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小说福尔摩斯探案全集:恐怖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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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黑暗

早上3点钟,苏塞克斯的侦探长怀特·梅森先生在接到伯尔斯通警官威尔逊的急电后,就坐着轻便的单马车从总部赶到了伯尔斯通,拉车的马被累坏了。之后他乘坐早上5点40分的那班火车把报告送到了苏格兰场。中午12点,他已经在伯尔斯通火车站等着我们的到来。

怀特·梅森先生面容安详,穿着一件宽大的花呢外套,脸刮得很干净,身材偏胖,有点罗圈腿,但走起路来刚劲有力,他穿着带绊扣的高筒靴,显得很精神。不过,他看起来像个矮小的庄稼汉,或者退休的猎场看守人,甚至可以说像这世上的任何人,唯独不像那种典型的地方警署刑事警官。

怀特·梅森说道:“麦克唐纳先生,这起案子非同寻常。报界的人如果知道了,就会像苍蝇一样飞过来,我打算趁他们赶来添乱之前将这案子了结。在我的印象中,还没处理过这种案子呢。福尔摩斯先生,如果我没弄错的话,你会对这案子的某些情况感兴趣的。还有你,华生医生,我知道我们要想了结这案子,也需要听取你的一些意见。你们的住处安排在韦斯特维尔阿姆兹旅店,再找不到其他地方了,不过我听说房子还可以,也算干净。你们的行李仆人会送到旅店。现在请你们跟我走,好吗?”

怀特·梅森是一个异常活跃却又非常和蔼的人。10分钟后我们走到住所,坐在小旅馆的休息室一起讨论案情。案情的概况我在上一章已经讲得很清楚了。麦克唐纳时不时做一些笔记,福尔摩斯则像一位鉴赏珍奇花朵的植物学家,带着吃惊和钦佩的表情专心听着。

听完案情介绍,福尔摩斯说道:“奇怪极了!太奇怪了!我不记得先前有比这更奇怪的案件!”

怀特·梅森很高兴地说:“我早就料到你会这样说,福尔摩斯先生。我已经将截止到今天早上三四点之前案子的全部情况都告诉你们了。我拼命赶时间,唉,结果我发现我完全不必这么赶,这案子没有多少我立刻能做的事。案子的全部情况乡村警官威尔逊比较了解,我经过查对和研究,又加了几点自己的看法。”

福尔摩斯急切地问:“你有什么看法?”

“我先在伍德医生的帮助下仔细检查了铁锤,那上面没有施用暴力的痕迹。我之前设想,如果道格拉斯曾拿这铁锤自卫,在他把它扔在地毯上之前,锤子上会留有痕迹,可是我没发现一点痕迹。”

“显然,这个没办法证明什么,”麦克唐纳警官说,“因为有许多使用铁锤行凶的案件,并没发现铁锤上有什么痕迹。”

“完全正确,没痕迹不代表没使用过。接着,我又检查了那支大号的铅弹火枪,正如威尔逊警官所说的那样,扳机绑在一起,只要扣动后面的一个扳机,两个枪筒会同时发射子弹。凶手肯定是下决心绝不让受害人逃脱,才在火枪上做了这样的手脚。这支被截断的枪还不足2英尺长,很容易藏在大衣里面。除了枪管凹槽上刻有三个字母‘PEN’外,造枪者的名字的其他字母都被锯掉了,因此我们不知道造枪者的全名。”

“这三个字母当中,‘P’是大写的,而且是花体,剩下的两个字母比较小,对吗?”福尔摩斯问道。

“完全正确!”

“这支火枪的制造者是美国的宾夕法尼亚小型武器制造公司[11],这家工厂很有名。”福尔摩斯说道。

怀特·梅森此刻像一个小小的乡村医生看着哈利街的名医那样,紧紧地盯着福尔摩斯,眼前的这位“名医”只说了一句话就解开了令他困惑已久的难题。

“福尔摩斯先生,你说得完全对,这对破案太有用了。真是奇怪,你不会是记住了这个世界上所有军火制造厂的名字吧?”

福尔摩斯挥了挥手,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

“毫无疑问,这是一支产于美洲的火枪。”怀特·梅森继续说道,“我好像曾经在书上看到过这方面的记载,据说美洲的一些地方将锯短的火枪当武器来使用。先不管这枪管上的名字,看到现场的一些情形我想到一个问题:溜进房间将房主杀死的人是个美国人。”

麦克唐纳摇摇头,说:“老兄,你想得未免太远了。我暂时还没听到能够证明这所庄园有外人进入的证据呢。”

“那你怎么解释打开的窗户、窗台上的血迹、古怪的名片、墙角的长筒靴脚印和那支火枪?”

“那儿的情况是可以伪造的。道格拉斯先生和巴克先生都是美国人,或者曾经长时间居住在美国。你大可不必从外头找一个美国人来,向你解释一些美国人行为的缘由。”

“那个叫艾姆斯的管家……”

“怎么样?他是一个可靠的人吗?”

“非常可靠,他曾经在查尔斯·钱多斯爵士那里工作过10年。5年前,道格拉斯买下了这座庄园,他就到了这儿,在庄园里工作至今。据他讲,他从没见过这样一支枪。”

“枪经过改造已经很好藏在身上了。这枪的枪管就是为了便于藏身才被截短的,任何规格的箱子它都放得进去。艾姆斯怎么能一口断定庄园里不会有这种枪呢?”

“啊,不管怎么说,他没有看到过这支枪,千真万确。”

麦克唐纳警官那天生固执的苏格兰人脑袋轻轻摇了摇。

“我不太相信有外人曾来过这栋房子,请你认真想想。”麦克唐纳说这番话时,他的阿伯丁口音加重了些,他只有在输了辩论时才会这样,“你假设是一个外人将这支枪带了进来,并做下这起奇案,请你认真考虑考虑,你这个假设将会产生的影响力。天哪,这简直不可思议!它跟一般常识完全不符!福尔摩斯先生,我提出的这个问题,请你结合我们听到的所有案情来做个判断吧。”

“很好,说说你的理由,麦克唐纳先生。”福尔摩斯以一种非常公平的口气说道。

“假设存在一个凶手,他绝对不是盗窃犯。那只戒指、那张卡片,都能证明这是一起有预谋的、带着某种私怨的凶杀案。假如有这样一个人,为蓄意谋杀房主溜进屋中,但凡他有点常识,就应该知道房子周边都是水,想逃走非常困难。他要选择的武器会是什么呢?一定是这世界上使用起来声音最小的武器,这样事成之后他才能快速穿过窗户,蹚水过护城河,从容不迫地逃走。这样说我完全能够理解。可是,如果他带着的武器能发出巨大的声音,而且他明知道只要枪声一响,全庄园的人会很快赶往事发地点,并在他蹚过护城河之前就发现他。难道这种情况也是我能够理解的吗?福尔摩斯先生,这些都足以让人信服吗?”

“好,你的理由听起来很充分,”我的朋友福尔摩斯想了想,说道,“的确需要足够的证据来证明。请问怀特·梅森先生,当时你有没有立刻到护城河的对岸查看,是否发现有人蹚水上岸的痕迹?”

“福尔摩斯先生,在那里没有发现任何痕迹。由于对面是石岸,所以很难找到什么痕迹。”

“一点足迹或者说手印都没有吗?”

“没有。”

“哈哈!怀特·梅森先生,如果你不反对,我们立刻动身前往庄园,好吗?那里可能有一些能给我们某些启示的小线索呢。”

“福尔摩斯先生,我本来就想建议立刻去的,但是我想最好先让你知道一切详细情况后再去。我担心,有什么地方会触犯你……”怀特·梅森看着福尔摩斯这位同行,有些犹豫不决。

麦克唐纳警官说道:“我曾经和福尔摩斯先生联手办案,他为人向来光明磊落。”

福尔摩斯笑了笑,答道:“至少是按照我个人对这一工作的理解。我参加办案的目的是帮助警方工作,使正义得到伸张。假如我不跟官方合作,那也是因为他们首先没跟我合作,我从来没想过跟官方争功劳。并且,怀特·梅森先生,我要求我有完全按照我的思路办案的权利,以及在我认为适当的时机交出我的成果的权利,这些权利要贯穿整个办案过程,可不只是在某一个阶段才有。”

“能有你参与破案是我们的荣幸,我保证我们一定把所了解的案情全部告诉你。”怀特·梅森热诚地说道,“请跟我来,华生医生,我们都希望到时候能在你的书里占有一席之地呢。”

我们沿着古老而又雅致的乡村街道往前走,街道两边竖立着梢头被截断的榆树。不远处有一对古代石柱,由于经受风吹雨打,石柱的颜色已经斑驳退去,长满了苔藓,石柱的顶上曾经有两只后脚立起的石狮子,现在已经失去原形。顺着迂回曲折的车道走了没多久,就来到了一片全是草地和栎树的地方,这种景色只有在英国的农村才见得到。接着,我们走过一个急转弯,出现在眼前的是一片长长的、低矮的詹姆斯一世时期的古别墅,别墅的砖是暗褐色的;还有一个老式花园,花园的两旁都种着紫杉树,它们被修剪得整整齐齐。我们来到庄园跟前,看到了一座木吊桥和护城河,护城河看上去宽阔幽美,在寒冬的阳光下,河水像水银又像镜子,闪闪发光。

时光流转,这座古老的庄园建成至今,已经有300多年的历史了,它是这几百年来人事沧桑、悲欢离合的见证。令人感到奇妙的是,由于这些古老的墙经历了悠久的历史,现在好像能从它们身上看出一些犯罪的先兆来。还有那些怪异的高高耸立的屋顶、古怪的山墙,非常适合用来掩护恐怖的阴谋。

当我看到眼前这片暗淡的色彩、阴沉沉的窗户时,我就觉得这里的确是适合发生这样的惨案的场合,再也没有比它更合适的地方了。

“那扇窗户,位于吊桥右侧的那一扇,跟昨晚发现凶杀案时的情景一样,还是开着的。”怀特·梅森说道。

“一个人要想钻过去的话,这窗户明显太窄了。”

“福尔摩斯先生,关于这一点,你不必用你的推理来告诉我们,我想这个人可能不是很胖。你和我都完全可以从那扇窗户挤过去呢。”

福尔摩斯先走到护城河边上,向对面望了望,然后对突出的石岸、石岸后面的草地边缘进行了查验。

怀特·梅森说道:“福尔摩斯先生,我经过仔细察看,发现这里没有什么能够证明有人从这儿上岸的痕迹。只不过,他为什么一定要留下踪迹呢?”

“是啊,他为什么一定会留下踪迹呢?护城河的水一直都这样混浊不清吗?”

“由于河水总是夹着泥沙流下来,所以通常情况下河水就是这种颜色。”

“河水有多深?”

“两侧的河水大概有2英尺深,中间的则有3英尺深。”

“这样的话,那个人不会在蹚水过护城河的时候淹死,我们可将这种想法排除了。”

“肯定不会淹死,就连小孩也不会淹死的。”

我们从吊桥上走过,管家艾姆斯把我们迎了进去,这个看上去古怪乖戾、骨瘦如柴的可怜老人,脸色苍白,浑身微微颤抖,明显受到了惊吓。身材高大、郑重其事而又心情抑郁的乡村警官威尔逊还守在屋子里,伍德医生已经先行离开了。

“威尔逊警官,你有什么新发现吗?”怀特·梅森问道。

“暂时没有,先生。”

“好的,你太辛苦了,可以先回去了,再有需要你的时候,我们会派人去请你的。管家艾姆斯最好在门外等着,我们有些话要问巴克先生、道格拉斯太太和女管家,让他前去通知。先生们,现在请让我先说出我的看法,然后你们再根据我的想法说出你们自己的看法。”

怀特·梅森显然是一个乡镇专家,他给我留下了很深的印象。他对事实的掌握确凿无疑,头脑既冷静又清楚,而且他还有着非常丰富的常识。凭借这些,他应该在他的本行业里发展极好。福尔摩斯听他说着,一副专心致志的样子,丝毫没有流露出不耐烦的神情。

“现在,我们面临的第一个问题是:这起案子究竟属于自杀还是他杀?先生们,对不对?如果说是自杀,那我们就得相信,道格拉斯先生先把结婚戒指取下来藏起来,然后穿上睡衣走到窗帘后边,在窗帘后的墙角上踩了几个脚印,还打开了窗户,把血迹弄得……”

“我们绝对不会这样想的。”麦克唐纳说道。

“因此,我想绝对不可能是自杀,那必定是他杀。我们现在需要判定的是:凶手是来自外面的人还是庄园里面的人呢?”

“好的,让我们听一听你的高见。”

“要给这两种可能下一个结论是比较困难的,但又必须给其中的一个做出判定。我们不妨先假设是庄园内的一个人或几个人一起做下的这起凶杀案。就在夜深人静、人们打算安然入梦的时候,他们在这儿抓住了道格拉斯先生,然后一起作案,行凶的武器无疑是世界上最古怪且声音最响亮的,因此惊动了所有人,让大家立刻知道这里发生了凶杀案。但用于行凶的武器又是庄园里没有的东西,因此这个推断看上去不太令人信服,对吗?”

“是的,不可能是这样。”

“好的,那么庄园里的人都认可这件事:他们在听到枪声后不到一分钟的时间里,全部赶到了案发现场。尽管巴克先生说他是第一个赶到现场的,但随后管家艾姆斯和仆人们都到了。你难道认为,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凶手竟然能够完成在墙角留下脚印、打开窗户并在窗台上留下血迹、取下死者手上佩戴的结婚戒指等一连串的事情吗?这显然是不可能的!”

“我倒有点认可你的见解,你分析得很透彻。”福尔摩斯说道。

“好的,那么我们再回过头来说另一种可能——这起凶杀案是外面的人干的。虽然这个假设要让我们面对一堆难题,但不管怎么说,这个可能性还是有的。这个人是在黄昏至吊桥被吊起的这段时间,也就是下午4点半至6点之间进入庄园的。之前庄园里来了一些客人,房门是打开的,所以这个人没有碰到什么阻碍,十分轻松地溜了进来。他可能只是个普通的盗窃犯,也可能跟道格拉斯先生之间存在着什么私人恩怨。由于道格拉斯先生的大半生时间都在美洲度过,而这支枪也是美国武器的一种,因此私人恩怨的可能性极大。他先溜进房间里,看到了这支枪,然后就藏在窗帘后边,藏到11点多。这时,道格拉斯先生走进屋里。即使他俩之间真的有过对话,交谈的时间也非常短暂,因为道格拉斯夫人说她在道格拉斯先生离开后不到几分钟就听到了枪响。”怀特·梅森继续分析道。

“这一点,那支蜡烛就可以证明。”福尔摩斯说道。

“是的,这支蜡烛只烧了不足半英尺,而且它还是一支新蜡烛。道格拉斯先生一定是把蜡烛放在桌上之后才遭遇袭击的,要不然,他拿着蜡烛跌倒,蜡烛肯定会掉在地上。这就说明,道格拉斯先生刚走进房间时没有被袭击。后来,巴克先生赶到这里,点上灯,熄灭了蜡烛。”

“这点非常清楚。”

“好的,我们现在可以按照这个思路来设想当时的情况。道格拉斯先生走进屋,放下蜡烛,忽然有个人拿着这支火枪,从窗帘后面走了出来。他跟道格拉斯先生要婚戒——天知道他要这个干什么,反正一定就是这样。道格拉斯先生取下戒指给他,但还是被这个人残忍地杀害了,或者说他跟这个人打斗起来,在搏斗的过程中,这个人开枪将他打死了。期间,道格拉斯先生很可能还拿起了我们后来在地毯上找到的那把铁锤自卫。凶手杀死道格拉斯之后,丢下枪,还留下了这张写着奇怪的‘V.V.341’字样的卡片。先不管这卡片究竟是什么意思,反正这凶手从窗户跳了下去,然后在巴克先生赶到屋子之前,蹚水过了护城河逃走了。福尔摩斯先生,你怎么看我这个设想?”

“你讲得有趣极了,可是缺乏说服力,有点让人无法信服。”

“老兄,你说的这些简直是胡言乱语,再也没有比这更不符合情理的了。”麦克唐纳警官大喊起来,“不管杀害道格拉斯的人是谁,反正是这个人杀死了他,这一点我能清楚地证明。不过,他使用火枪作案,就切断了自己逃跑的退路,这是什么意思呢?而且,悄悄溜走是逃跑的最佳条件,他却选择火枪,这又是为什么呢?喂,福尔摩斯先生,既然你指出怀特·梅森先生的推论不具备足够的说服力,那么你就应该多指点指点我们啊。”

辩论的过程十分漫长,福尔摩斯坐在那儿,集中精神听着他们说的每一个字。他那双敏锐的眼睛四处张望着,眉头紧锁,陷入了沉思。

“麦克唐纳先生,我想再去找一些事实,然后才能进行推论。”福尔摩斯跪在死者尸体旁,说道,“天哪!这伤处看上去实在太吓人了!可不可以把管家找来?……艾姆斯,我听说你好多次看到道格拉斯先生的前臂上有一个怪异的标记,对吗?这个标记是一个圆圈里面套着一个三角形的烙印,对吗?”

“先生,我的确经常看到。”

“那你有没有听别人说过这个烙印代表的什么意思?”

“先生,我从没听说过。”

“这标记一定是用火烙上去的,烙的时候肯定要承受很大的痛苦。艾姆斯,我留意到道格拉斯先生的下巴后部有一小块药膏,他还没被杀死前,你见过这药膏吗?”

“先生,我见过,他昨天早上刮脸时把下巴刮破了。”

“你以前有没有看到他刮破过脸?”

“先生,我有很长一段时间没看到过了。”

福尔摩斯接着说:“这倒值得研究研究!当然了,也许这只是一个巧合。不过,这可能说明道格拉斯先生有一些紧张,说明他可能预先知道自己身边存在危险。艾姆斯,你昨天可曾发现你的主人有过反常情况?”

“先生,我感觉他好像有些坐立不安,情绪也有些激动。”

“哈哈!如此看来,这次袭击完全是意料之中的,我们现在有些进展了,对不对?麦克唐纳先生,或许你有一些问题要问?”

“没有了,福尔摩斯先生,你真是一个经验十足的人。”

“好的,那么接下来我们来研究一下这张写着‘V.V.341’字样的卡片。这张卡片是粗纸硬卡片,你们的庄园里有这种纸张的卡片吗?”

“我们这没有。”

福尔摩斯走向写字台,从写字台上摆放的墨水瓶里蘸了些墨水洒在吸墨纸上面,然后说道:“这张卡片不是在这儿写的,这里的墨水是黑墨水,而这张卡片上的字迹带着些紫色,写字的笔应该是粗笔尖,而这里的笔尖都是细的。我以为,这张卡片是在别的地方写好的。艾姆斯,卡片上面的字你能加以解释吗?”

“先生,我解释不了,一点也解释不了。”

“麦克唐纳先生,你有何意见?”

“我觉得这标记有些像某种秘密团体的名称,和死者前臂上的标记意义是一样的。”

“我也这么认为。”怀特·梅森说道。

“好吧,我们可以把你们说的这些看成一个合理的假设。从这个假设出发,我们不妨看看能解决多少疑难问题。这个秘密团体派来一个人,这个人想办法混进庄园,等着道格拉斯先生的到来,用这支火枪把道格拉斯的脑袋打开花,然后蹚过护城河逃走了。他把这张卡片放在死者身边,不过是为了达到这样一个目的:一旦报纸上登出此案,这个秘密团体的其他成员就会知道,大仇已报。这些事情都是前后相连的,但是,有那么多的武器,凶手为何偏偏要使用这种火枪做武器呢?”

“的确。”

“另外,丢失的婚戒又如何解释呢?”

“对啊。”

“现在已经2点多钟了,为何还没有找出凶手来呢?我敢这么说,天亮之后,方圆40英里内,每一个警察都在搜寻一个浑身湿漉漉的外来人员。”

“福尔摩斯先生,的确如此。”

“好的,这样一来,除非他在附近有一个藏身的地方,或者事先准备了用来换的衣服,不然警察们不会让他溜掉的。但是,现在他们是不是已经放过他了呢?”福尔摩斯走到窗边,手拿放大镜观察窗台上的血迹,“很显然,这个鞋印很宽,可能还是八字脚呢。真是怪事,无论是谁走到这沾满了污泥的墙角来察看这鞋印,都会说这个鞋子的式样挺不错。当然会这么说了,因为这印记非常模糊。桌子底下的东西是用来做什么的?”

管家艾姆斯解释道:“这是道格拉斯先生的哑铃。”

“哑铃?这儿只有一个哑铃,另一个去哪儿了?”

“我不清楚,福尔摩斯先生。可能这里原本只有一个哑铃,这东西我都好几个月没见过了。”

“一个哑铃……”福尔摩斯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打断了。一个人探头进来看着我们,他个子很高,皮肤黝黑,外表看上去比较精干,脸也刮得精光,我立刻猜出来人的身份,他就是人们对我说起过的塞西尔·詹姆斯·巴克。巴克迅速扫视着大家,目光里充满了傲慢和怀疑。

“对不起,我打断了你们的谈话,”巴克抱歉地说道,“不过,你们应该听一听案情最新的进展吧。”

“凶手被逮着了?”

“这样的好事还没发生呢。不过,他的自行车已经被人们找到了。这家伙为了逃跑扔下了自行车,这辆车现在就放在大厅外100码的位置,你们过来瞧瞧吧。”

我们看到那辆自行车放在马车道上,三四个仆人和几个闲汉正围着它察看。这车原先被藏在常青树丛里面,人们发现它之后就把它拖了出来。这辆自行车是拉奇·惠特沃思牌,看样子用得已经很旧了,车上还沾着很多泥浆,感觉像骑过很长一段路程。车子的座位后面有一个装着扳手和油壶的工具袋,但没有什么线索显示谁是车主。

“要是这些东西以前被登记过、编过号码,就会给警方帮一个大忙。”警官说道,“我们现在应该对得到这些东西表示无尽感激啊,就算我们搞不清凶犯去了哪儿,至少也有很大把握搞清楚他是从什么地方来的。不过,这个人为什么要丢下车呢?这事看上去很奇怪。他没有车骑,怎么逃跑呢?福尔摩斯先生,这起案子我们似乎还没有一点眉目啊。”

“真看不出一点眉目吗?”我的朋友福尔摩斯想了想,说道,“我看未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