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瞧见陈大为低眉顺眼的做小伏低,心里的不自在少了些,扭脸得意示威得瞥着鹦哥,嘴里依旧不依不饶,“赶紧给我打发了这个小贱人,不然有你好瞧!”
陈大为又扯着她的衣袖低声央求了几句,只言片语传到鹦哥耳朵里。她听不太真亮,只听见什么“可怜”、“偶尔帮衬一把”、“纠缠”之类的言语。
旁边有邻居探头探脑,只当是村长家里来了稀客。见到是个小美人,穿着打扮漂亮富态自然要多看两眼。
陈大为见状心里越发的急躁,生怕被其他人知晓,忙扭脸又跟陈氏说了两句。
看不清陈氏的脸,只看见她勉强点点头,随即不再言语在旁边冷眼瞧着。
陈大为走到鹦哥跟前,压低声音说道:“你也太没规矩了,这地方是你能来的?你先回去,等我得空就去找你!”说罢就让她赶紧上轿回去。
鹦哥在马尾巴胡同苦等了几日不见陈大为的影子,她反复思量着孟大的话,这才下了决心过来。
方才见到陈氏的样子,她心里多了几份把握。可眼下见到陈大为在陈氏跟前缩手缩脚的模样,心下又是一跳。或许孟大说得对,陈大为就是个惧内的主,等着他休妻再娶自个恐怕是不能。既然来了,她就没打算灰突突的回去,说什么都要给自个争争才成。
想到这里,她抬起那张满是委屈的脸,让自个的眼泪在眼中打转偏生又不掉下来。这可是功夫,没专门练过到不了这地步。躲在暗处的孟大瞧了心里冷笑,低声吩咐肖强两句,让他赶紧去请陈老爷子来。
陈大为瞧见鹦哥的模样心里先软了一分,可眼下不是怜香惜玉的时候。
他耐着性子哄道:“答应你的事我自然记得,你切回去,容我些时日。”
“我能等,可是这肚子却等不得了!”她哀怨的回着,嫩白的手轻抚着小腹,“大为,我知道你顾忌跟姐姐的情分,有些话不好意思说出口,也不能说出口。我自打跟了你,就打算没名没分的一辈子,谁让我相中你这么个冤家?可眼下却不行了,我不要脸面,这肚子里的孩子却不能跟着我受委屈。他得有个爹,有个正经的出身!上次你去,我已经知道自个怀上了哥儿,可心里到底有些怨气就没说,只逼着你回来休妻再娶。这些天我想明白了,我不要你为了我们母子背上忘恩负义薄情寡义的名声。我愿意做小,只望姐姐不嫌弃,给我们母子一席之地。我愿意在陈家为奴为婢,一辈子侍候姐姐!”说完竟然朝着陈氏跪下了。
陈大为听说鹦哥怀上了,还口口声声说是个哥儿,一时之间愣在原地。
陈氏不过是个粗鄙没什么大见识的乡村蛮妇,听了这番话恼得浑身乱颤,眼睛冒火盯着鹦哥,恨不得扒了她的皮吃她的肉。
“我打死你这个骚狐狸!”她张牙舞爪的扑过去,扯住鹦哥的头发就开始抡嘴巴,“让你勾搭旁人家的汉子,没男人就出去卖,狗皮膏药似的黏上我的爷们做什么?”
“哎呦!姐姐要打死人了!打死我不要紧,可怜我这还没出世的儿子!大为,救我……救咱们的儿子……”鹦哥不是个善茬,她明着一副任人宰割的娇弱模样,暗地里却下狠手使劲掐陈氏的胳膊、大腿。
陈大为这才怔过神来,“快点把她们拉开,非要闹出人命来?”说罢赶忙过去想要分开二人。
他见鹦哥头发散乱,嘴巴肿起来,又顾念她肚子里有孩子,自然要挡在她前面。
陈氏见他护宝贝似的模样,立即疯了似的撒泼,什么情谊、脸面全都不管不顾了。
陈氏听见鹦哥怀了儿子气恼地不像样子,扯着鹦哥的头发就打。陈大为护在鹦哥前面,在她看来就是拉偏架。她半辈子没受过这样的委屈,气得快要爆炸。
“陈大为,你竟然帮着这个小娼妇!”她指着陈大为的鼻子骂道,“你娶了我才有今日,如今你有钱有地位,就开始嫌弃我又老又丑了!我告诉你,这辈子要休妻再娶是不可能,你做的那些事我可知道的一清二楚。若是惹恼了老娘,大不了咱们一拍两散,谁都别想好过!”
“我的亲姑奶奶,你别撒泼!我哪里是护着她,我什么时候说要休妻……”
“姐姐,大为不会休妻。只要姐姐点头答应让我进门做小就成,这有什么难的?哪个稍微有些闲粮的家不是三妻四妾的,姐姐也忒霸道了些。大为没有儿子,难不成姐姐想让陈家绝了后不成?”鹦哥躲在陈大为身后,探出脑袋委屈的说着,趁着大为不注意还挑衅似的瞧着陈氏。
始终没能为陈家生下儿子一直是陈氏的心病,头些年陈老爷子也因为这事闹过,可都被她压了下去。陈家贫寒,陈大为成亲之后才把亲爹从小山沟里接到陈家村。陈氏容不下公爹,陈大为就在村西头置办下两间小房,平日过去照应一眼。
如今听见鹦哥一口一个儿子,她怎么能不发疯?她朝着鹦哥那张俏脸就伸手去了,鹦哥看见她长长的指甲明晃晃的过来岂会站着不动。她一缩头,陈氏正挠在陈大为脸上,血糊糊十道印子分外的显眼。
旁边的人都傻在原地,陈大为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疼,伸手一摸入眼一片血红。
“你这疯婆娘,给点颜色就看染坊了!”他恼了,伸手想要推开陈氏,没想到竟一巴掌打在她脸上。
陈氏从未挨过打,而且还是一直怕她的陈大为动得手,她满脸不置信的瞧着陈大为。
“瞧什么?你这婆娘就是活人惯得,早就该结结实实打你一顿!”陈大为被她看得有些心虚,可瞥见旁边围了不少看热闹的人,又立着眼睛骂道,“还不跟我回屋去,进去再跟你好好算账!”说着就拉扯陈氏要进去。
好歹把她弄到屋子里,另外想办法把鹦哥送走,然后再想下一步该怎么办。
可陈氏哪里肯就这样进去?她往地上一坐,一边捶地一边哭闹起来,“好个没良心的东西,表面上对我们母女一心一意,可暗地里却在外面养骚货。这个家是没有我们母女立足之地了,索性用绳子勒死我们,好把这个贱货娶进门!我们去地下找爹娘,谁让他们当年瞎了眼,非要把我嫁给你这么个薄情郎。怀了你的孩子,我呸!白眉赤眼,杨柳细腰的,哪里就有了孩子?即便是有了就确保是你的?这等小娼妇,今个儿跟你,明儿保不齐跟旁人,提不上裤子的玩意儿!头上戴了绿帽子还不知道,一心一意护着她,非要生出个野种养活一辈子才明白?枉你聪明半辈子,竟然被这么个烂货唬了去。我倒要问问,你是在哪里认识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