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天阳浑身冰冷地从地下室里出来，那个叫张君怡的女人又晕死过去几次，行刑的警察累了，把她拖回到小号里去，审问暂告一段落。
马天阳望着快到中午的太阳，打个激灵，刚才的一切似乎是做了一场梦。他梦游似的向前院走去，院内多了两辆日本军车，车上插着日本国旗。两个日本宪兵手里握着上了刺刀的长枪立在车旁，两个日本兵看见他都斜了眼睛。他木然地向局长室走去，轻敲一下门，门没关严开了，他看见一个日本军官坐在沙发上，一旁还站着一个穿便装的人，他把审讯本放到局长桌上就打算退出去。
突然一个熟悉的声音叫了一声：马天阳，怎么是你？
他抬起头，看见了侯天喜，就是站立的那个人。
他一时没反应过来，怔怔地望着他。
我是侯天喜，这才几天哪，怎么连我都不认识了。
果然是侯天喜，警校时的同班同学，他看眼局长，又看眼日本军官：侯天喜，真的是你？
侯天喜握住了他的手，小声说：我现在给中村太君当翻译官，中村太君是宪兵队长。
他这才去看中村，一个年近五十的日本中佐。中村似乎气色不太好，一张脸发灰发皱，眼神并不凶恶，甚至有点呆滞，中村抬起眼皮看了他一眼。
侯天喜忙用日语冲中村解释：太君，这是我的同学叫马天阳。
中村似乎冲他笑了一下，咧开嘴角，但瞬间笑容就消失了。
很快中村就告辞了，魏局长跑到门外给中村送行，中村上车后，侯天喜拍了一下他的肩膀说：没想到在这儿会见到你，咱们又在一起了，你说缘分不？过两天请你去喝酒。
中村又坐了一会儿说了一些无关紧要的话，起身和侯天喜出去。
侯天喜坐上车，中村一行，一溜烟地走了。
魏局长把笑挂在脸上，见车驶远遂收了笑，转身朝办公室走去，他尾随着进门。
魏局长急三火四地从炉火里往外扒东西，两块烤煳的红薯被他扒拉出来，魏局长一脸沮丧地说：妈了个巴子，都煳了。魏局长放弃，重新把地瓜又扔到炉火里，走到桌后坐下。
他凑过去，低下头道：局长，张君怡还是什么也没招。
魏局长点烟，眯上眼睛说：这就对了，和共产党打交道没那么容易。想了想又补充道：小日本也不好对付，时间长了你就知道了，那个中村黑着呢。
他望着魏局长，想听他再交代点什么，魏局长却问：那个侯翻译官真的是你同学？
他点下头答：是。
魏局长眉眼舒展了一些道：你以后和侯翻译官搞好关系，有用。
关于侯天喜，他谈不上喜欢。他自己介绍说是通化人，从小没了父母，到处流浪，去过好多地方，还在奉天混过事，一副闯荡社会的派头。遇到事总爱刨根问底，在同学中似乎跟谁关系都不错，但又没真正的朋友，整天乐呵呵的，心里没有愁事。说是孤儿，花钱却大手大脚，没人知道他这些钱是从哪来的。
马天阳没料到，侯天喜却成了日本宪兵队长中村的翻译官。
他没心思去想侯天喜的事，他要尽快见到宋鸽，把“李姐”的消息告诉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