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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周紫玉今天到招聘会来的目的,是为自游人茶舍挑选人才!原本,柳平是想让她在网上招聘,说那样快捷、选择面也大,不想被周紫玉一口否决了。理由是:茶舍要招聘的人并不多,只一两位,若网上招聘花钱不说,无休止地接待应聘者是个费时、费力、又费工夫的事,是事倍功半。与其花钱找麻烦,不如派人到招聘会现场去,利用别人的平台,选择自己的精英,何乐而不为呢?大伙听了都说有道理,柳平就认可了。

周紫玉对这次选择人才看得很重,她的标准很高,应聘者必须是髙学历、高素质、高品位的三髙人才,还必须要身高在一米七左右、体重在一百斤上下的髙气质女性。柳平听了似是而非,向海滨却不屑一顾,他风凉地调侃道:我说周经理,您这是选服务生呢还是在选美呀?我们这里虽说是文化茶舍,可做的却是真正的商业经济,你弄些个花拳绣腿的来是用着?还是供着?我们这可不养花瓶啊!

周紫玉说广你说得不错,我们做的是商业经济,但不是普通的商业经济,而是有特殊意义的文化生意!是文化沙龙!我们要想吸引高品位的文化精英为常客,就要选择最优秀的接待人员为他们服务,我个人坚持,必须要在全方位选美、选优的基础匕选择高品质的服务人员,而且是宁缺毋滥!向海滨问:那一定还是要高薪了?

周紫玉答那是当然,也许比你我的薪金都要高呢,你说是吧,柳平?

柳平不置可否。

向海滨拉下脸来:比你我的薪金都高?什么样的人才要给这种待遇?这种事情我可做不了。

周紫玉说:你做不了我来做,明天就有个全市范围的人才招聘会,我去看看,亲自挑选合格人才,做事要靠人,这事可马虎不得啊。

柳平点头。

向海滨说:去吧,去吧,赶紧去吧。在明天的招聘会上,你别忘了把眼睛睁得大大的、鼻子竖得高高的,希望您真能有幸捡回俩漏来,也是咱自游人茶舍的福气!杨华和王红啻也在私下努了努嘴,她们对周紫玉的精英抉择更是不以为然。

招聘会场人来人往,充满了青春的气息。

周紫玉在一个个摊位前看似无心地慢慢走动,她时而停在一个文化平台旁听人问答、时而询问应聘者几个问题、时而在本子上记录点什么、时而悄悄地发放儿张宣传单,两个多小时过去了,她的心里越来越踏实、也越来越有底了。

突然,有人叫她,回头一看,是个身材高挑,脸色柔润的美丽女孩。

女孩问:周教授,您不认识我了?

周紫玉惊喜道:于丽,你怎么在这儿,也是来找工作吗?

于丽说:不,我是来采访的,现在招聘会的规模真是越来越大了。

周紫玉说:规模大说明就业机会多、应聘难度大、竞争环境激烈!对社会和个人来说也未必是好事,就业形势严峻啊!

于丽不以为然地说:就业形势严峻?看对谁了。

周紫玉笑了:你这个高材生是饱汉不知饿汉饥呀。对了,你毕业时不是和我说要好好玩几年,要游遍大江南北、饱览大好河山吗?怎么就工作了?现在在哪家媒体供职呀?

于丽说广想玩没玩成,我遇见鬼我现在在《文化周刊》当首席。周紫五一愣:《文化周刊》?她随门问:你认识阎涛吗?他是那里管经营的副社长。

于丽说:他就是我说的那个大头鬼!

怎么了?周紫玉不解地问。

于丽唉了一声:没意思,不说他了周教授,我听说您辞职炒学院,真有个性!辞得好,我举双手赞成!趁身体还能跑得动,到各地走走、出国旅游,多明智的选择啊?我太佩服您了。不过,您到这种招聘会来干什么?不会是想再就业,幵发第二春吧?

周紫玉笑道:开发什么第二春啊,我这把年纪,就是想再就业也没人要了,我是来招聘人的。

丁丽惊奇地问:招聘人?您自己成立公司了?

我哪有那本事?我是和几个朋友搭伙做了间文化茶舍,到这里来物色一两个高级服务人员。

文化茶舍?您开的?周教授,您能不能跟我说说是什么样的茶舍?于丽兴趣十足。

是这么回事……在招聘会场的一个角落,周紫玉和于丽简要地说了自游人茶舍的来龙去脉和现在的工作进展。这只是一个尝试,一个个性化的思想交流的试验田,仅此而已。周紫玉说。

于丽瞪大了眼睛:周教授,您们真行,干了我想干的事!你想干的事?这话怎么讲?周紫玉奇怪。

于丽说我直想做这样一件事,您读过周而复的《上海的早晨》吗?那里有个资本家、工商人士办的星二聚餐会,我特喜欢那样一种沙龙,轻松的、愉悦的、熟人相聚的、探讨问题的,但不是工商资本味儿的,应该是社会文化味的、儒雅书生味的,现在您和您的朋友。做了这件事,我真是太喜欢了。周教授,您现在在这里招人,要不要我呀?

周紫玉道:开什么玩笑,你不是有X作吗?你们杂志社的性质好像挺适合你的:于丽说:什么适合不适合的,我现在不想呆了,就想上您那去!真的,我就喜欢和文化人瞎掺和。您就收了我吧,看在我曾当过您多年学生的分上,要了我吧,求您了!于丽耍娇,因为周紫五是她在大学期间最欣赏和亲近的老师。此外,周紫玉温文尔雅的气质也是她学习和效仿的榜样。她常想,如果自己活到厂五十岁,也能有周教授这样大家闺秀般的高雅气质,就知足了,算不白活!今天,她决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她缠七周教授了。

周紫玉说:我们的茶舍才刚刚起步,工作时间长、服务内容多、工资待遇也不一定理想,你可要考虑清楚啊!

于丽摆着手打断周紫玉的话说:周教授,我考虑得很清楚,你看这样好不好?先试用我三个月。在您那里我只干活不拿钱,合格呢,您就把我留下,如果不合格呢,我自动消失还不行吗?您知道,我是肯定不会让您失望的。

周紫玉道你真的想去?

于丽心急火燎:当然了,周教授,我什么时候骗过您?这份工作不仅适合我的兴趣,也富于挑战性。我是个喜欢面对挑战的人,您还夸过我呢,现在怎么忘了?对了,我现在有许多文化圈的关系、许多传媒业的同行、还有不少外国朋友,他们都应该是咱们这个茶舍最需要的客人,我把这些优势带去,对咱们的茶舍一定会锦上添花的,您应该相信我!

周紫玉点点头,于册的情况她心中有数。在她十几年教过的女学生中像于丽这样业务素质全面、品学兼优、又热衷于挑战的学生并不多见。更何况她相貌极好,不认识的人初识乍见,一定会以为她是艺术院校的学生。她有点像那个女演员肖雄,冷美人的气质很容易吸引众人的眼球。于丽的整体素质就是周紫玉今天招聘的目标所在,周紫玉虽然心下已定。嘴上却说:你来试试吧,如罘我们经理那里没问题你就可以来干!不过咱们可丑话说在前面:干不好我会炒了你,到时候你可不要怨我不讲私情啊?

于丽调皮地说:放心吧周教授,我不会给您这个机会的!

后面的事情,让周紫玉十分满意。

于丽很聪明也很得体地协助她在人才招聘会上完成了初选人才的工作,一个素质全面、靓丽修长的女孩吴雪梅的全部个人信息,详实地进入了周紫玉的招聘记录。闭馆时,周紫玉和于丽胸有成竹地走了出来。

周紫玉大功告成,她应了向海滨的那句吉言,在招聘会上真的拣了两个难得的漏。

文化茶舍的各项改造工作终于在紧张、忙碌的气氛中开始了……

柳平的领导才能在这里表现得驾轻就熟、游刃有余。她懂得如何发挥人的优势、量才使用。因而对每个人的分工都很恰如其分,对每项工作的安排也都并然有序,几乎是每件事情都能做到:有布置、有要求、有督促、有检查,因此工作进展得十分顺利。

惟一不让柳平顺心的事就是阎涛的病。她拿着阎涛的病检报告询问了许多家医院,医生的回答都是病情严重,需要马上手术。但是,每谈到这个问题,阎涛都是轻描淡写地一再推托。一是说他的身体现在还撑得住,虽然疼痛有时还会让他头冒冷汗,但因为有柳平精神上的倍加体贴和生活上的细心照顾,病情似乎得到了有效的抑制和缓解。一段时间以来,他感到身体似乎是比过去好多了。

柳平明白,阎涛不想手术的最重要原因是:茶舍的各项筹备工作正在关键时刻,他如果这时进了手术室,一是风险难测,二是就算能顺利走下手术台,最后的日子里,在病床上他也做不了多少事了,因此他坚决拒绝手术。有好几次,柳平和他说急了,他使出绝招,立马就要打道回府,说要过一个人的清静日予。每当此时,柳平只好服软做罢,她怎么忍让他一个人去面对最后的日子呢,只能是倍加关爱和顺其自然。手术一拖再拖下来。

茶舍的各项丁―作进行得十分顺利。

阎涛在很短的时间内就办完了必需的注册、更名、银行、工商、税务等相关手续;

周紫玉则广泛打通自己熟悉的文教、文化领域,建立良好的协作关系;

向海滨的场地改造更是费尽心机,虽说茶舍租赁的是个精美的样板间,但要按柳平和周紫玉的策划和品位打造成一个有独特韵味的自游人茶舍,并不是件容易的事;

孙晓平则利用当今风头正健的互联网精英,在网络中建立起一个自游人网页,网页最初做得很时尚,也很新潮,因此点击率蹿高,差点乱了章法,成为娱乐网页。亏得于丽帮忙,调整了页面性质,限制了页面范围,才显现出自游人网页真正文人的特有品位。

柳平这些天电话不断,人也跟个陀螺似的四处奔波……装修完工的前一天,负责杂务的杨华兴冲冲地抱着赶制好的铜匾、门牌回到茶屋3一进门她就兴奋地告诉柳平,做这些牌匾是多么的不容易,她费心费力地砍下了多少价、帮茶舍省了多少钱。她如何严格制作质埴,有的字写错了,有的字型不好看,她都让刻宇社返工重做,时间还必须要按规定日期交活,一天都不能耽误,她费了好几斤唾沫,人都瘦了两斤了。

柳平笑道:谢谢你,杨华。咱们茶舍不会让你白吃苦的,你的两斤肉也不会白丢。咱们前几天不是通过了赏罚规定了吗?你的功劳下个月的奖金里就会兑现!

杨华叫道那太好了!我家正愁没米下锅呢!

王红蕾说:算了吧杨排,你哭什么穷呀,又没人找你借钱!

借也没有!杨华说着,端起桌上一只不知道是谁的杯子,咕嘟嘟地灌了好儿口水。

柳平接过那包牌匾,很沉,她心里热乎乎的,心里感叹:这杨华真是兵团里练出来的战友啊!都五十多岁的人了,为了给茶舍省点钱,几里远的路程,硬是把这包铜铁给抱回来?真让人感动啊!有这样的创业精神,还有什么事做不成的?她信心倍增。

这些牌匾,共有十几块,除店名自游人茶舍的铜质绿字大匾外,十几块小牌也各有特色,什么聊斋、草堂、古楼、经阁,这些古韵十足的名字,都是柳平和周紫玉费尽心机琢磨出来的,她们懂得名牌的重要,名牌就是品牌,推敲好了,对今后的发展会有意想不到积极效果,因此她们做得十二分的认真细致。

柳平打开包装,刚看到店名的大匾,就蜂蜇似的叫了起来这是怎么回事?怎么会是这样?啊?杨华,你快说说看,怎么会是这样?

怎么了?众人围了上来。

柳平不理旁人,只问杨华:杨平你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自游人变成自由人了?谁让改的?是谁给改的?

杨华不解地说:是我让改的!自由人的由应该是理由的由,不是游历的游,你们写错了,幸亏我校对时看出来了,因为时间来不及,所以没跟你们请示,就自己做主,让他们改过来了。怎么了?这么大惊小怪的!

柳平气得说不出话來。

周紫玉也哭笑不得地说:哎呀杨华,你怎么也不打电话回来问问,就自作主张啊!这两个字本来意义就不同嘛,我们用的就是游历的游,它比自由的由内含宽多了、雅多了、也空灵多了,你不懂,怎么能自己乱改呀!

杨华傻了,既而脸红了,周紫玉的那句你不懂!像是刺激了她的末梢神经,使她顿时激动起来,她大声冲周紫玉叫道我不懂?当然了,我哪能比得上你这个大教授懂得多啊?要不我怎么当勤杂工,你当副经理呀?

周紫玉连忙解释:杨华,我不是那个意思。

杨华拉着脸说:你什么意思啊?你以为你比別人多读了儿本书就可以随便蔑视别人吗?都是69届的,谁不知道谁呀?和别人怎么清高我不管,那是你自己的事,可在我这里你少來这套!我就认自由的由了,你能怎么样?

你!周紫玉说不出话来,眼睛却红了。

柳平这会儿强压着怒火问:杨华,我问你,你就认自由的由了,是吗?

杨华愣了,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柳平问说呀?怎么不说了?

杨华心里有点虚,不知道为什么,她有点怕柳平,可嘴里又一下子拐不过弯来,就低声说:是,我就认自由的由厂就是自由的由嘛!你让大伙说说,岛山的由应该是哪个由?

柳平再问你确定吗?是自由的由吗?

杨华不敢说话了,她不知道柳平心里起了什么怪念头,这女人是最会出人意料了。

人们都围在四周,都在观察着柳平,向海滨也兴趣十足地在看戏。这几个女人真的闹起来了,他早知道会有这么一天,女人多了是非多,这是颠扑不破的真理!他把杨华拉进茶舍的初衷,不仅是为了和柳平、周紫玉形成力量上的抗衡,也是为了看戏,乱中取胜是人际关系中的诀窍,和他原来所在的食品店里一样,时候一久,他男人的宽厚、大度和调和作用就会逐渐演变成人际的中心,演变成权威和权利的倾斜!到那时,他想要什么还得不到呢?

杨华的态度让柳平下决心要利用这个机会说上几句话,说几句在茶舍里言必信,行必果的厉害话。因为她懂得,再严格的规章制度,不针对事实去落实,也是纸空文。

柳平说杨华现在不说话了,这说明她自己知错了。任何人犯了错误并不可怕,知错就改才是明智的!今天杨华所犯的错误给茶舍造成了重大损失,不仅牌匾要重做,还影响了我们计划中的开业时间。按规定,我们要扣杨华同志三个月的奖金!我是经理,也有监督不利、告之不全的责任,也要被扣罚三个月的奖金,这些处罚从这个起执行!

柳平让孙晓平做了笔录后接矜说:杨华同志后来的态度是自取的,杏则,如果她继续强硬地吧持白己的错误。句以为是地把我们的茶舍更名为由人浓舍。那么,她本人现在就坷以完全由了!因为在我这行体里,不允许任何人随心所欲地做任何事情!更不允许在争论问题时,说一些不着边际的、污辱人格的话!我们是个亲和的大家庭,所有人的地位都是平等的,只不过是根据个人专长,所做工作的不同而分工不同罢了。当然贡献不同,待遇也会不相同,这是市场经济的规律,也是我们茶舍的经营原则。大家听明白了吧?

众人点头。

向海滨也随之点了一下头,他又一次领教了柳平的做事风格。

这个女人真辣啊!他在心里说。

清晨,柳平拉开窗帘,不由呆住了。

窗外,不知何时下起的鹅毛大雪,纷纷扬扬好像飘洒了一个世纪,把世间万物掩映得那么圣洁、清逸!柳平心中~动,她推开窗子,冷风夹着雪花扑了进来,拂在脸上、发际,凉丝丝、湿润润的,好像还带着一些清甜。她笑了,自游人茶舍开业的第一天,就迎来了这漫天的6雪,看来,诗样的生活真的要在诗样的意境中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