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氏族长言及在北城地街留了探子,不过长相阴厉的老道却似乎不以为意。
此次冒险来青羊山,除了探查遮仙道两名干将莫名死亡的因由之外,更重要的是,探寻当年青衣剑冢流落在外的那柄飞剑。
遮仙道如今打算扶植一批修仙之人,对于飞剑之事自然格外重视。
哪怕无力从这座天下的四座灵山分一杯羹,但是,如今愈来愈多的稀薄小灵山,逐渐被众多宗门所发觉。
这些小灵山自然而然,成为众多门阀壮大发展的根基,遮仙道恰巧便掌握了这么一座。
遮仙道老道士从柳氏族长,如片段般零碎的叙述里,逐渐品出不一般的意味。
他敏锐的察觉,当年遮仙道一手策划的青衣剑冢案,似乎与遮仙道二人死亡牵扯着,若是当真如他所料,那柄十里庙堂未能收回的飞剑,必然还会出现在这座青羊山上,青羊城之内。
…
初入四月时节,细雨连绵。
街道算不上冷清。
如今拔升万丈的青羊城内,寒风如冬,冷风拂面,一些初来乍到修士走在街道上,不禁觉得,这才过去没多少时日的寒冬,未免回来了的太快了。
白山水与孤云道长并肩而行,孤云道撑着油纸伞,遮住两人各自小半的身形,江心挎着他那柄宽厚长刀,毫不在意淅淅沥沥的雨水,紧跟在二人身后十丈外。
青衣少年此刻换上一袭崭新的长袍,仍是青衣,然而颜色更鲜亮了几分,使得如今气质本就愈发精神的少年,多了几分别样气质。
木柄油纸雨伞下,白山水轻声道:“所以,依道长所言,青衣剑冢所锻造的那柄飞剑,庙堂不仅不再追究,而且打算让邀我去起灵山参加修仙遴选?”
孤云道微笑颔首,“的确如此!”
“因为那柄飞剑的缘故?”白山水停顿了一下身形,后背便探出雨伞之外,肩头被细雨浇湿,又道:“你们完全可以再让人来试图强取,或许你就可以?”
孤云道转过身,将雨伞微微偏移,遮住被细雨浇湿的少年肩头,没有直接回答,讪笑一声,“年轻人,不要糟蹋大好的身体,道士年少的时候当年就是不太注意,如今才落下了风湿的毛病,凡事阴雨,行走就多有不便,如今滴答细雨,也要撑伞而行咯…!”
少年闻言一怔,点点头。
孤云道看着少年,突然觉得有些尴尬,感慨人老了,总是絮絮叨叨的惹人烦。
这次青羊山之行,孤云道顶着招仙道的名头,自然是要小心谨慎,自从十里王朝动用巨大的代价,夺取起灵山之后,原本在起灵山筑巢的仙人,有伤有死,亦有逃,这逃离起灵山的,便很自然的被如青羊山这样十里王朝暂时无力征伐的灵山给收纳。
如今,据传这青羊山上,仙人洞府有近半百之数,哪怕如今尚未驱逐这山上这座青羊城的凡人,不过,如蝼蚁倒穴般,只要他们想,或许随时可以顷刻间摧毁这座凡人小城。
不过,孤云道小心谨慎,却也不畏首畏尾,该他为起灵山一脉争取的,他自然要全力争夺。
好在,眼前的少年似乎并未与这青羊山的仙人有何牵连,也省去了他好大一桩麻烦。至于少年身后的武夫江心,听说已经被一座仙人洞府看重,入了门第,做了一名仙人记名首徒,然而孤云道并不以为意,他开出的价钱对于眼前的少年来说,足够丰厚,只要是对他有好处,想必那武夫江心也无话可说。
所以,为今之计,说服少年便是首要。
道士透过伞檐看了看头顶的阴沉天空,这场小雨似乎没有停歇的迹象。
二人又并行走了一段,道士深吸一口气,他的膝盖又有些隐隐的酸痛,他恨极了这样的鬼天气,一连待了数月有余,好在终于等到了他要等的人,所以按下心中的苦闷。
“去楼里坐一坐?”
白山水一路沉默而行,突然抬头,循着道士说指的门楼,愣了愣,原来一路闷头走,竟转到了城中金鱼楼所在。
冷风呼啸声愈来愈大,灌入耳中呼呼作响,白山水沉吟片刻,转头朝身后的江心摆了摆手,伸手指了指金鱼楼,后者微微点头。
白山水转过头,朝孤云道亦是微笑点头,“便依道长。”
天色还早,只是阴郁的天空有些晦暗,金鱼楼此刻提前掌了灯火,风吹着楼门的灯笼,摇曳不定。
白山水与孤云道走入金鱼楼,楼内炭火烧的很旺,才入内顿时便觉浑身一热,整个人都舒坦了许多。
江心在街角停住身形,暂时没有进去,而是偏头望向一侧的偏僻小巷,嘴角漏出一丝冷笑,踏步走了进去。
…
小巷狭窄,只能容纳两人并肩而行,此刻,江心横刀而立,站在小巷中央,便堵住了小巷的出口。
巷道内,很快走来三名握着油纸伞的黑衣人,黑衣蒙面腰挎钢剑,很快,双方便相隔十丈,相识而立,一动不动。
那三人成品字形而立,为首之人手里握着伞柄,大喝道:“阁下何人?”
风声在小巷里并不大,那人声音足够洪亮,对面之人也听的足够清楚。
只是横刀而立的武夫置若罔闻,仍是纹丝不动。
那握伞黑衣人,犹豫着是否要拔剑。
下一刻,便脸色煞白,江心手中横刀化作疾风,瞬间从十丈外腾空而起,毫不犹豫当空劈下,动作极为迅速凌厉,那为首黑衣人尚未来得及,作出任何反应,甚至手中雨伞还笔直的撑着,便直挺挺的栽倒在地。
没有了油纸伞的遮盖,雨水从巷子上的屋檐上洒落,浇在那为首黑衣人的胸口,无色雨水,很快化为血色。
死者身后,两名并肩而立的黑衣人满脸惊恐,将油纸伞甩出,抽出腰间钢剑,缓缓向后退却。
江心面无表情,眯起眼,身影再动。
…
半盏茶的功夫,江心处理掉身后的尾巴,重新出现在金鱼楼的楼前,一脚刚要踏入,突然身形一顿。
想了想,伸手摸出那枚从黑衣人身上搜出的身份令牌,随手甩入身后的雨幕。
门楼前武夫江心满脸狞笑,嘴角一咧,“遮仙道,终于来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