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现实仰望城市天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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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一个电话把我与广州拉近

先自保后情谊,这么做虽自私却很无奈。近来我断了与很多熟悉的人联系,包括我的亲戚和同甘共苦过的朋友,我手机停了,QQ也不上,只想让自己清净地煎熬着。这样持续着,渐渐发现自己更加孤独,沉陷困惑。这次刚发了工资,我给手机充了话费,第二天就接到来自广州熟悉的号码,是贺碧有打来的,二十几分钟的闲聊后顿然让我回想起在广州的那些日子。可以这么说他是我一心存敬畏的朋友,是在广州跑业务时的同事,他来自湖南,个子有点矮,还带点孩子气,说话往往喜欢夸大,这是吹牛谈资,没有恶意的成分,这样可以给颜面添光,又可以调节聊天气氛。自那一次我把中信信用卡和密码都给他到天河百脑汇那刷一台笔记本,之后他就一直很信任我,还经常问我有没有钱用,当然我也没有因这而向他借钱,我知道他的处境和我差不多。所以,我们只是有时一起吃吃玩玩而已,不提功利保持着普通朋友关系。

在广州因在那家公司跑业务每月我只能拿低廉的底薪,干了两个月我就辞职了,又是刚过年,工作好找。后来我在南方人才市场应聘了一家地产公司做仓管兼材料员,建筑行业多少与自己学的专业有挂钩,那时经过反复跳槽和游走,发现自己谋生能力并没有提上去,就想找对口专业的,让能力慢慢沉淀,让生活稳定下来。这很让我失望,在工地那我也只做了两个月也辞职了,在里面我看到了金钱的力量和人性的贪婪无情,所以在驻项目的员工口中流行着一句:“在当代用钱和色没有攻不下的堡垒,金钱所向披靡。”那时可能我涉世未深,仍较单纯青涩,野心轻,感觉和他们一起总很尴尬。我们公司所承包的项目工地就在珠江新城的中烟大厦,这栋大厦总共71层,外壳已建好,内部仍一盘散沙,我们公司投中是二标从9层到68层的室内精装工程。这栋大楼号称打造“零耗能”的绿色建筑,所买的材料都是高端的,我们老板娘她妹,又矮又胖,牙子黑得像长了痣,吸烟很瘾,经常特意从东风路的总公司跑过来现场督导指挥,对那些高管说待这项目完后评估争取拿个鲁班奖。其实里边人与人的关系内情无比复杂,工程被层层转包。一些散户挂靠有资质的公司,再给领导塞钱就可以拿工程了。当然都是围着钱的利益搭在一起,具体的只有那些领导们心里一清二楚。

我每天从工地下班后回到员村宿舍,吃过饭,他们都在围着桌子开船(赌博),我融不进他们的圈子。我就独自一人延黄埔大道漫步走到天河公园,这是我每天最惬意的时候,从公园大门走进去,一坡阶梯下面就是一个舞池,白天都是些上了年纪的老太太在练舞,到了晚上成了一群年轻人的自由舞台。晚八点过后,这里围着很多人,舞池中心劲爆的音响,裸着上身的年轻人随音乐的跳机械舞和街舞。只要天不下雨,几乎每天晚上都有,众人的围观和掌声,让这个舞台吸引很多广州的年青人。在这里只要你感兴趣,你可以很随意伴随音乐晃动身体,经过这里我偶尔会停下来站在人群中观看,我心底是无比羡慕他们的自由和无虑,想到自己的处境,内心落差难以抗衡,更多时候我一个人延公园湖泊走上几圈,享受夜里的清净。在广州身无分文的那段日子里生活近乎绝望,像一口断了活水的枯井,自己对自己都厌倦了,体会到了穷困让人变得渺小与卑贱。对于上班比上坟还难受,每天早上坐专车到了工地一下车,过安检门时就像进了鬼门关,别以为这座大厦富丽堂皇,气派的造型,晚上照样灯火通明和珠江新城花城广场的高楼建筑群的灯光把广州上空红了半边天。其实,这栋大厦里面是被幕墙玻璃封死,通风系统没装,白天黑夜都有工人在作业,特别是电焊的烟味很浓,只要进大楼里面在每个角落都闻到很浓的各种烟味,戴口罩也无济于事。每次下班从大楼里出来,我首先是贪婪呼吸空气,鼻孔里痰里都粘一层灰,若不是为混口填肚的饭,我死也不愿这么干。而那些灰头土脸的工人们很多都是从项目刚动土的基建开始就在这里干,也有近五年了,他们所付出的心血和承受的无奈远不是那些道貌岸然的伪君子所能理解。有次,上班的时候,突然看见楼下消防车呼啸而来停在大厦附近的马路边,后来听一木工班的工人说在58层有一民工讨薪,而包工头迟迟不给,他就选择这种极端来相逼,把一半身体侧高空外正准备纵身一跃的姿势。想想那些吃人的资本家在剥削和利用人面前,人性比纸还薄,把弱势的人逼上绝路也不眨眼,为了钱财可以视他人生命如草芥。你也别指望他们会给你公平和正义的说法。在较量上对于弱势的人不使这种极端的方式来对付他们,永远也动摇不了他们那吃人的本性。看到这情况后,我想到楼下探个究竟,走到楼下被几个戴眼镜穿安保制服的拦住并说:“没事,你们别乱了工作,少管闲事”,只能退步回到岗位去了。这明显是不想把事件曝光给我们看,暗操作来平息这件事,蒙蔽我们的眼睛。

其实,在广州选择跳桥,跳楼讨薪已不是什么新鲜事,在芳村珠江隧道口那座天桥我也亲眼见过一回。那几辆消防车为了说服和营救为讨薪的轻生男人,把整条路交通给堵死,前后排着长龙的车辆,大家路过这里也会停下来看几眼,或听旁人议论。有些还耻笑那天桥上的轻生男子说傻B,有些只在人群中探头看看一言不发或无表情转身离开。不管观看的人态度如何,只有当事人知道其中矛盾,这一现象是一个生活在金钱社会人与人,利用与被利用关系一个惨烈缩影。

站在中烟大厦的六十几层,隔着玻璃幕墙看广州城,可以清晰看到天河区,越秀区,海珠区很多地产开发工地上的吊塔和挖机,从高处看整个广州的千疮百孔。看南北向的广州大道和东西向的黄埔大道上的车流和人流如一条线上的蚂蚁在挪动,原来生活在广州的每个人都是这么的渺小,在广州要把生活过好真不是易事。

如今,回想自己在广州那些日子,让我心悸发麻,躺在天河公园湖边草甸上眉头紧锁无助的失望,也正是那些经历一直激发我改变自己的决心。有时人在经历过些苦难后,同样也可以让信仰清晰许多,让自己保持着髀肉复生的希望。

二0一三年八月四日于上海佘山工业园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