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现实仰望城市天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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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东莞

记得09年末我提前离开学校,开始融入社会这大染缸里经受软磨硬泡。

那年冬天,喝过堂哥的喜酒,和家人作简单的告别。离家那天我完全没有一点心酸,凄凉的感觉,只是从父亲的眼神里让我很平静。这一次告别,我把它当成一种机会,从自己被锁在田园里解放出来,去远方寻找美好。

第一站深圳沙井,到深圳我刚把行李放进堂妹的宿舍,在周围小走一圈,来不及休息调整熬夜坐车的疲惫,在东莞的堂姐就来电说她要吃从家里带来的粽子,且当天保证能吃到,让我赶紧送过去给她。她电话那头一嘴江湖气,嗓门很干净,亲切听起来很温暖。我也逗了几句就挂了电话,估计她是想家想疯了,能吃上家乡的土味东西,就当回了半次家,缓解某种思乡情结。

按堂姐电话里的乘车路线,她说让我到沙井客运中心那,看有到广州或虎门的车就上,然后在虎门龙眼路口下车再坐5块钱摩托车到某商场门口就是。其实这段路并不远,半个多钟的车程而已,过了长安镇就到了,但对于当时的我东莞是完全陌生的城市,又是天黑,一个人在陌生的地方辗转,有点惶恐,但又碍于面子电话里还是爽快迎合了堂姐。我一人提一小袋行李延107国道往沙井客运中心走去,路上前后经过的电车,摩托车拉客的会放慢速度冲我看一眼,吹着口哨示意是否要坐他的车,我只摇头晃脑不搭理。走到新桥立交那我见一辆开往广州的客车,我招手停下从前门上去了,发现车厢里黑压压的乘客,中间有暗淡的灯光,我只好站在近司机的前门。车子过了松长收费站,司机掏出对讲机一口粤语和对方说着关于路况的对话,一脸轻松的样子边握着方向盘。车子刚到宵边突然停下来,售票员和司机一嘴命令说要让所有乘客下车然后上早已停在路边候着的另一辆客车。这时很多乘客茫然了,后面胆子大点的乘客和司机顶嘴要求退钱才下车。司机没有一丝委婉反更加严厉起来,看样子就要对顶嘴的乘客动起手来的架势。后来可能有些经常被这样甩的熟客委屈劝激动的乘客,那人说坐上专跑广深的过路车在东莞被这样甩是常事,光靠我们吵和闹一直都解决不了这个问题。说着先有几个从后门下车并带头上了旁边那辆客车,大家心里虽没底还是都跟上去了。上了车我还是站靠近司机,看着窗外东莞的厂房和惨淡的灯光,就像看到一座座坟墓的疑心可怕。第一次经历这种拐里带骗的乘车方式,我心想若车子中途不再停车直达某个山旮旯进了什么窝点之类的,越往下想越有点怕,想拿出手机打堂姐的电话,刚拿出来就缩回去了。我先用粤语问司机到虎门龙眼路口还要多久,司机面无表情回答说快了,并补充说到了会提醒我。听他这么一说顿然我的心从头暖到脚。后来一声喇叭鸣起,车厢灯光亮起,司机快舌说虎门龙眼路口到了要下车的乘客赶紧下车,门一开,我是第一个下车,可能因紧张撞到门杠,坐在旁边的一乘客看到冲着我笑,我也不敢以为然。尴尬刚下了车,电车,摩托车蜂拥围了过来,见人就问到哪?要坐车吗?我走到一报刊亭坐上一面相憨厚的中年男子摩托车,说好到某商场,价钱5块。不会儿车子飞快在虎门多个城中村街道上七拐八弯后,在一路边亮堂堂灯光处停下,我刚付了钱没来得及找堂姐的影子,一转身她已在我身后强忍不笑的样子。我仍一脸严肃的样子,也没把刚才那有惊无险的事跟她说,只管问她宿舍在哪里,她却不急地往我手里袋子看粽子,激动得对我问长问短的。堂姐虽比我大仅一岁多,却已是孩子的母亲。那种母性爱子的体贴能撼动双眼里的泪水。她带我到超市买棉被,买生活用品,照顾得有条有理,买了东西回到宿舍,堂姐说带我去老乡那吃饭,我很惊讶,在东莞虎门除了堂姐还有哪亲戚在这里,后来才知道人在外,有时同省份就可以认老乡。我随堂姐身后绕过一个工厂上了一栋宿舍楼,在楼梯口处一房间门虚掩着,堂姐用脚推开门,屋里几个笑脸站起来,他们正在打火锅,就等人全到齐下筷。我们围着桌子坐下来后,彼此客套恭维几句,我感觉自己沉闷的性子难改,他们几个尽情说笑,我也凑不上一句,只管看碗里吃饭,偶尔看看堂姐的神情,却说不出话来。他们几个吃喝尽兴后,时间也不早了,堂姐就起身带我回了宿舍,我和那几个所谓的老乡只在餐桌上一面之缘,却让我一回想起就难以忘怀。后来的漂泊经历明白,人生活在外不仅得自立,还得借力于朋友老乡之类,日子过起来才坚定挺拔。

我们回到宿舍,因是一小单间只有一张床,堂姐睡床上,我直接打地铺,可能因太累,人躺下去神不知鬼不觉天就亮了。堂姐早已热好的粽子和稀饭,我们吃完后,因她还要上班,我也跟她一起下了楼,随她走到工厂门口,那电动门半开,警灯红亮着,堂姐说她马上要上班了,说以后有空经常来她这里玩,并快速对我口袋里塞钱,说车费一点心意而已,就快步进了厂门,她还回头对我温暖一笑。我当时很迟钝,也不知说些什么,所以当时我什么也没说,很平静的样子。而心底隐隐有一股凄然和感动。看堂姐的身影淹没在上班的人流中,我也转身漫步延附近的工业区到处走,这片地方除了工厂还是工厂,这就是东莞的工业区。我看到一些工厂的外墙红漆大字“吃苦耐劳,团结奋进”,而里边的黑暗和残酷生活是我后来经历工厂的生活后才知道的。那天我一人延107国道的工业区走走停停,在赤岗一转盘处看到脚下水泥板有暗沟,停下来看下面的水很黑,一股很重的金属味道,水黑得发亮,可清楚看到我歪斜的影子。在东莞,我走哪个方向,我自己也不知道,因对这里完全陌生。但我知道我在东莞延这条国道走,只要碰上开往深圳方向的车我就上,我要回深圳,那里有我临时的窝,也是我出社会后第一个站脚的窝。

那次送粽子给堂姐是我第一次到的东莞,以为后来不会再去东莞,谁知后来疯狂不羁的野性,似乎曾一度迷恋过东莞。工作虽没在东莞,偏喜欢跑到东莞玩,还特意从南边的长安镇坐公车到最北边的石龙镇,从东边的常平镇到西边的虎门镇。

如今提到东莞这座城市,人们就容易把它联想延伸到世界工厂,中国最富裕的城市,宏远队,性都,犯罪等标签。特别是东莞风月场所里的名妓花魁,让珠三角几兄弟城市的男人们吹捧。那时在广州跑业务的同事经常说,要想把项目拿下先得请相关领导到东莞放松放松。后来想想确实有点现实,东莞就是一座交易城市,那里金钱,权利,美色相互渗透,相互腐蚀,这就是我印象里的东莞。

二0一三年八月十八日于上海佘山工业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