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中灰黑一片,云烟与完颜夕出得毡房后便在完颜夕的指引下朝马厩行去。
晚间巡逻之人听见二人的脚步声后立时拿起弯刀喝道:“什么人?”
完颜夕扬首回道:“是我。”
巡逻之人在辨认出完颜夕的话后颔首回道:“原来是夕格格,属下冒犯了。”
完颜夕手臂一挥淡淡说道:“行了,本小姐今夜睡不安稳随便出来转转,你们去别处巡逻吧。”
“是。”巡逻士兵收回弯刀朝其他地方行径而去。
完颜夕则带着云烟一路畅通无阻地去到了马厩。为云烟挑好马后,完颜夕带着云烟出了部族地界,她指着一个方向说:“你朝那边一直直走就可以出得达纳尔草原了。”
云烟抬头看了看天,因为没有太阳的缘故,她有些分不清楚东南西北,她不知道完颜夕的话是否是真的,但是现在只能按照她说的去做,只要她一直朝一个方向奔驰,始终都会跨出这片草原的。
云烟朝完颜夕点了点头,随后翻身上马疾驰而去。
完颜夕盯着云烟渐行渐远的身影,她唇角一弯低声叹道:“今夜,你休想出得这片草原!”
完颜夕头一扬转身朝自己的毡房行去,她脚步轻快,一路行走还忍不住哼起小调来,待她行至自己的毡房前却见皇甫云沣正等候在了她的毡房之前。
她看见皇甫云沣之后凤眸一瞥问道:“你不去陪你美丽的姑娘,来我的毡房做什么?”
皇甫云沣脸色一沉说道:“你不是将她放走了么?”
完颜夕并未因为揭穿谎言而脸红心跳,她扬唇笑道:“你现在去追或许还来得及。”
“你知道她是谁么?”皇甫云沣忽然之间转变了语气,语气之中带着几不可闻的讽刺。
“她不是你喜爱的姑娘么?”她二人今日都那么跳舞了,那姑娘还能是谁?当然是他的情人喽,只要是他的情人便是她的敌人,敌人通通都得死。
皇甫云沣一字一顿道:“她是逢天翼的妻子,逢天翼此生最心爱的女人。”
完颜夕闻言脸色瞬时惨白起来,她抓住皇甫云沣的手臂紧张道:“你是说真的?”
皇甫云沣一把甩开她的手:“你以为我为何要费那么大的劲将她掳回元凤国?”
这世上有他这样的情痴么?他心爱的女子一直崇拜敬仰着逢天翼,而他却答应她有朝一日会让她见着逢天翼,是以,他才会大费周章地将云烟掳了过来,以逢天翼的痴情程度,他定然会追来元凤国的。没想到这个蠢女人竟然将云烟放走了,还让她去有狼群出没的地方。
完颜夕双手捂唇惊道:“天啊,那怎么办?我给她指的路会遇见狼群的。”
若是逢天翼知道是她杀了他心爱的女人,那他还不恨死她了?
皇甫云沣以为完颜夕是在为见不到逢天翼而惊愕,他立时转身怒道:“哼,如若见不到逢天翼,你可别怪我没有达成你当年的愿望。”
皇甫云沣飞身点地朝马厩掠去,而完颜夕则跟在他身后叫道:“我跟你一起去。”
云烟骑着马一路朝前奔驰而去,风声猎猎,划过耳畔,前方是漫无边际的草原,黑黑的一片,让她根本就不知道哪里才是边界。
“呜——”
幽静的草原之上忽然传来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叫声。
云烟的心跟着一凛,这声音听着像似狼叫一般。
想起那日皇甫云沣的话,手心之中已经浸满了汗珠,握住缰绳的手不自觉地加快了速度。
忽而,眼前闪过一对绿光。云烟瞪大眼睛,发现前方一只恶狼正疾步朝她奔来,黑夜中,她看不见它的身体,只能看见那一对残忍饥饿的眼眸,她一扯缰绳掉转马头朝其他地方奔去,奔过一阵后发现前方又有一只狼,她慌乱的四处奔驰,却发现自己已被狼群围在了正中央。
马儿顿停,云烟完全不知道应该往哪里而去,那些极恶的狼正一步一步朝她走了过来。正一筹莫展之际,忽觉空中刀光剑影一片,一白色的身影闪电般席卷而来,剑气如虹,朝那些狼群刺了过去。狼群瞬时四散开来。
云烟坐在马上有些呆傻,因为夜色正浓,她看不清来人的面目,只是他是来帮助她的。
狼群的数量大概有十几只,凭一人的力量根本无法抗衡的,就算武功再高也无济于事,因为对象是狼群而非人。传闻,狼群在攻击时只想结果不在乎过程,它们拼死都会抗争到底的。
云烟翻身下马手持小刀也朝狼群扑了过去。
白衣人几个回合中已经砍杀了几只狼,其他狼在看见同伴受伤时,眼眸中已然露出嗜血的红,那感觉似要为同伴报仇,云烟飞掠去到白衣人身旁与她背靠背站立在狼群中央。
“你怎么还没走?”那白衣人看见云烟飞身而至时蹙起眉头怒声问道。
云烟在听见他的声音后吃惊地说道:“阁主?怎么是你?”
“废话少说,先将狼群赶走先。”闫青松眼眸盯着随时都有可能扑上来的狼急急的说道。
“呜——”狼群之中为首的那一只狼又开始仰天长啸,那声音悲戚而哀鸣。
云烟的心跟着抽痛了一下,它这般嘶鸣是在哀悼它的伙伴吧。
只可惜,它们今夜非死不可,因为它们不死,死的便是她!
狼群再次若闪电般朝云烟与闫青松二人袭来。闫青松迅速用自己手上的长剑为云烟挡住了狼群的袭击,而他的身上却被狼爪抓出一道深深的血痕。
云烟见状用小刀狠狠戳向狼的腹部,一时间血花四溅,飞落在了她的脸上,血腥味扑面而来,让她几欲呕吐。
云烟袭击的同时另一只狼向她扑来,闫青松将云烟推开自己迎了上去,他剑花飞舞迅速解决了那一头狼,那些狼似乎对闫青松表示出极度的不满,它们不再扑向云烟转而集体去攻闫青松,闫青松以一敌多身上被抓出数道血口。
云烟在闫青松的后方伺机而动,杀死了好几头狼。
经过重重磨难,最终,闫青松与云烟将所有的狼悉数消灭,待危险解除之时,闫青松也因伤口众多而倒在了地上,云烟身上虽然没有伤口,但是却累得完全支撑不起身体,她一路爬至闫青松的跟前,她见闫青松的眼睛已然闭上,此时她方才看清闫青松的脸上已经没有那碍眼的面具,他的脸上沾染了许多狼血,可是却依旧不能掩盖他的风华绝代,他纤长的睫毛垂在眼下,嘴唇有些微微泛白,云烟抬手触摸了一下他的额头想看他是否发热,手,却在探上的那一刻僵住了。
柔软指腹在他左角额头之上反复摩挲,那里有些凹凸不平,云烟惊奇之际俯身借着暗淡的月光细细看去,待她看真切那额头上的字时她的心足足震撼了一刻钟。
他的额头之上分明就刻着一个“罪”字,是谁那么残忍在他的额头上刻上这么一个字迹,被生生的冠上罪字的他该有多难受?
云烟眸中已渐渐起了水雾,她抿唇想要将泪水吸进眼眶,却在不期然中对上了那一双银色的眼眸,四目交接,两人都怔愣住了。
闫青松无疑是长得俊美的,他的美与逢天翼不同,逢天翼的美是透着阳刚之气的美,而闫青松的美却是翩然之美,可惜,这样如玉般的容颜之上竟然刻上了一个罪字,实乃毁了他这世间独一无二的容颜。
“你在可怜我?”闫青松方才因为劳累所以闭目休息了一会儿,待他休息好以后便睁开了眼眸,他未曾想到当他睁眼之时看见的是云烟怜惜的目光,他心中烦闷,是以,出口的话中带着冷冷的冰意。
云烟想要再次抬手触摸却被闫青松躲开了,她的手僵在半空中,良久后她才收回手,她垂眸道歉:“对不起,窥探了你的心事。”
闫青松冷声说道:“无须道歉,我已经习惯了。”
他永远不会告诉她,他额头上的这个罪字是上次帮她生下孩子后尉迟兰渊命人刺上去的。他不要让她觉得亏欠自己,因为他也欠了她太多太多。
“我扶你坐起来吧,你身上的伤口需要处理,不然会感染的。”云烟伸手想要扶住闫青松,可是闫青松再一次别扭地躲开了。
他捂住身上的伤口费力地站了起来,可是,因着身上伤口众多,他甫一站立那些口子便开始往外渗血。
云烟不理他的别扭一把握住了他的手臂柔声说道:“还是我扶你吧。”
“不需要,我自己可以的。”闫青松用手推开云烟的手淡淡说道。
云烟不管闫青松的推攘,她再一次紧紧握住闫青松的胳膊将他狠狠地扶了起来,她怒道:“受了伤的人就别这么倔强了。把你身上的伤药拿出来,我为你上药。”
闫青松一听云烟要为他上药,他当然不肯,直接回绝道:“我自己会上的,这么些伤口算什么?”
云烟懒得再与他唇舌之争,一双小手直接伸进闫青松的衣襟里开始胡乱找起来药。
这一动作惊得闫青松浑身上下肌肉紧绷起来,脸颊之上隐约现出两抹红霞,高大的身躯直往后退想要躲开云烟的手。
云烟一手环住闫青松的背部,一手继续在他怀中探索,几经摸索后她终于找到了几个小瓶子,她将小瓶子拿了出来摆在手掌上,闫青松一旦脱离云烟的魔掌便一个趔趄往后退去。
云烟盯着掌中的小药瓶,神情专注地找着金创药,闫青松立在不远处看着她绝美的侧脸,长长的睫毛向上卷翘,红唇一合一闭正在嘀咕着药瓶上的字迹。看着她的容颜,一颗心仍旧上下乱窜得厉害。他从来不知道云烟触碰他的身体时他的脸会烫成那样,简直跟烧烫了铁锅一般。
“找到了,我们找个地方为你上药,上完药得离开这个地方,万一再有狼群来,我们俩都不知道会怎么死呢。”云烟找到金创药后便转头朝闫青松说道。
她猛一转头时闫青松还没有收回打量她的眼神,甫一看见她转头,他像似当场抓住的罪犯一般倏地一下逃离开去。
云烟朝闫青松微微一笑,随后从不远处牵来马儿示意闫青松骑上马去。
闫青松翻身上马,云烟在马下跟着将手递给他,闫青松木讷地不知道该干嘛,云烟有些恼道:“莫非你打算让我步行?”
闫青松看了看远处无尽的草原又看了看马下的女子,随后将手递给她,云烟因着闫青松身上有伤的缘故是以没有借助太多的力道,她翻身上马坐在了闫青松的前面。
身上的幽幽暗香蔓延至闫青松的鼻端,心跳又开始加速了。
闫青松用手环住云烟,随后拉住缰绳挥动起来,马儿迅速朝外疾驰而去。
待出了危险地带,闫青松便勒住了缰绳,他率先翻身下马,云烟随后跟着下得马来。
下马之后,闫青松就地而坐,做好后他便问云烟说道:“你将金创药给我吧。”
云烟看了看闫青松随后问道:“你何时给我吃的生死咒的永久解药?”
前些年由于发生的事情太多,让她一度忘记了生死咒的事,在宫中那三年,由于每日里只是种种花除除草,是以她想起了身上的生死咒,似乎,那毒咒在她生完孩子后便不再发作了。莫非,当日她昏厥在树林中时闫青松就给她吃了永久解药?
“你把金创药给我吧,伤口再不上药要溃烂了。”闫青松没有回答云烟的话,只摊开大掌问云烟拿药。
云烟将药给了闫青松,闫青松拿着伤药开始退去身上的衣物,他转头道:“你可以回避一下么?”
“我还有话问你呢,况且,你一个大男人怎地这般害羞?你背后的伤自己能上么?”云烟从来不知道一个男人也可以别扭到这种境况,原来,从来冷酷无情杀人不眨眼的阁主竟然害怕被女人看见身子,这会不会太过好笑?
“你是要问我瑞儿的事么?”闫青松听了云烟揶揄地话后也没再多说其他,只缓缓退开身上的衣服。
“他在哪里?”云烟一听瑞儿的事也不再理会其他的事,对于她来说,孩子还是最重要的。
“他在我天擎阁的总部。”闫青松抹着伤药淡淡回道。
云烟柳叶眉微颦:“天擎阁还有总部?”
闫青松点头道:“有的,只是鲜少有人知道而已,京都的天擎阁只是一个分部而已。”
“那里安全么?”闫青松人在元凤国,那么谁在照顾她的孩子?
“世上没有什么地方比那里更安全了,那里是我闫家祖祖辈辈生长的地方,从了总部的人没人知道入口的。”
“你为何早不来告诉我呢?”如果他早一点告诉她,她就不会被慕云沣暗算带到元凤国来了。
“一开始,我需要躲过尉迟兰渊的搜索,是以一路上绕过很多次弯路,所以耽误了很多时间,后来稳定之后我便去汉林城找你,刚巧看见了你与逢天翼在河岸边的那场唯美的婚礼,于是,我又想回去总部将孩子带到汉林去,可是,后来又因为上官馨雅吐血一事,我见你有些悲伤,所以又犹豫了,就在我犹豫之际发现你竟然中了毒,再后来听说你死了,又觉得有些不对劲,待我反应过来之时,皇甫云沣已经带着你到了元凤国了,因为元凤国毕竟不是凤麟国,我也不敢太过轻举妄动,是以一直躲在暗处等待时机,今夜发现你独自出走我才快快跟了过来。”闫青松将自己的想法一一讲述起来,只屏蔽了他自己心中的一些内心想法。
“谢谢你!为了我,也为了我的孩子!”云烟看着闫青松银色的眼眸,她知道,他定然是下了很大的决心才背叛尉迟兰渊的,他以前那么忠心,却为了她一次又一次的背叛尉迟兰渊,此生,她当真欠他太多。
闫青松不愿意看云烟那带着感谢的眼眸,他抬首看向天际缓缓说道:“我只是凭良心做事而已,你无须谢我。”
云烟从闫青松手中拿过伤药,为他背上的伤口细细上起药来,一面上药一面说道:“很久以前我就知道,你是一个好人,只是被誓言所禁锢,以前,当你昧着良心做那些不好的事情时,你的内心一定很煎熬吧。现在,虽然背叛了誓言,但是你的心一定不会太过难过,因为你做的都是善事啊。”
云烟的手一旦触碰到闫青松的肌肤,他的身躯便会跟着僵硬起来,云烟的话却是说得在理,但是,她不能明白,此生,他已没有颜面再活下去了,待他将云烟送回凤麟国时他便去祖辈的坟前自刎,他这样一个满身罪孽的人已经不适合再生存在世界上了。
“我送你回汉林城吧。”闫青松忽然之间缓缓说道。
云烟抹药的手因着这话而僵住了动作,她一直盯着闫青松的伤口没有说话,良久之后她才说道:“不用了,你带我回天擎阁总部吧,从此,我就与孩子生活在一起了。”
既然在逢天翼的心中她已经离开了,那么她又何必再回去呢?上官馨雅那么凄苦为逢天翼付出了那么多,她怎么还好意思回去跟她抢丈夫呢?既然天意都让她离开逢天翼,她又何苦再违背老天的意思呢?
闫青松闻言转回身看向云烟,他银色的琉璃目中满含疑惑,虽然有着太多的疑问,可是,他却没有问为何,只要是她的意愿,他都会帮她达成的。
她要回天擎阁总部,他便带着她去就是。
上好伤药后闫青松翻身上马带着云烟朝南面而去。
待皇甫云沣与完颜夕策马而至时草原上已然没有云烟的身影。
皇甫云沣在草原之上细细查探,当他发现一大片狼尸时他瞪大了眼眸,这么多的狼会是云烟一个人打死的么?显然不可能,如果不是她打死的,那么一定有人救了她,救她的人是谁?谁一直跟着他让他都未能察觉?看来,此人的内功当是相当深厚的。
“天啦,怎么那么多的狼,云烟呢?她该不会是被狼吃了吧。”完颜夕闻言瞪大眼眸尖声叫道。
皇甫云沣转回身看着尖叫中的女子,他耸耸肩道:“这可是你自己造成的,不要又来怪我!”
皇甫云沣说完后转身离开了,完颜夕跟在他的身后讪讪地离开了这片血溅的草原。她此生从来没有这般后悔过,莫非她这一生都见不到逢天翼了么?
云烟与闫青松一直在草原上奔驰了许久方才出了达纳尔草原。待出得草原时,天边已经微微发红了,红红的太阳从地平线上缓缓升起,血般的阳光照射在了大地之上。
出了达纳尔草原是一片树林,林中古树参天挡住了太阳,闫青松找到一个大树下靠躺在上面闭目养神,云烟也坐在一旁休憩。
二人刚刚调息好却听林中传来一阵嘈杂之声。闫青松瞬时睁开眼睛起身搂住云烟的腰身飞身上了枝干。上得枝干后他用手捂住云烟的嘴唇跟她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云烟没有说话,只是顺着闫青松视线的方向往下探去。
只见林间不远处有一群身穿元凤国服侍的士兵正押解着一些身穿凤麟国服侍的人,那些人看着像似他们的俘虏。
士兵们用长矛对着俘虏威胁道:“走快一点,快!”
许是因为饥饿,俘虏中的一名女子已然走不动了,她的腿软软地跪在了地上,那些士兵在看见她的动作后用长矛戳了她一下。那女子痛得惊呼出来:“啊,好痛——”
此声一出不仅让士兵再次厌烦也惊动了树上的云烟。因为这女子不是别人正是琴儿,琴儿的声音她这一生都不可能忘记的。琴儿不是回京都了么?为何会别元凤国的人抓住呢?
云烟辨认出琴儿时当即就想行动却被闫青松按住了,他小声说道:“你稍安勿躁,切不可贸然行事。”
“那是琴儿。”云烟焦急地回道。
“我知道,是她你更不能这般急切地救她,草原上的人们皆是用鹰来通讯的,待你有一点动静他们便会放出信号,你看看,现在这里大概有三百个士兵,俘虏总共有二十几人,我们要救不可能只救琴儿一人,以我的武功当然可以对付这些士兵,但是如果再多来一些的话恐怕就很难对付了,再说你看看这些俘虏,都是体弱的妇孺,凭我们两个人是保护不了她们的,你的贸然行动很可能会让她们失去生命。”闫青松将自己的理由娓娓道来。
云烟转眸看向闫青松,原来,他想得比她要宽广的多,她的眼里和心里只有琴儿,而他却想到了所有的人,他不愿意看见任何人因为他而失去生命,心底如此善良的人是如何度过以前那漫漫杀手生涯的?
“你先在这树上等着,我轻功比较好,待我探寻到他们要去的地方时我再回来找你,你切勿轻举妄动。”
云烟眼睛一眨算是明白。
待士兵们走远后闫青松便飞身跟了去,他的轻功极好,脚尖在树梢上轻点而过却没有发出任何的声响。难怪他可以一路跟踪皇甫云沣到达达纳尔草原。
一个时辰以后,闫青松回到了树上,他手上拿了一套元凤国男装和一套女装,他对云烟说道:“我没有一直跟着他们,但是我能从他们行径的方向判断出那些士兵应该是去完颜部族,我偷来了两件衣服,你身上的衣服必须换下来,因为皇甫云沣认得你身上的衣服,待你换好衣服后我来为你易容,我们装扮成牧民混入部族之中然后再见机行事。”
“好。”
闫青松先为自己易了容,他将自己打扮成了中年男子的模样,随后他为云烟易容,将云烟易成了中年妇女的模样,那皱纹横生的皮肤做得跟真的一般。
待二人易容完毕时都有些忍俊不禁,两人相视一笑说了句:“好难看。”
闫青松将云烟抱上马而自己却牵着马朝前行去。
待他二人再次回到完颜部族时夜色已经渐渐消沉了。熟悉的篝火已经点燃。
云烟与闫青松走在及膝的草原之上呼吸着草原上清新的空气。
今夜的篝火似乎比昨夜点得更加旺盛,惊奇之下云烟转头问道:“你会元凤国语言么?”
闫青松点头道:“会一些。”
“你帮我问问过来的路人,今晚为何篝火烧得这般旺?”
闫青松点头答应了,再次过来人时闫青松便问了起来。
回答那人脸上乐开了花儿。
闫青松听后朝云烟说道:“他们说今日有一个贵客到来了。”
“是谁?知道么?”
闫青松摇头道:“他们说他们也不知道,只知那人是五皇子的朋友。”
云烟眼眸微微跳动了一下,她脚步迈开朝篝火处行去。闫青松不知云烟为何会忽然去篝火处,他没有询问原因只跟着她一同前往。
待云烟行至篝火处时,她被人们围在了外面,从人群的缝隙中眺望而去,果然见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只见皇甫云沣的身边坐着一位身穿白色衣袍的男子,他的长发飘逸的系在身后,眉如墨裁斜飞入鬓,轮廓在火光的映衬下显得更加的深刻,如一件精美的雕工品一般。此刻他正与皇甫云沣说着话,眸中神色冷冷的,夹杂着一抹淡淡的哀伤。
云烟眼眸一转,发现逢天翼的另一边竟然坐着完颜夕,此刻,她正用一种崇拜的眼神看着逢天翼。心,在那一刻骤然凉了。
她终于知道皇甫云沣为何将他虏到元凤国来了,原来竟是因着这样的原因。
皇甫云沣还不是一般的痴情呵,他心爱的女子中意于逢天翼,而他就将逢天翼带到她的身边,为了达到这个目的,他可没少花功夫,想必,前那么些年,他一直在寻找着机会接近逢天翼吧。只是,为了他这么一个愿望让她承受了生与死的离别之痛,这着实有些太过分了!
此时,完颜夕正用手撑住下颚一直盯着逢天翼看,她当真不敢相信,她一直以来崇拜的英雄就坐在她的身边。许多年前,她就听族里的人说过,元凤国别想再打金晟国的注意,因为金晟国有一名悍将叫做逢天翼,她还听说逢天翼长得奇丑无比,力大如牛,后来又听说他长得英俊挺拔,于是她就更加崇拜更加想一睹他的风采。
没想到啊没想到,她竟然可以这么近距离的观察她的偶像,她这一生,足矣!
坐在她身旁的逢天翼被完颜夕有些灼热的目光给烫到了,草原上的女子果然胆子比较大,她竟然可以这般毫无顾忌的盯着他看。
逢天翼浑身不自在,有些尴尬地转过头看向皇甫云沣说道:“我一会儿就与你决斗,你放了琴儿吧!另外,你掳走云烟害云烟在床上躺了这么些日子这笔帐,待我找到她后再与你一一算来。”
这些日子他一路马不停蹄地朝元凤国赶,自从出了凤麟国后,一路上便刻有标记,他在看见那些标记时更加肯定是慕云沣将云烟掳走的,他一路沿着标记找到了这一片草原。只是,没想到他还是晚来了一步,听慕云沣说云烟昨夜就离开了,他本想掉头就去找云烟谁知却在转身之时发现琴儿成为了他们的俘虏。他回想起曲轻尘的事,知道琴儿在云烟心目中当是占有很多分量的,所以,为了云烟,他一定要将琴儿救出来。慕云沣说他们草原上有一个规矩,若想将俘虏带走必须接受他的挑战,逢天翼当即就答应了,可慕云沣又说既然来了一定参加他们的晚宴才行,不然不好跟部族的人们交待,逢天翼没有办法只好留了下来,他派逢城等人朝南面寻找云烟去了。
皇甫云沣自然知道逢天翼不会轻易放过掳走云烟的他,不过,他要的就是逢天翼的挑战,他喜欢与他过招,他唇角含笑豪爽地说道:“好,现在就决斗吧!”
坐在他们旁边的完颜夕在听见皇甫云沣要与逢天翼决斗时,她瞪大眼睛说道:“皇甫云沣,你个疯子,你为何要跟逢大哥决斗?”
她知道,按照皇甫云沣的个性,他提出来的决斗绝对不是什么好招,她怎么能让逢大哥涉险呢?如若逢大哥有个什么三长两短的,那她岂不是没有崇拜的对象了?
皇甫云沣看了看完颜夕没有说话,一直以来他就想与逢天翼决斗,看看到底逢天翼比他强多少,值得完颜夕这般崇拜,只是他一直没有找到机会而已,本来以为云烟逃走了逢天翼不会答应与他决斗,谁知逢天翼竟然为了一个丫头而与他决斗,那丫头到底是谁?为何逢天翼这般看重她?
皇甫云沣站起身来对着身旁的侍卫说了一些话,那侍卫转身而去,完颜夕眼见皇甫云沣竟然不跟她说话,她气得站起身来怒道:“皇甫疯子,我在跟你说话呢,你难道没有听见?”
皇甫疯子?她竟然这样叫他?她为何从来没将他放在眼里?瞧她一口一个逢大哥叫得多亲热,皇甫云沣醋意上涌皱眉回道:“注意你的身份,一个小小的格格竟敢这般称呼本王!”
完颜夕全然没有料到皇甫云沣会这样跟她说话,这么些年来他何时用这样的语气跟她说话了?为何她在听见这些话时心里会有些难受呢?
“你……”完颜夕气得语不成句她跺着脚口中一直不停地念叨着什么。
此时,皇甫云沣身旁的侍卫已经将琴儿带到身旁。远处的云烟在看见琴儿时,手不自觉地握紧起来。
“先不要急,看他会说些什么。”闫青松似乎感受到了云烟的焦急,他在一旁低声安慰起来。
云烟握紧的手渐渐松了开来。
皇甫云沣这时也开始说话了,为了让在场的人都听懂,他说的是元凤国的话,他指了指琴儿说道:“这名女子是本王的士兵在边界俘虏而回的。”他说完顿了顿又用手展向逢天翼继续说道:“本王的这位贵客他想要将这名女子带走,依照我们草原上的规矩,本王将与这位贵客决斗,如果他能赢得了本王的话,本王便让他将这位姑娘带走。”
“好——”皇甫云沣说完众人皆拍手称好。
云烟激动地抓住闫青松的衣袖问道:“他说的什么?”
闫青松转过身来对她说道:“他说他要与逢天翼决斗。逢天翼赢了就可以将琴儿带走,看来,是逢天翼为了救琴儿才答应与皇甫云沣决斗的。”
“什么?决斗?怎么斗?”
逢天翼竟然为了琴儿与皇甫云沣决斗。
“还没有说如何决斗。”
这边话音刚落,皇甫云沣接着说道:“本王想要与这位贵客比试的是盲射!”
众人在听见盲射二字时便开始哗然了,这盲射本是草原上的人们玩的一种惊险游戏,所谓盲射就是将人作为靶子,作为靶子的人双手展平双脚分立而站,射箭的人用黑布蒙上眼睛,总共齐发五箭,一箭落在头顶,两箭分落在左右腋下,另外两箭分落左右大腿外侧。
云烟看了看周围人的表情,发现他们的表情有担忧有惊异有害怕,神色各异。
“他说了什么话?为何大家的表情会这样?”这时的她好恨自己不懂元凤国的语言,不然她也不会像一个白痴一样老是问闫青松了。
闫青松叹了口气回道:“他说要盲射。”
“盲射?射什么?”云烟由于惊奇不免声音大了些,站在她周围的人们皆转过头来看向她,脸上的表情十分怪异,云烟见状立时收了声,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逢天翼。只见他一脸从容的坐在草席之上,正抬手品位着杯中的美酒,他怎会答应这般荒唐的事呢?盲射?要射什么?
“自然是射决斗中的二人。”
此言一出,云烟只觉脑中轰鸣一片,许久都未能反应过来。
待她反应过来之时她便不自觉地移动起步子来,她身旁的闫青松及时拉住了她:“你要做什么?”
“我要去阻止他,让他们另外换一种决斗方式。”
“这是男人之间的事,况且,你想要用何种身份去阻止呢?云烟的身份么?你去阻止了逢天翼就会答应你么?不是想救琴儿么?这是唯一的兵不血刃的方法,逢天翼一定会将琴儿救出来的,我相信他的箭法。”逢天翼百步穿杨当是没有任何问题的。
云烟的心已经提到了嗓子眼儿,她摇头道:“他的箭法当然没有问题,可是皇甫云沣呢?他万一射中逢天翼怎么办?”
“他既然能有办法将你从汉林城弄到这里来,箭法也不会差到哪里去的。”闫青松紧紧抓住云烟的胳膊让她不能动弹。
云烟急得来上蹿下跳却没有什么更好的办法。
闫青松与云烟说话之际逢天翼已经站起身来,他白色的衣袍在风中肆意摇曳着,飘逸而俊挺。他随着皇甫云沣的步伐朝比试的地方行去。
人群涌动而走,云烟激动地走在了人群的前面,闫青松为了云烟的安全着想也在她身旁不离不弃。
一片空草地之上立着一个巨大的圆盘,皇甫云沣朝逢天翼拱手道:“既然逢兄是客,是以,让小弟先当靶子如何?”
逢天翼点头道:“好。”
皇甫云沣迈开步子朝圆盘处行去,却在抬脚之时被一双素手拉住了胳膊,皇甫云沣转回身望去,但见完颜夕一脸担忧地看着他,他以为自己的眼花了,完颜夕的脸上何时会出现这种表情?
“你这个疯子,怎么可以开这种玩笑?”完颜夕说话的当口眸中已经有晶莹的泪珠在闪烁。
皇甫云沣的心在这一刻猛烈的跳动起来,她眼中那盈亮的东西是什么?那叫做泪么?她是为他哭了么?她是真的在担心他么?
皇甫云沣轻轻推开完颜夕的手朝她说道:“他不是你的偶像么?今夜就让你见识见识他百步穿杨的厉害!”
说罢,转身毅然而去。完颜夕忽觉心中一滞,她转身去到逢天翼跟前,脸上带着丝丝哀求之意:“逢大哥,您可千万判断准确了。”
逢天翼没有说话只是朝完颜夕点了点头。
弓箭、黑布已然送至眼前,逢天翼手持弓箭选定位置站好,随后拉弓试了试了,随后将黑布蒙在了脸上,完颜夕紧张地退至外围。
逢天翼拿出一根羽箭放在弓上,他左手持弓,白色衣袂翻飞,墨色的发随着草原夜风而起,他静静地用耳朵聆听着一切。
他抬手对准方才已然瞄准好的方向放出一根羽箭,那根羽箭呼啸而去擦着皇甫云沣的头顶深深扎在了圆盘之上。
“呼——”围观的众人在这一箭放出之后皆松了一口气。
逢天翼随后又抽出两根羽箭,他将弓横握在了手中,将两只箭一起搭在弦上,随后瞄准,发射,这两只羽箭精准无误地落在了皇甫云沣的左右腋下。再接着,他又上了两根羽箭分落在了皇甫云沣的左右大腿两侧。
待五箭发完之后人们皆拍手称好。
“好箭法,好箭法!”
在人们欢呼之余完颜夕已然奔至皇甫云沣的跟前,她想都没想就直接扑进了皇甫云沣的怀中,眼泪簌簌地掉落出来,她不停地用手捶打皇甫云沣的胸膛嘴里嗔道:“你个坏蛋,你知道刚才我有多担心么?万一你被箭刺中了怎么办?”
皇甫云沣显然没有料到完颜夕会扑进他的怀中,他的手在空中僵直许久,待反应过来之时他方才将完颜夕牢牢地抱在怀中。
逢天翼看着相拥的二人眸光中不禁露出黯淡之色,他想要深情相拥的人此刻究竟在哪里?他需要尽快解决这里的事然后去寻找云烟。没有什么事比找到她更重要了。
思及此,他快步走至皇甫云沣与完颜夕的跟前说道:“该换我了。”
皇甫云沣离开圆盘,有侍从上来从圆盘上拿走羽箭,逢天翼冷静淡然地站在了圆盘的前面,他双臂伸展双腿分立而站。眼眸直视前方,眸中毫无畏惧之色。
而站在不远处的云烟却早已急出一身汗来,双手情不自禁地捏紧了衣襟,清灵双眸一直紧紧盯着逢天翼不曾挪开半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