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氏这话倒是说到了重点,陈大为不由得一皱眉。他想到鹦哥的出处,琢磨着陈氏的话有些道理。他十天八天才去镇上一次,鹦哥在房事上挺轻狂,有几次还隐约露出没吃饱的意思,保不齐这个小浪货弄出个野汉子来。
鹦哥瞧见他的表情心下一滞,随即嘤嘤的哭了起来,“我跟你的时候是不是清白身子,只有你知道,我知道,天地佛祖知道!自打我跟了你,就满心都是你一个人,别说是偷人,就是连这个想法都不曾有过!姐姐可以不让我进门,可以不让大为认这个孩子,可是不能血口喷人!如今太阳在这里,若是我做过半点对不起大为的事,就让我头上冒脓脚底生疮,这辈子不得好死下辈子托生猪狗!”
“呸!诅咒发誓谁看见灵验过?”陈氏恨不得把唾沫吐在她脸上,“谁家好好的大姑娘跟有家有口的老爷们纠缠在一块儿?光凭这一点就知道你品行不端,自然是不讲什么德行。说这些场面话干什么?有我在一日,就容不得你揣着野种进陈家的门!”
“我这样低气过来求姐姐开恩,可姐姐一味拈酸吃醋,还往好好的人身上泼脏水!这话传出去我活不成,索性就死在陈家门口,以证明我的清白!只是可怜肚子里的孩子……他连亲爹的面都没见过……儿子,下辈子你托生在有福之人的肚子里!”说罢就往墙上撞。
陈大为离她比较近,一把就抱住她的腰,“你何苦寻死,我也没不认你肚子里的孩子!”
“哎呦……这日子过到头了,我们娘俩也不能活了!”陈氏搂着从屋子里出来的闺女嚎起来,“娘死了,你的好日子也到了头,还不如跟着娘一道去,剩下留在世上受苦!”说罢就喊老妈子把柴房里药老鼠的毒药拿过来。
鹦哥一听这话又挣扎着要去撞头,两边都闹着要死,陈大为不知道该安慰哪边,急得原地打转转。
“都在闹什么?”陈老爷子拄着拐杖来了,一边捶地一边厉声骂着,“还要不要脸了?当着众乡亲的面就要死要活,真是让人把大牙笑话丢了。”
鹦哥那边不再动弹,陈氏干嚎了两声瞥见四周围得都是人也停住。
陈家村没出过什么太大的事,自打出了正月还真是不消停。先是黑六失踪,然后是陈寡妇母子暴毙,眼下又闹出村长在外面养小老婆的事,还真是好戏连连。
村子不大,一会儿的功夫就传遍了。村长的品行一直很好,众人自然是不愿意相信,过来看热闹的男女老少围了好几层。
陈大为见到脑袋疼得要命,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
“爹,你怎么来了?”陈大为扶着陈老头就要往屋子里去。
突然听见有人说道:“虽说这是村长的家事,不过既然大伙都赶上了就被回避了。是非曲直大伙有个见证,也好还村长一个清白!”
陈大为扭头一瞧,看见说话之人竟然是平日里不善言语的孟大,心中不好的念头越发重了。
陈大为心里稀罕鹦哥,可这么多年陈氏在身边,知道他做过的所有肮脏龌蹉事,他不敢把陈氏逼急了。
眼下他见到父亲过来,唯恐事情闹到越发无法收拾的地步,想着回了屋子关上门解决。没想到孟大突然跳出来阻拦,鹦哥听见更加啜泣起来,让大伙给做主。
陈大为气得额上青筋乍起,心里暗骂鹦哥是蠢货,找到门前惹出这么大的阵势,这是逼自个身败名裂,到时候她能捞到什么好处?
“都别吵吵,这事好办!”陈老头子高声说着,“这闺女不过是想要做小,好名正言顺的生下肚子里的儿子。咱们陈家不缺房子不缺粮食,不差养活个把子活人!我是陈家的长辈,这事我说了算了!”
“哼!爹别把长辈抬出来吓唬人。想当初陈大为利手利脚的来,身上连个草刺都没有,那时候爹怎么不说话?娶了我攒了些家财,如今一个两个都变了模样。”陈氏从来没把公爹放在眼里过,自然也不怕他。
“好个不孝的东西!”陈老头子气得一个劲用拐杖捶地,“你在家里挟持我这不争气的混蛋儿子就算了,还想让陈家断了香火。现在我不能饶了你,将来到了地下陈家祖宗也断然不能饶你。你说什么都没用,你不让进门没关系,我这就带着这闺女去我那边!”说罢就要招呼鹦哥跟自个走。
上了年纪的人对孙子、孙女特殊偏爱,况且陈大为没有儿子一直是他爹心中的遗憾。眼下突然来了这么个娇滴滴的小娘子,说肚子里有了陈大伟大儿子,他爹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留下人,生下大胖孙子!
“她自个吵吵嚷嚷说是怀了儿子,就一准是儿子?况且是不是陈家的还不保准,别留下个笑话!”
“笑话也是陈家的笑话,我这个老不死的扛着!我这个闺女带回去,好生养着一直到生下来,到时候滴血认亲!若是不陈家的血脉就送官,若是的话你就别说一句话!她进门叫你一声姐姐,陈家的祠堂里也有她的牌位!”
鹦哥听了这话脸色一变,心里打鼓。可事情闹到这个地步只能继续下去,想要停都停不下来。
陈氏见状却急了,指着陈老头竟然骂起来,“你那边?爹这话说得好没趣,你的房子谁出银子置办的?你的吃穿用度又是谁掏得腰包?说到底还是我们出钱养活这个来路不明的贱人!况且爹带着这么个小骚货过日子算什么?也不怕大伙笑话!生下儿子姓陈?哼,不知道是要叫儿子还是小叔子!”
“肖素云!”陈大为听见她对自个爹说出这般大逆不道的话,终是没脾气的人都要冒火。
他大步过去,狠狠扇了陈氏两个嘴巴,打得她原地打转。陈氏趔趄了几下才站稳,头晕目眩嘴角有血淌下来,嘴巴立即吹气似的鼓起来。
这夫妻二人,一个被挠得满脸花,另一个嘴巴肿起来越发显得满脸横肉狰狞着。鹦哥还偏生在旁边小声的哭泣,一方素色的手帕掩住被打红肿的脸,露出美好的眉眼,哭得梨花带雨煞是可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