真不明白那些人为什么要那么兴奋。
操场上,体委正在和宛眠交代给参赛运动员送水的事情。宛眠则心无旁骛地拆着手上的糖纸,拆开来再摊平,然后叠成一个正方形。
平时体育课都被其他主课老师占得差不多了,也难怪体委对于运动会的热情如此高涨,毕竟是个难得能让他发光发热的时机。
但是宛小眠十分无奈,要说这个李湛也算是从小和她一起长到大的,平时算不得亲,就是年年体委,次次运动会还都让她负责送水。
这不……
宛眠从口袋里掏出一把糖,五颜六色的糖纸在阳光下闪着光,她问:“你喜欢什么味道?”
李湛不说话,宛眠就随便挑了颗葡萄味的塞到他手里,脸色异常郑重:“你说你年年都让我送水,难道是我长得特像大自然的搬运工吗?”
李湛的脸色闪过一阵不自然,视线划过宛眠被阳光晒得泛红的手臂,赶紧把人往树荫下带了下:“那还不是你年年都不报项目吗?”
宛眠有些心虚:“那我不是怕参加会拉低班级平均水平嘛。”
李湛知道她这是答应了,很夸张地一拱手:“那么宛爷,今年也要拜托你了!”
“好说好说,都是兄弟。”
“哈哈……”
坐在“大本营”的椅子上,顾彦鸿的眼神远远飘过来,脸色从宛眠把糖塞到人手上开始变臭。他想,小丫头这是又换目标了?
远处两个人聊了多久,顾彦鸿就盯了多久,终于等到宛眠把目光投过来,他才浑不在意地别过脸。
一直到宛眠走到他身边。
宛眠从口袋里捞出水果糖,献宝似的把手往前一伸,甜甜地笑:“吃糖吗?”
顾彦鸿无声地哼了下,突然抬头看着宛眠:“你有很多糖?”
这还真把她给问住了。难道他需要很多糖?
内心纠结的宛小眠眼光晃了晃:“还…好吧。”
说着她又从另一边口袋里掏出了几块巧克力,看着顾彦鸿:“不够的话我再去买。”
“不需要。”
宛眠皱了下眉,心想今天一大早就被李湛押着打杂到现在,还没机会来小混蛋这里刷存在感,应该没有哪里惹到他啊。
就这么一直低着头聊天也挺累的,她干脆一拢裙摆蹲下来,又仰头朝顾彦鸿凑近几分:“你心情不好啊?”
她虚张声势地捋了下自己手臂上不存在的长袖:“谁欺负你了?我去帮你欺负回来。”
顾彦鸿也不明白自己怎么回事,脑海里不断重复着宛眠把手塞到那男生手心里的画面,一口气越来越堵得慌。
张口就变成了:“你烦不烦?”
他说完,空气倏忽静下来。
宛眠的笑容在那个瞬间僵到脸上,她觉得委屈:“你就这么不想见我?”
顾彦鸿看着小丫头泛红的眼眶,脸色有片刻的松动,一种从来没感受过的复杂情绪在他心里横冲直撞。
只想快点逃离宛眠身边。
鬼使神差地,他“嗯”了一声。
就在那瞬间,他相信自己看见宛眠露出了一个快哭的表情。
然而下一秒,只见小丫头又没皮没脸地笑起来,把手上的东西全部塞进他手里:“那怎么办?我每天都超级想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