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川平日不爱和人说家里的事,但朋友、同事们相处久广,从蛛丝马迹中都能猜出个大概。多年来,希望出版社几乎年年都在春节前,组织一次有全体职工和家属参加的团拜活动,有吃、有喝、还有玩,主要是为了联络感情。但王川从来不带吴青参加,他不想让自己的职工认识吴青,不是因为吴青形象欠佳,更多的是因为吴青过于招摇的个性。吴青是个现实的人,只要是有用得着的人,她都会牢牢把握。王川吃过这个亏,她曾利用他的关系做过一些令他反感的事。王川因此大吵过几次,并以离婚相威胁,吴肯这才收敛了许多。此后,王川注意了,他不仅不带吴青参加单位的活动、朋友的聚会,搬了新家后,由于电话机有来电显示和各种记录功能,他几乎从不用家中的电话和朋友通话、谈事,而是用手机,尽管手机的费用越来越高,他也在所不惜,他不想多事,更不想在家门以外也失去自由。久而久之,吴青也习惯了不和他单位的人联系、不找他熟悉的人办事、不和他的朋友接触的三不原则。时间一长,王川随和的外表和对老婆的拒绝态度,使家庭的不和路人皆知,同事们只是碍于面子,不去说破而已。
是不是又吵架了,和那个娘们儿?向海滨问。
谈不上、王川不想和向海滨说这事,他们虽然是战友,怛关系没近到什么店都说的分上。他岔开话题问向海滨:你怎么样?嘛这么晚还找我出来喝酒?
向海滨沮丧地说广我能怎么样?家中河东狮子吼,我只有外出逃难了!所以想找你王川问:找我?找我就能让你避难?
向海滨又喝干了一杯酒,抹了抹嘴说:别装了,王社!你现在就是不说,我也猜得出,你这会儿肯定是和我一样,也是出来避难的。淮不知道你家的那头卿子比我家的也温顺不了多少,咱们俩是同病相怜啊!
王川不语。
向海滨叹道:我现在算是弄明白了,这女人啊,真他妈的适个麻烦,旱知如此,我宁愿到五台山当和尚去!
王川心不在焉:是嘛?
向海滨说:是吗?你看人家现在的年轻人,要多聪明有多聪明,人家是享受第一,生活第一,谁傻不叽叽的―到二十几岁就忙着结婚、生孩子?把自己的一辈子都拴在一个女人手里?要是遇上个好的还凑合,遇上像咱俩这样的泼妇,这辈子就算是毁了。
王川轻轻地叹了口气,向海滨的话确实是现状,可自己的家已经乱成一锅粥了,真要想理淸它,谈何容易?可是任其发展下去什么时候是个头呢?想想下半辈子还有二三十年要熬,他就心烦气短、就要窒息。人生只有一世,最多也就活上七八十年,就这么毁了,他不甘心啊!向海滨说什么?要是遇上个好的还凑合?自己当年不是遇上好的了吗?周紫玉!
淮让自己一时糊涂错过了,怪谁呀?这都是命!王川想着烦心事,个劲地喝茶。
不过,我快熬出来了,我过天就去办离婚,离了她我就再找个小的,气死那娘们儿!
王川道真的,你真的要离婚了?看不出呀,都年过半再了,你还有这个心思!
向海滨说:这个心思怎么了?都是男人,我们为什么就要活得这么憋屈?现在的社会可是男人长精神的社会!王社,你觉得我这个人还能招小姑娘喜欢吗?当年在连队里,我可是你们公认的美男子啊,你们不是叫我张副官吗?就是谢添在《洪湖赤卫队》里演的那个张副官,多帅!怎么样?我现在除了胖点没毛病吧?
王川笑着说:副连长,你什么意思?是不是早就有什么情况,心有所属了?
向海滨道什么心有所属,我只是过过嘴瘾,过嘴瘾还不行吗?不过,我的离婚是板上钉钉的事。退一万步说,就是离了以后真的没人愿意跟我,我也离!大不了一个人过辈子,最起码图个耳根子清静,说不定还能多活上几年呢,王川看着向海滨发愣,向海滨说出了他的心里话。他又想起了周紫玉,当年的错过就错过了,今后的自己还能不能再勇敢点、再果断一点呢?连向海滨都有勇气离婚,难道自己就甘心这么苦熬下去吒?
向海滨说:王社,有句话我说了你可别生气。你和我不一样,我没心上人,可你有啊!为什么不去争取呢?如果是我,八遍的婚都离了,有什么可顾虑的?争取自己5半辈的幸福嘛,为什么不做!在这点上,你太软弱了,真不如人家阎涛,虽然得了绝症,却始终不忘追求旧情,现在怎么样?人家是有情人终成眷属了!可你呢?只有半夜和我在这喝闷酒、喝闷茶的分儿,你多没劲儿啊!
王川无话可说,他承认向海滨的话有道理,也知道自己最大的缺点就是软弱,软弱得几十年不敢打破现状。吴青的家庭保卫战,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战术把他打得落花流水:他现在该怎么办?他无助地看着向海滨。
向海滨说:王社,你该下决心了我不是不想,可是……他欲言又止。
可是什么?你怎么这么磨矶呀,真不像个男人!
说点别的吧。王川不想再和向海滨继续情感的话题,那是他自己的事,他要好好想想。他问:你们的茶舍改造得怎么样了?老战友搭帮,干得一定不错吧?
向海滨的脸色顿时暗了下来,他悻悻地说:还行,凑合着干吧!
王川笑了:怎么是凑合着干呢?你不是早就雄心勃勃,要大干一场了吗?柳平和周紫玉去了,你是如虎添翼啊!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吗?我这几夫正想过去看看,正好,你先跟我说说,到底怎么了?
向海滨叹了口气,咚咚咚地给自己的杯中倒满了酒,他倒得太快,啤酒沫子溢了一桌,谁惹你了?王川问。
没人惹我,是我自己惹自己行了吧?社长!向海滨说着,端起那杯还在四溢的啤酒,像和谁赌气似的大口灌进嘴里,空杯后,他攥着酒杯,两眼直愣愣地瞪着王川,脸色泛红,他在给自己壮胆,今晚上,他的确是想和王川倒倒苦水。
王川好笑:我说副连长,咱们有话好好说,可不兴自己作践自己啊!
向海滨说:我岛己作践自己也比让別人作践的强社长,我可是窝曲好几天了,今天再不说出来我就要憋闷死了:正川正色广有那么严重?到底出了什么事?
向海滨向前探着头问:社长,那天柳7给我们俱乐部所奋的人员开会,讨论、确定茶舍改造方案的事情你知道吗?王川说:知道啊!柳炉当天就向社委会做了汇报,说赴你们大家统一的意见。主要有三点,是场地另辟蹊径,二足扩大经营规模,三是服务合理配套。她还说,这些好点子都士丄你和周紫玉出的,主要是你的主意,她建议社里表扬你们俩:社委会听了很满意,这也是我最近要去你们那里鼓劲儿的原因。怎么了?还有什么别的问题吗?
向海滨问:她真的说主要是我的主意?
王川道:那还有错?海滨,我过去真是小看你的经营能力了,你真了不起,到哪都是条好汉!他说的是真心话。
向海滨语塞,他晃了晃脑袋小声嘟囔她真会胡说八道!
什么?王川没听清楚。
向海滨想说,柳平在耍小聪明,她把大家的点子逗出来形成自己的东西卖,贪天之功!可这话说出来好像没什么道理,因为王川明明说柳平汇报工作时,把功劳说成是他和周紫玉的,主要还是他的。而且这套改造创意已经得到了社委会的肯定,他还有什么可说的?他现在指责柳平的任何说法都会给人以心胸狭窄、小肚鸡肠的印象,所以他把刚才想痛快发泄一通的话咽了回去。他说:社长,你现在看出来我还行了?
王川说:当然行了,而且是很行!副连长,你现在可是英雄有了用武之地了,我相信你们几个捆在一起,一定能够大展宏图!
向海滨点头,他不能再说什么了,他和柳平、周紫玉的芥蒂,只能是静观事态的发展!向海滨是酒喝多了头脑更清醒的那类人,虽然现在只是和王川两个人在一起,但他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还不该说。现在,他真的把和王川的深夜喝酒,当成了逃避老婆的尽兴。于是,他一杯接一杯地豪饮着啤酒,吃着菜,他不怕醉,醉了更好,反正身边有人,反正王川也不会让他掏钱,他怕什么?
这一会儿,王川的心情也起了变化。
向海滨即将的离婚撞了他下,撞到了他的末梢神经。他好像一下子明白了一个道理,向海滨说得不错:退一万步说,就是离婚以后不能和周紫玉走到一起,大不了一个人过一辈子,最起码图它个耳根子清静,说不定还能多活几年呢!想到这,他心里一亮,最好的决定就是用实际行动来落实,一个念头在他心中萌生、确定、强化了,他决定拯救自己,以实际行动突围!
周紫玉起了个大早,不到8点钟就到了人才招聘会现场。
现场的景象令她大为震惊:会馆的大门还没打开,那里却早已是人头攒动、摩肩接踵了。不仅如此,背包的、夹袋的年轻人,从各路公交车、出租车和岔路口蜂拥而来,人流如织、络绎不绝。年轻人就业形势的严峻和艰难,让周紫玉感慨万千。她的心情有些沉重,不像来时那么轻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