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行又做梦了,他睡得迷迷糊糊,在意识中,盛行感觉自己认识的人都很短暂,无论是白爱瑛也好,还是林尽染也好,没有一个是有始有终的,就连当初说要帮自己的秋毫,也走了。不过是看到自己并不是天香道的传人,就这么走了。回想到这里,盛行却越来越迷茫,他所想留下的东西,没有一样是留下的,最终留下的,只有自己一个人。而此刻,盛行的内心,竟然稍微有些留恋柳勾芸,而不是白爱瑛,对于白爱瑛,他此刻更多的是自责和愧疚。
他不知道为何秋毫会不顾一切的离开那里,但内心似乎已经有了一个答案。
“盛行!盛行!”
“谁?谁在喊我?”
“是我。”
盛行在昏睡之中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外公?外公是你吗?”
“对!”
“孩子,你终于回来了,也能够辨别是非了。”
“外公......我,我好像很没用,什么都做不好,还害死了人,虽然不是我,但我很自责,我不知道该怎么办。外公,你能告诉我我该怎么继续下去吗?”
“我曾经也和你一样,感觉到迷茫,就像被囚禁在小小的笼子里,直到我遇见了那位真人。他告诉我,无论你做什么,最终都会回到原点。我就问,为什么会一直回到原点?他跟我说,人永远都被囚禁在天地的牢笼之中。我又问,为什么会被囚禁。他跟我说,着就是人与仙的区别,他叫我悟,可我最终也只悟到了一些普通的东西。”
“我最终没能悟到真人所说的真谛,最后在木岚镇成了一个风水先生。”
“那为什么,您说要赎清自己的罪过?”
“其实,是当初的木岚镇镇长有求于我。他是木岚镇走出去的人,但是没想到又走了回来,他说要改变木岚镇,又听闻我青年时期遇到过真人,有驾风遇水之术,就登门求我。”
“我说,这事会损害人的气运。他说他不怕,他想让自己的家乡变得更好。”
“所以,您便改动木岚镇的风水,造成现在的这番局面是吗?”
“可这怎么会是罪过呢?您不是改变了木岚镇吗?”
“如果你能去高山林崖,自来水厂那里,你还能见我一面,我会告诉你全部,记住,你一个人来,记住,你一个人来!”
“外公!”盛行突然猛的醒来,看到自己住的地方,竟然是医院。可他想到了刚刚自己做的梦,和外公的对话,似乎是真的一样。外公的话历历在目,他看了一眼床边的趴着的乌楠菲,想到外公要自己一个人前去,就没有打算把乌楠菲吵醒,想着她应该也是累了,大晚上就不要让她跟着自己去。
于是,他蹑手蹑脚拿着衣服,借着外面的楼道灯,一个袖里乾坤就转了出去,出去后看着医院里静悄悄的应该都是熟睡了。于是,盛行穿好衣服利索的下了楼,看着医院的住院楼没有锁,有人在保安室,便示意了一下,说明自己要出去。
走出了医院,沿着沿河街方向,一路上了古桥。说实话,这晚上风很大,带着一丝的湿润,同时还有一丝秋寒。晚上的乡镇比不得大城市,这个点虽然才九点半,就已经没有人了,很多店面都关了门,这让盛行有了一些害怕。
站在古桥中央看着高山林崖处,也就是自来水厂那里,一条石板路从下至上,有些高。之前和乌楠菲路过那里,看了一眼却没想上去,不曾想,外公竟然在那里,而且留下了一首词,只是,这到底发生了什么,他都不得而知。想着外公也是风水大师,难不成,托梦留下了他的毕生所学?
兴致冲淡了寒冷,盛行匆忙下了古桥,进了小巷口朝着那隔岸半山腰的自来水厂跑去。盛行刚进小巷口,一个身影就从桥那头上来,身影有些瘦弱,可以看得出是一个女生,她就是乌楠菲。
她站在古桥上看着一路快跑的盛行,目光瞄向了那山腰之处的自来水厂。她看了一下周围,四下无人,除了昏黄的路灯,周围的房屋没有一盏灯是亮着,她也就安心。只见她后退半步,一跃,一脚踩着古桥的石栏杆,再一跃,竟然直接飞上了古桥旁的屋顶,然后一路飞跃数栋房屋,在房顶之间跳跃,没几秒就到了自来水厂旁。
她看着那人鬼鬼祟祟的模样,是不知道怎么进去。
“我当什么,原来是进不去!”
这时候,盛行看着身体不能穿过着铁条焊的门,看了一下高度,就只能够爬过去。乌楠菲看到这里,忍不住笑了。
“真是有趣!明明就是被骗了,还大晚上跑出去,还打算瞒着我,我倒要看看,是哪个不长眼的坏家伙竟然这么捉弄本姑娘的人。”
乌楠菲在房顶等了半天,盛行才翻过铁门,而这一举动,可把盛行累坏了,他望向半山腰,整个人都有种晕乎。
“外公,你也太坑你外孙了吧!大晚上让我爬台阶,你这是要累死我啊。”
看着那遥不可及的台阶,还有自来水厂上塔渠前的石碑,能够有依稀的模样。看着那里,他也就觉得有劲了。而乌楠菲借着这经过自来水厂下接的网线,一跃又飞到了自来水厂这铁门之上的顶,看着他一路攀登上去,也觉得挺费力。盛行并没有往下看,而是一路向前,此刻,他已经气喘吁吁,腿打摆子。
“哎哟,累死我了!这还没见到外公,就已经挂了,外公会这么对我吗?”盛行的内心也不禁起了一丝怀疑的迹象,看着那已经只有三分之一的山程,他又不想就下去了。
走了又有几分钟,盛行实在是腿脚无力,然后坐了下来。这一刻,他才感觉木岚镇的美好,他从没想到自己能够看到这样不一样的木岚夜景,他坐在台阶上,背对着上面,看着河对面的木岚镇南区,虽然没有多余的灯光,只有道路的灯光,但是他记得,很多年以前,木岚镇有电,但是却没有路灯。因为当时候,木岚镇经济不景气,晚上没有人,还留着路灯,完全没有必要,就一致认同表决把路灯电给停了。
现在看来,这木岚镇似乎变好了些,只是这路灯却照亮了没有行人的路,似乎也是浪费,大家应该都早早回家休息了。
休息了片刻,盛行再度起身朝着自来水厂的半山腰水塔渠走去,这里是把上面的水汇集,然后进行净化处理,供给了南北区附近的自来水。因为,这山巅之处有一泉眼,说是老天的恩赐,但是盛行却从未登过顶,只是听外公说起。
盛行继续迈着沉重的步子向上走,他感觉腿已经不是腿了。而乌楠菲早就在盛行休息的时候,悄悄来到了这半山腰的自来水厂的水塔渠,一番查看后,发现并没有任何的异常。
“这什么情况?不是被骗了吗?他外公去世了那么久了,早就投胎了,那又是谁给他托梦?”乌楠菲始终觉得奇怪,她又觉得不可能是劈棺道人,劈棺道人的气息她早就摸清楚了,这里没有半点他的气息,就不可能是他。而乌楠菲又回想了自己看到的远去的那个老头,他肯定是已经抛弃了盛行,根本就不会再来。他已经骗过盛行,就不需要再骗,那会是谁?
乌楠菲潜藏了起来,而盛行终于上了这半山腰,来到了自己外公所提到的高山林崖题词,也就是这自来水塔渠前的这块石碑。
说实话,他还真的没有见过,看着上面的字体,倒是和自己外公书信上留下的字迹是一模一样,他伸手抚摸,感受石碑的沧桑。
“不对!怎么还没出来?”
可这时候,盛行的影子却从平面,缓缓变成了立体,慢慢汇集一个人形。乌楠菲看到这一幕,甚是惊讶,她从未想过会是如此的情况出现,她压制了自己的声音。可盛行却没有关注影子,而是在看石碑,他并没有去关注自己的影子。
影子慢慢蜕变,变得透明,从黑暗没有面孔的影子缓缓变成了一个人,一个有些年老的人。
“行儿!”
这身亲切温和的问候让盛行抬起了头,看到石碑的上方出现了一个半透明的东西。
“外公!!你真的是外公?”
“原来,你还在人世间!我.....我感觉好孤单,你知道吗?他们都走了,就剩下我一个人了。舅舅一家根本不待见我,我父亲也不知道去了哪里,我不知道我存在这个世上究竟有什么意义。甚至我都有了想死的准备,因为一切回到了原点,不就是等死吗?”
“不!”
盛行听到自己外公说不,却有些疑惑。
“不什么?”
“回到原点并不代表等死,也许,是重新开始。”
“重新开始?外公,可是我如何重新开始啊?”
“想想你自己学过的东西。”
“我学过的东西?”盛行开始喃喃自语,却突然感觉到一阵明悟,他想到了什么。他现在会的就是袖里乾坤,可这被秋毫贬低得毫无用处,他都觉得,除了可以神不知鬼不觉的离开,似乎并没有长处可言。
“木岚镇此刻有一局需要你来解!”
“什么?”
“看石碑上留下的文字,你就明白了。”
外公的话消失了,也在盛行面前消失了。看到外公就这样说了一下,然后就没有了,盛行感觉自己还真的就是只见了外公一面,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石碑?”
盛行注视着石碑上的文字,而乌楠菲在阴影中注视着那影子的变化,它幻化成盛行外公的模样骗了盛行,然后又很自然的消失不见,让盛行信以为真,却又跟着盛行的影子,重新潜伏在影子中。看到这一幕,乌楠菲真的没有想到,这骗盛行,竟然是他自己的影子。可是,影子怎么能够脱离人,而自己行动,还有自我意识,乌楠菲百思不得其解了。
盛行从头到尾看了一遍石碑上的内容,他不知道是何人把石碑放于此地,而立这石碑的人,难道都不知道木岚镇到底发生了什么吗?这么明目张胆的放在这里,放在这个木岚镇最显眼的位置,盛行想不通了。他对木岚镇突然有种不详的预感,和自己初次来到这里,看到自己外公遗屋后的坟场,他就已经开始觉得不对劲了。
只是没想到,这来得太快,他终于明白,为什么外公托梦自己,而书信上又说,他要赎罪。的确,这石碑上的内容,可以看得出,自己外公承受的罪孽实在难以消除。而现在听到木岚镇频繁死人,在小巷口卷饼店那年轻人的遗照。
盛行感觉,还有大事要发生。他不禁回头看着整个木岚镇,内心有一种恐慌,内心有一种渴望。他想扭转此刻的局面,倘若在继续下去,木岚镇也许又将回到从前南北一样的荒凉,连个路灯都没有。
盛行在石碑上看到了书信上所没有描述的内容,于是,他记了下来,同时也知道,为何外公会提到天香道,天香道的确存在,外公也确确实实亲眼见过,只是,他现在的任务,是要解决整个木岚镇,解决自己家乡的问题。
他看着远处新桥的拦河大坝,一条宽阔的水域带,为木岚镇和方圆周镇提供源源不断的电力,他又转身看着山顶之上,隐隐约约听到的流水声。
“该走了!明天还要要事要办,不能再耽搁了。”
盛行暗自说完,便匆匆下了山。待他走下去之后,乌楠菲又从阴影之处走了出来,来到了石碑前。她也看到了石碑的内容,她也震惊了。
“这......这木岚镇的镇长也太......舍得了吧?”
她感觉,木岚镇此刻的辉煌,和盛行的外公,还有那位木岚镇的镇长有关,只是,这代价,有些大。让她不得不重新思考一个困扰了她许久的问题,而且,她无法肯定劈棺道人对此事的影响。
看着盛行一路小步下了台阶,她也就放心了。本来还以为是什么骗局,却没想到,并不是骗局,是有人想借盛行的手,做些什么。
“但是,那个影子到底是谁?它又从何而来?”乌楠菲内心就更迷茫了,但是看到已经上了古桥的盛行,她暗道不好。
“坏了!我得赶快回去,不然肯定露出马脚了。”
盛行在一路小跑来到了通往医院的小巷口,而他头上一个黑影瞬间飞过,盛行从小巷口看着医院楼道的灯光,一个瞬间,便来到了医院的病房之中。他看着还在趴着熟睡的乌楠菲,竟然有些不忍心。
“看来,我还是应该送你走,不能跟你产生任何的因果,否则,影响到你,那就对不起你的家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