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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重要的棋子

小和尚酒桶让开对弈的位置,主动让到一侧,白山水将黑子尽数拾入棋钵,抬抬屁股,正打算换个座。

一个身着道袍的枯瘦老者,突然抢先一步,一屁股坐下。

白山水先是一愣,待看清楚来人,不禁微微错愕。

一旁的小和尚突然面露惊喜,开口道:“孤云道长。”

和尚道士竟是相识之人。

孤云道风尘仆仆而来,脸色似乎不太好,撇了一眼白山水,又伸手了摸摸小和尚的光头,朝对坐的大和尚奇正大师,微施一礼道:“大师,近来可好?”

大和尚咧嘴笑了笑,点头道:“阿弥陀佛,承蒙道友挂怀,贫僧尚好。”

“道友找贫僧何事?”

孤云道意味深长的看了大和尚一眼,笑眯眯道:“贫道听闻,空门有位大护法投身遮仙道门下,和尚可知否?”

奇正和尚闻言,展颜一笑,如弥勒佛一般,默然点头,坦然道:“贫僧如今遮仙道,供奉堂执事。“

白山水不禁骇然望向大和尚,孤云道同样是满脸的警惕神色,目光凝视对方。

孤云道长面色不善,语气也冷厉许多,“你身为空门之人六根清净,卷入邪道,有违佛祖教化。”

“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况且贫僧亦有难言之隐。”大和尚微施佛礼,唱了一句佛法,又道:“如今天下大势混沌,无正无邪,遮仙道亦是追寻天道轮回。”

白山水与遮仙道有不共戴天之仇,此时仇人见面份外眼红,讥讽道:“害人利己者便是邪。”

“阿弥陀佛,青衣剑冢案已成往事,施主需往前看。”

白山水面容冰寒,“你晓得我?”

小和尚酒桶坐在白山水的对面,面容有些扭捏道:“你的画像在遮仙道供奉堂里,小僧不知为何,不过你从小到大的画像皆在那里,如今已经存有九幅画像。从你幼年青衣剑冢始,到藏身市井,每年一幅,直至两年前。所以小僧方才第一眼见你,觉得你十分眼熟。”

每年一幅,直到两年前?

白山水脸色惨白,满脸的不可置信,颤抖的身躯摇摇欲坠。

孤云道握住有些激愤的少年肩头,示意他冷静下来,这才冷笑一声,怒视大和尚,冷冷道:“莫要中了遮仙道的蛊惑。方才江心说后面有遮仙道之人的气息,本道便一路寻迹去追,兜兜转转,绕了好长一截,不料你们使得调虎离山之计。”

“说吧,你们到底有何目的。”

少年点点头,勉强控制住自己发紧的心神,默默坐回原位,小心翼翼将手放在腰间养家葫芦之上。

大和尚突然露出莫名的晦暗眼神,感慨道:“其实说来,贫僧此行的任务与道长一般无二。”

说着,和尚手臂微微抬起,手指虚指向白山水,“为了这位小施主。”

白山水很熟悉这种眼神,就像自己小时候最后被送出青衣剑冢时,看到父亲白贯河的悲哀莫如心死的神色如出一辙。

更像是向命运低头的表现。

而对面的小和尚却是露出一脸的心疼模样。

在青衣少年由悬崖上到地面,走进青羊城的一刹那,大和尚与小和尚便在城墙的拐角处,看见了白山水,大和尚想上去逮人,却被小和尚死死拉住佛衣。

看着那青衣少年混入人海,消失不见,大和尚满脸无可奈何,想要开口教训两句,又舍不得,默默看着傻徒弟,那种我犯错就认罚的倔强模样,他更是心疼得一塌糊涂,好像自家才是犯错的那个人。

这一刻,大和尚觉得自己还不如那个少年有本事,头一次见面,徒弟便能维护之人,当真是不容易。

从空门一路跟随自己投身入遮仙道的傻徒弟,没什么本事,就是话少,心思重了些。

小和尚看着青衣少年消失在街角,这才松开大和尚的袈裟,突然抬起头,问道:“师傅,供奉堂里为什么一直绘有此人的画像?”

小和尚主动说话,让大和尚如释重负。

大和尚蹲下身,替徒弟理了理粗布衣,最后双手握住小和尚的手臂,解释道:“有些人生来便是注定的要入地狱,有些人生来成佛,哪有那么多为什么。”

小和尚脸色黯然,不知是听到地狱的缘故,还是这句不算解释的解释,他听不懂。

大和尚犹豫了一下,还是不打算藏掖,以免傻徒儿误入歧途或是坏了遮仙道的谋划,“再者,这个少年从小失孤,是有其因由的。遮仙道若是想要以力除去区区十里王朝的一处剑冢,何须费尽周折。酒桶,你也不想一想,每年监控少年踪迹,然后将画像传回供奉堂,当真只是为了害他而已?如今画像仅仅断隔两年,上头便牵了几路供奉同来查探。”

小和尚认真思考了一番,“师傅的意思是,此人或许是遮仙道一颗重要的棋子?”

大和尚松开他的手臂,抬手摸了他的脑袋,“差不多。”表情凝重又道:“或许说是或不可缺的棋子更为恰当,所以相比起来,我们能先将那少年提早拿下,其实对于他来说更为有利。”

酒桶有些闷闷的,心情不太好,不过他理解师傅的话,至少他们不会利用了那少年,也不会害了他。

大和尚感慨道:“酒桶,师傅道理与你将尽了,你若是想治好你的病,便听师傅的,这少年对于遮仙道如此重要,等师傅拿了他与遮仙道掌门做了这笔交易,师傅便给你找一处灵山修行仙法。”

小和尚还是病恹恹的模样,提不起精神。

大和尚想了想,指向远处如城中最显眼的那三层高楼,“听说那座金鱼楼,每七日便有一次拍卖会,里面奇珍异宝无数,还有仙人之物,流传而出,咱们今天便去那里涨涨见识,顺便摆上棋局,最近为师傅又琢磨出一套好不厉害的棋路。”

小和尚哦了一声,耷拉着脑袋,眼睛余光一直瞥细雨中,雨雾中朦朦胧胧的那座城中三层楼,心不在焉地附和道:“什么路数不重要,反正棋是木头块,输了再重摆。”

大和尚揉了揉额头,哭笑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