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长走进会议室时,整个面部包括脖子都通红通红的,像一只煮熟的螃蟹。
“喝高了吧?”吴副校长冲他笑着打哈哈。
“我从不喝酒,开什么玩笑,你们知道的。是不是看我脸红了?这是兴奋、激动嘛,真是太激动啦!诸位,今天占用周末休息时间请大家开个会,就是因为激动啊!”校长抖动着手中的一叠纸说,“这是副省长大人专门为我校百年校庆写的校歌歌词,我们得认真学习,抓紧落实,要在下周举行的校庆典礼上唱起来。因为是校歌,所以需经校长办公会讨论确定下来,来,大家先欣赏一下省长大人的文采,每人一张。”
场子一下子鸦雀无声,人人都埋头看着歌词,半天没人吭声,所有人的脸色都变得跟校长一样红。
“校歌早就有了嘛,有必要换吗?”刘副校长小声质疑道,“原先不是说请省长题辞吗?”
“是啊,是啊,不过现在上面有规定,领导干部不准随便题辞,不能搞新的个人迷信。所以省长很为难,就写了首歌词,他说这是他专门为母校而作。你们都知道,三十多年前他曾在我校旁听过半年的课,若不是有这层关系,他肯定不会写的,省长可不是吗好说话的。再说了,他说如果庆典上演唱他这首歌,他一定参加典礼并讲话。”校长解释道。
“这歌词也太、太、太那个啦!”赵副校长挠着鬓角说不出下文。
“是啊,不过有两个句子还是通顺的。”吴副校长补充道。
“对嘛,这词含金量可高啦,一字千金呢!”校长顺着老吴的话启发大家,“省长若亲临大会至少能带来这个数儿,”他伸着三个手指头。
“啥意思?那是几呀,我眼睛高度近视,看不清。”张副校长眯缝着眼睛。
“是三嘛!”
“三的后面是百万、千万还是亿呢?”他又认真地追问。
“那还用说!”其实校长心里也没有数。
“噢,如果是这样,这首歌词写得还是很有特点的。”刘副校长先亮出了自己的观点。
“是啊是啊,几乎所有的字都写对了,没有错别字,难得啊!”赵副校长也给予了肯定。
“你们几位没意见吧!”校长着急定下来。
另外五位副校长表示同意多数人的意见并建议庆典上先唱一次,以后唱不唱再说。
有了词,还要谱上曲。这个工作落到了吴副校长身上。尽管他一脸苦相,还是推不掉分工内的事情。于是,老吴亲自登门拜访了一位着名的作曲家并请他帮忙。作曲家扫了眼歌词,脸上热情的笑容瞬间变成了痛苦的哭相,他连连挥手说:“对、对、对不起,我太忙了,没法接这活儿。”吴副校长给他鞠躬作揖,反反复复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并诱之以利,明确说不差钱儿,别人给多少,我们再加一倍。知道给这词谱曲难度高,但请他考虑儿子在学校就读的份上,以及今后聘请他担任兼职教授的情谊上,无论如何也得帮这个忙。作曲家说不是钱不钱的事儿,兼职教授也坚决不当,主要是这个歌词太、太、太……那个啦,实在力不从心。最后吴副校长也急了,把一大包现金往他怀里一塞,说,明天一早来取谱子,你看着办吧!
曲子如期完成了,作曲家却住进了医院。他留下一张纸条,要求校长千万别署他的名字。校方答应了他的要求,在曲作者署名处写上了“集体创作”。
学生合唱团连夜赶着排演,只唱了一遍,人就走了一半。很多同学不是说肚子疼、头疼、牙疼,就是有别的急事纷纷跑掉了。指挥也顾不上制止学生,自己钻到厕所里吐了又吐。吴副校长又急了,当场宣布凡参加演唱者,均可获得一等奖学金。凡临阵逃脱者,将受到纪律处分,至少是记过。
总算熬到了庆典,当校歌唱响的那一刻,全场乱了,人群中有晕倒的、呕吐的、怪叫的,个别别有用心的人还把手里的矿泉水瓶子往主席台上砸……嗨,那场面别提多火爆啦!
省长大人很满意,答应给学校更大的支持。但庆典过后,不少学生提交了退学申请,还有十几个学生整天闹着要跳楼,这让校长大伤脑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