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短篇饥饿的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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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0章 西安笔记(十四)

剩下来的日子显得枯燥乏味,不知做什么好。我俩无所事事地过着日子,我们在挣钱,我们在养家,在这个远离亲情的地方,这个叫西安的陌生城市。

过去的每一天我无不在想念我的闺女也想念那凶巴巴却让我难以怀恨的妻子。我知道我还是爱她的,只是我不知如何表达。似乎我也过了那个直率表达自己情感的年纪,一切深深地,浓重的想要说的真实的煽情的话,全梗塞于喉,不愿变成具体的话语,而我明白,每当不想表达自己时是我最渴望表达的时候。可是,没有人会理解我。

有时我连自己都无法理解。

内心中总是涌动着一种情感,一种源于救赎或者自责的情感,可我总是漠视它的存在,因为我还没想好如何面对它。不是缺少勇气,而是害怕身边的一切最终会因此而远离我。

那是一种怎样的情感呢?是爱还是摧毁?我知道它迟早会露出真实的面目来,只是迟早,可我依然不肯去接受。

天空每天都很真实,灰白色,一种无法冲破也不可驱离的灰白色,倒扣在我的头顶。我不知道何大怎样想的,他的内心跟我一样么?他是如何处理自身心理的消极的情感的呢?或许与我一样吧。有时我觉得他的心跟我一样,有着同样细微的嬗变,可是他从不向外倾诉。我希望他主动找我倾诉,将他压抑的灰色的心情宣泄一番,即使我不是一个善于倾听的人。可他没有,他只是说我要挣钱,挣很多的钱,为了家为了儿子,为了更好的生活。

我们讨论过婚姻,当我们在那条354乡道来回徘徊时我们讨论过。他说婚姻并不能让人感到幸福。这句话与我产生了共鸣,我也这样觉得。婚姻没有给人预期的幸福,而是漫无边际的压力。可人不得不拥有婚姻,这是人类之所以存在下去的契约,是男人和女人对人类命运的责任。

我们都感慨,假如生命从头再来一次,我们都不会再选择婚姻,独自一个人不更好么?一人吃饱,全家不饿。

我知道我们都有逃避现实的懦弱思想,因为现实成了我们难以肩负的重担。我从未想过一个人会活的这样累,而这种累却是命运强加上去的。假如生命从最初开始便纯洁无瑕,无病无灾,或许,让我做个老鼠我都愿意。

在无所事事中我们想过去西安到处转转,可这种想法只是想法,具体实施起来谁也懒得动弹。一来没钱,出去干巴巴的瞎逛也没啥意思;二来,步入三十岁,身上的热血似乎凉了一大半,没有什么可以调动起些微的欲望,感觉世界不过如此,如一杯白开水,无色无味。

难道我们穷困习惯了?还是麻木了?或者说这世界没钱便失去了光彩?或许如此吧,没钱哪有色彩?现在世界的哪个好地方不是出钱才能观光的?而我也没能力跑那么远,生活不允许我跑那么远,养家糊口才是最重要的工作,一旦脱离了正常岗位,远处的家便无以为继。

日子一天天过去,眼看着2018年即将走完,2019年触手可及。时间的从容不迫让我感到了不可名状的彷徨,我数着自己的人生脚步,很多夜晚,我都躺在床上枕着双手瞪着眼,难以入眠。时间,犹如一个黑洞,在我眼前逐渐扩大,让人产生切肤的恐惧。八零后整体告别了二十几岁的年华,浩浩荡荡涌向了三十岁的路口。在这路口汇集着各色人等,我不管别人都是怎样的,或成功或失败,而我依然延续着迷惘。

我不是一个令我满意的人。

我一直所想象的三十岁,所认为三十岁,不是这样的,可我又说不出该是哪样的!有时我想能够过自己哪怕并不光鲜亮丽的随心所欲的生活,原来这样的生活也属于幻想。自由自在的生活,生活的自由自在,这只是一片荒草离离的野地,现代科技不可抵达的处女地。

至少对我来讲,目前难以抵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