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世的苏乐熙所有的心机都用在了商场里,见惯的是大开大合动辄几千万上亿元的博弈,到了这个时代这些后宅女子心中所想她还真不明白,最近苏依依很是反常,苏乐熙决定去找吴氏谈谈。吴氏这些年的镇国将军夫人也不是白当的,正二品诰命苏家宗妇自然是不把这些心机放在眼里,苏乐熙这些年知道的所有关于后宅和掌家的事都输吴氏一点一点教的。
苏家三个媳妇教女儿是三种路数。吴氏放着苏乐熙自己长,一路上苏乐熙吃过亏也得到过好处,什么手段吴氏都没有瞒着。五十知道自己的女儿不可避免的要进宫里去,宫里的女人比起后宅这些更加可怕,她怕女儿吃亏,又没有拘着苏乐熙看向更远的东西。现在的苏乐熙有掌握天下大局的眼睛,也有窥探人心的细致。周氏和孙氏尤其另外两种教养方式,三人三种方式有自身出身眼界的因素,也有为女儿未来考虑的因素。殊不知三人的女儿最后是什么归宿,在母亲的教养中就能看出一二。
用膳后,苏乐熙遣退了所有下人,屋子里只留了自己和吴氏,事关三房主子的颜面,有些话是下人们听不得的。苏乐熙细细的说了自己听到看到的,又说了自己的看法,“大姐姐最近就像是变了个人,连陈姨娘都不亲近。对游湖很是上心,又不肯放过赏花宴,原先以为是大姐姐想为自己筹谋,女儿倒觉得不然。所以女儿大胆猜测,筹谋是真,另外恐怕大姐姐早就定下了目标,恐怕与目标之人已经有了接触。”
苏乐熙语出惊人,吴氏也愣了一下,皱了皱眉,问道:“熙儿可有证据?”
“母亲想想前几天大姐姐在祖母院子里闹的那一通,就是在贵重的步摇也不至于闹得这么难堪,女儿便猜测这步摇对大姐姐还有些其他意义,令大姐姐无比珍惜。”苏乐熙说着拿出了一支步摇来递给吴氏,继续道:“机缘巧合女儿的到了大姐姐的这对儿步摇,母亲仔细看看蜻蜓身子上的珍珠。”
步摇纯金打造,是一只蜻蜓立在荷花上的造型,上等的琉璃彩做成的花瓣,莲蕊都一根根的雕刻得精致,翠玉在旁边做一朵荷叶,上面镶嵌了些碎掉有打磨光滑的珍珠,蜻蜓四只翅镶嵌了四色宝石,身子是一颗硕大的珍珠,长长的尾巴排列着若干一般大小的松石。但是这步摇主体就已经价值不菲,匠人别出心裁的组合拿了七八种珠宝却不见一丝庸俗,不管是珠宝本身还是匠人的用心都是千金难求的好物件。垂挂下来的若干条珍宝串儿也是一般大小的珍珠配上绿玉,看着甚是精巧。
吴氏拿在手里仔细看了一会儿,说:“蜻蜓上面这颗大珠可是东珠?”
苏乐熙说:“母亲好眼力。东珠乃是贡品,每年也就进宫十几盒,每一颗做了设么用处都有内务府造册,别说三房无权无势,就是镇国将军府这样的府里统共也就五颗,有一颗还是母亲诰命服上的。大姐姐哪儿来的东珠首饰,还是一对儿这么精巧的步摇?”
东珠除非是宫里赏的,要么就是诰命夫人官服首饰上装点一颗,其他的不管事什么人都没有途径能拿到,苏依依有这么一对儿属实奇怪。有一件事苏乐熙没说,她那天给老丐头传信打探苏依依最近的消息,苏依依这段时间频繁出府都是去的一个地方——客满来酒楼,这里出入的贵人实在太多,先前也没有人特别注意苏依依,也没查出来苏依依去那里干什么,唯一可以确定的就是苏依依确实跟一个人有了来往,这人是男是女她不知道,直觉告诉她这个人跟东珠步摇有关联!
吴氏沉默了一会儿,她需要想想。这些年她跟孙氏打交道少了,对三房的关注也不如从前,镇国将军府声势太盛,二房三房联起手来都不一定能斗得过自己,何况平时三个妯娌之间不过是些无伤大雅的小斗。她倒还真不知道三房出了个这般有本事的女儿,不对,恐怕不只是她不知道,就连孙氏也够呛知道苏依依的事。吴氏心里嗤笑孙氏空有正室夫人的名头庶女姨娘没一个能拿捏住的。
良久,吴氏开口道,“苏依依不是个没脑子的,假设她真的在外面找了个男人,能送出东珠的年轻公子不多。苏依依这般看重游湖不惜为了些首饰穿戴跟陈姨娘打起来,这人势必位高权重,还许诺了苏依依她向往的东西。男人的许诺最是不值钱,苏依依手里恐怕也有那男人的一些把柄,两人形成了一种互惠互利的合作关系,他们有一个共同目的。”苏依依就算是苏府的女儿,看她的言行举止也不能是那贵人的良配。我们不如想的坏一点,贵公子并没有要迎娶苏依依的心思,只是想利用苏依依达成某种目的,他的目的可能是苏府,甚至将军府。”
苏乐熙听着心惊,顺着吴氏的话往下说,“大姐姐现在惹恼了父亲嫡母,这么一顿很罚下来贵公子势必会重新考虑大姐姐的价值,互惠关系要是破裂的两边都落不到好处,大姐姐胆子太大了,这是走到了最坏的一步,大姐姐不被送去家庙青灯古佛一辈子也难在有好归处了。”
这么想来两人的脸色都不轻松,苏依依胆子确实大了,若是被她成了苏家的女儿名声必定受到牵连,若是败露了苏家的女儿都要给苏依依陪葬!私相授受的罪名可不比私通轻多少。吴氏说:“这事儿你权当不知道,别去刻意阻止苏依依,要是苏依依有了什么动作你从中拦着些,万事不能让苏依依连累了你的名声。这些事儿绝对不能让苏依依知道,免得你惹祸上身。”
苏乐熙应是,母女两个又说了些其他的,苏乐熙便回去了。苏依依现在怎么闹腾跟她无关,明天就是游湖的日子,她还需要准备些东西。
这天正好是十五,老夫人免了媳妇小辈每日晨昏定省,初一十五这样的日子可还是要请安的,苏乐熙过去的时候三方的媳妇都到了,小辈只来了苏乐熙一个,因着家里的孩子都要赴世子的约,老夫人心里也高兴,说话都轻快了许多,这种时候也没人提苏依依这两天闹出来的那些事,老夫人久不理府务,一心礼佛清修,这些事儿也就没有传到老夫人耳朵里,一屋子人说着话,等小辈来的差不多了苏青云便向老夫人请示出府。
老夫人有些疑惑看了看,问道:“怎么不见依依那丫头?”
孙氏面上尴尬,说:“前些日子依依犯了错,老爷罚了禁足,这次游湖就不去了。”
老夫人点点头表示知道了,又嘱咐了几个小的几句就让他们去了,这种日子总不好迟到了失了面子。
苏青云四个男子骑马,苏乐熙一个人一辆马车,苏优岚和苏乐婉两个人一辆马车,人不算太多,一群人走了半个时辰就到了楚骏非约定的地方,城北方寸湖。
方寸湖面积挺大,中间还有一座小岛,岛上有一处小楼称作方寸楼。方寸之名还是开国皇帝赐的。这座湖最开始的时候还不到现在一般大小,当年京城有一场恶战,开国皇帝下令挖石作战,渐渐地这座湖在舆图上看就像一寸见方的小方块。后来也是引湖水打壕沟水战护城河,这座湖在开国时期发挥了不小功劳,后来定都这里,这座湖便被赐名方寸湖,经过几百年的演变方寸湖早已不是一寸见方的小方块,景色也不像最初一样冷硬,中间的小岛便是当年战争遗留下来的痕迹,如此美景早就少了当年的杀伐血腥。
大军出征的时候主帅还是会带人取方寸湖的石子做护身符保佑大捷凯旋,其他时候方寸湖就是文人骚客游玩的好出去,今天楚骏非大手大脚直接清场,偌大个方寸湖只有这一众公子小姐在,少了旁人的围观众人也就少了些拘束,渐渐地也都说笑开了。
苏乐熙一行人到的不算早,早就有人在湖边小筑喝茶聊天三五成群好不热闹,都是些年轻人在,又是光天化日的,也没人说什么男女大防非要扯个屏风来,这样大大方方的说笑倒是别有一番风味。苏乐熙带着苏乐婉和苏优岚,三人去和熟识的小姐妹打招呼,苏青云已经在人群里找顾子卿了,苏明哲不去打扰长兄,带着两个弟弟一边找同窗好友,几人虽是后来的倒是没出现什么融不进去的情况。
“舞阳姐姐!”
苏乐熙楞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这是再叫她,等回过头来就看到一男一女两个人来。男的正是楚怀王世子楚骏非,女子却是身份非比寻常,这是皇帝最小的女儿昭华公主赵婉仪,也是最受宠爱的女儿,性子被宠的无法无天,苏乐熙时常进宫跟这位小公主也打过几次交道,深宫之中最难得的就是这份赤子心性,天真可爱行止由心。苏乐熙是打心底里喜欢赵婉仪,见两人携手过来迎了几步。
赵婉仪挥挥手免了周围人的礼数,拉了苏乐熙的手撒娇,“舞阳姐姐怎么来了也不去寻我,我瞧见了你大哥才知道你来了。”
苏乐熙早就被封为郡主,封号舞阳,位从从一品,整个苏府就属她位分最高。苏乐熙从来也没有端过郡主的架子,赵婉仪口中的大哥说的是苏青云,苏乐熙有些惊讶,赵婉仪应该不认识苏青云才是,就连楚骏非也跟苏青云没有牵扯,他们是怎么寻这苏青云找到自己的?
赵婉仪拉着她往一边走了走,神秘兮兮的指了指前面,说:“你瞧你瞧,那就是顾子卿,你未来大嫂。刚才我和世子哥哥正跟子卿说话呢,你大哥一直在一边看着,子卿都害羞了才把我们赶走。”
楚骏非在一边解释说:“先母与顾家二夫人早年结义金兰,我小时候随母亲一同去过顾家,与子卿表妹关系尚好。婉仪也见过表妹,两人十分玩得来。”
那边苏青云有些不好意思的跟顾子卿说着话,这边赵婉仪偷偷跟苏乐熙说悄悄话,楚骏非见两人都起了偷看的小心思举得有些尴尬,他堂堂七尺男儿坚决不与小女子同流合污,便要去找别人玩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