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明而星稀,好大一轮皎月高悬。
山涧下的夜风吹拂,沁人的凉意席卷,白山水端坐在篝火旁,与瀑布下的潭水相依,水中月色,摇摇晃晃,水面波光粼粼,让人沉醉。
这许是两年来,少年在此最后一个夜晚。
倒没有不舍,只是一股难言的情绪,让他有些失神,睡不着觉。
没有如往常一般,失眠或是无聊之时,便走上两回剑桩,出上一身热汗了事。
此刻,白山水什么都没做,就这么呆呆的傻坐着,时而与火焰对视,时而与明月相依。
当第一道黎明的曙光,由天边洒落而下的时候。
白山水伸手摩挲着养剑葫芦,感受指尖传来的温润,养剑葫芦开始有丝丝缕缕的剑气溢出,然后剑气愈来愈盛,白芒与青芒交织间,茫茫然。
随后,葫口霞光,升腾而起。
两道剑气交织骤然而出,白山水面前光芒闪动,然后,一蓝一白两柄飞剑犹如出鞘而出,在头顶盘旋,各自在空中划成半弧形,错落飞行之后,返回少年身前。
泛白的青衣长袖,袖口摇摆。
白山水迎着朝阳,晨光洒在他俊逸坚毅的面庞,缓缓睁开眼睛。
眼前两柄飞剑,光芒交错间令人惊艳,湛蓝飞剑十月、雪白飞剑小白,相距半丈,平行悬空。
白山水再无迟疑,身形晃动,一跃而起,双脚各自踏上两柄飞剑,心中默念一声,“回家!”
……
还是那个破败的贫民区,此刻却熙熙攘攘,车水马龙。
看似与之前无异的青羊城,人头攒动,不少背剑跨到的武夫行走在街道之上,往来客商不知道繁几。
北城地街,一个巷口,腰跨葫芦的俊少年遥遥望着前方的破败篱笆院。
早已察觉,院落久无人居,青衣少年目光一凝,仍是推开篱笆栅栏,缓缓走入。
片刻后,少年身影从院中走出。
院外已经多了一名手持拂尘的老道,身着灰衣道袍,正一脸微笑的看着他,似乎是特意在此等候。
白山水略微犹豫,点头示意道:“等我?”
那老道闻言,略略颔首,转头望向街巷的一侧。
白山水见状,循着他的视线望去,平静的面容,微微颤动,面露惊喜大声呼唤道:“江叔…!”
那街巷不远处,赫然站着一位熟人,正满脸惊讶与欢喜的神色,却是当年遭受遮仙道捆仙咒暗算的武夫江心。
两年不见,白山水心中泛起一阵酸楚,各中经历不禁涌上心头。
江心几个大步走近前来,仍是满脸胡茬,与之前没甚变化,重重一巴掌,拍在白山水的肩头,“好小子,两年不见,长个子了?”
少年闻言一愣,这才发现,两年前出青羊城的时候,自己与江心还差身高差了半截,如今却是齐头平视。
白山水不禁苦笑,突然想起来什么,问道:“江叔,他们人呢?”
江心缓缓开口,“他们自然与五花道,一齐到北边去了。”
白山水沉默许久,吐出一口气,轻声问道:“这城内似乎变化很大?”
江心闻言,神色一紧,没有作声,只是点了点头。
这个时候,身旁的老道突然开口道,“你就是白贯河之子吧!贫道,孤云。”
江心盯着白山水,见他面脸迟疑,缓缓道:“这道士出自天师道,如今乃是十里王朝起灵山,招仙道。”
白山水一怔,这天师道他听说过,乃是道教三宗之一,声名显赫,相比北泸州的三清观丝毫不让,不过却是道教三宗之中与庙堂走的最近的宗门,听说中洲朝廷的国师大人,便出自天师道。
可这起灵山是哪座山头,他却闻所未闻,招仙道又是什么来头,他更是一头雾水。
面对少年而立的老道士,见状嘴角微微翘起,“老道士有一桩机缘,赠与少侠,已经在此等候数月有余了。”
白山水闻言满脸诧异,望向江心,他只是微笑颔首,默然不语。
…
城中,柳家祖宅。
后宅书房里,坐着位神情淡然的干瘦中年人。
柳长保望着面前的,香炉一缕蒸腾而起的青烟,神情有些呆滞。
他面前的黄花梨大椅上,端坐着一位形如枯槁的老道士,道士面容阴厉,一袭宽大黑袍遮掩下,只露出一双锐利的眼眸。
坐在老道对面的柳家族长,柳长保略显拘谨,呆滞的神情中透出恭敬,仿佛面前之人是自己的哪位长辈一般。
柳长保自从当年青衣剑冢哪桩案子发生后,自从没有了青衣剑冢压制,如今八年过去,还是头一遭如此胆战心惊。
即使是两年前,面对西洲古楼派的长老于仁凤,他哪怕是明面上唯唯诺诺,却也不似如今这般身心慌乱,时刻保持着谦卑姿态。
也不知道就这么干坐了多久,那枯槁一般的老道,突然唇角蠕动,发出嘎吱嘎吱的莫名笑声,“柳家如今给那些天上下来的散仙办了几件不大不小的龌蹉事,莫不是自以为傍上了仙人?遮仙道的事情你便可以不用理会了?”
柳长保闻言,面容微紧,小心翼翼抬起眼眸,“供奉说的哪里话,柳家能有如今,全凭遮仙道的扶持,道门有事,柳氏族人责无旁贷。”
那老道又是从喉咙内挤出一抹诡异笑声,干咳了两声,“那你说说,我遮仙道在这此折损两位入境高手,你是否调查清楚,是何人所为呀?”
“那乔褚山与鬼花姑两位大人出事之时,恰逢仙尘之路开启,青羊城,也就是如今的青羊山突逢剧变,在下的确不知道城门外到底发生了何事情,不过…”柳长保擦了擦额头的细汗,顿了顿,又道:“不过,在下两年来细细调查之后,却也有了一些眉目。”
老道士哦了一声,“有何眉目?”
柳长保踌躇半晌,似乎有些犹豫该如何叙述,然后叹了一声,道:“在下,查到城门处的目击者,具体的他们也没有看清,只说牵扯到北城地街一户人家,有一胖一瘦两位北城地街少年,出现在事发当场,后来,似乎…遮仙道二位大人,便是与那两个少年身旁之人发生了冲突,再后来,北城门崩塌,便再无人知晓发生了什么…”
那老道一双深邃眼眸精光一闪,啧啧怪叫两声,道:“那北城地街那户人家,你派人去查过没有?”
“查了,不过那事情发生以后,便在没人见过他们了,在下留了探子,若是有人回来,自会收到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