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向哲和徐歌走进3楼的接待室,只见沙发上坐着两个男人,年长的大约50岁左右,年轻的不到40岁。两人都是眉头紧锁,一脸焦虑之色。
邹局长见楚向哲和徐歌进来,给他们作了介绍:年长的男人叫乔正军,是滨海市物理研究所的总工程师,年轻的男人叫叶子明,是乔正军的助理。
乔正军和叶子明从沙发上站起来,和他们分别握了握手,然后落座。
邹局长这才言归正传,看着楚向哲道:“乔总他们下午乘坐出租车时,不慎将一台涉及国防机密的笔记本电脑落在了出租车上,希望我们能迅速将其追回。”
楚向哲有些不解地问:“据我所知,滨海市物理研究所的保密条例中有明确规定,凡是携带有涉及国家机密资料的都是乘坐配备的专车,你们怎么坐出租车了呢?”
乔正军无奈地摇了摇头,道:“事出有因,实属无奈啊!”
然后,他道出了原委:
下午2点,当乔正军走出滨海市物理研究所大门准备上车时,双眼忽然猛跳了几下,心中莫名涌起一丝不详的预感,觉得有什么事要发生。
人真的有第六感官吗?作为一名从事量子物理学研究的研究员,乔正军认为并非迷信或唯心论,只是人体自身发出的某种信息,暂时无法做出科学的解释而已。
他仰起头看看天空,天空灰蒙蒙的,而且有些泛黄,看不见一丝蓝色,有些像小孩子洗不干净的尿布。这污染又严重了,再也难见小时候天天能见的蓝天白云了,他在心底叹道。
“乔总,想什么呢?快上车啊!”坐在轿车驾驶位上的叶子明摇下车窗,冲他喊道。
乔正军这才收回思绪,拉开车门上了车。
叶子明将轿车发动,松开刹车,脚下一点油门,银灰色轿车就象一条银鱼窜进大江一样,在街道上潮涌的车流中穿行。
叶子明驾驶着这辆高级轿车,就像把玩一个玩具一般得心应手。他驾车的技术非常高超,在研究所是众所公认的,连所长的专职司机都自认弗如。他喜欢开飞车,这在研究所也是出了名的。此刻,轿车在他的操纵下,平稳而柔滑地在车流中急驶,左弯右拐,不时地超越其他车辆。
轿车驶出了解放路,拐上宽敞平坦的沿江大道。
叶子明右手将车档一换,脚下一点油门,轿车猛地一颤,似箭一样向前射去。
就在这时,乔正军包里的手机嘀嘀响了起来。
乔正军从包里拿出手机打开,没听几句,脸色立时变得焦躁不安:“好,我马上来!”
叶子明见乔正军神色不对,一边开车一边回过头关切地问:“乔总,出什么事啦?”
乔正军满脸焦虑之色:“市第一人民医院值班室来电话,我妻子被摩托车撞了,现正在医院抢救,我得赶快去医院!你将车靠边,我就在这儿下车,你先去航天航空研究所吧。”
叶子明将车速减缓,说:“人命关天!我们还是先去医院吧!”
“那怎么行?航天航空研究所那边等着看资料呢!”
“误不了事!这事你听我的!”叶子明说着,迅速将车掉了头,快速向市第一人民医院驰去。
一刻钟后,轿车驶进市第一人民医院大门。
轿车还没停稳,乔正军便拉开车门钻出来,急慌慌地朝医院急救室奔去。
叶子明将车开到停车场,坐在车上等了半个多小时,见乔正军还没出来,心中着急,便也下了车,匆匆朝急救室走去。
他们在急救室门外焦躁不安地等着,又过了约20分钟,急救室的门被从里面打开,一名医生出来对乔正军和叶子明说:“你们是伤者的家属吧?她已经没有生命危险。”
乔正军连声道谢:“谢谢!谢谢!能进去看看吗?”
医生摘下脸上的口罩:“可以!但麻醉还没苏醒,病人不能说话。”
十几分钟后,他们从医院出来,叶子明发现轿车已经没法开走了。轿车有两个轮子瘪瘪的已没有一点儿气了。检查发现,轮胎已被人用尖刀全扎破了。
“谁他妈干的这缺德事!”平时儒雅谦恭的叶子明,这时也难以克制心中的怒气,破口大骂起来。
乔正军心中也特别窝火:“今天的倒霉事怎么都让咱们赶上了?”
修补车胎不是一时半会儿能完成的。叶子明气急败坏地绕着轿车转来转去,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乔正军掐腕看看手表,已经是下午3点过了,便对叶子明说:“航天航空研究所那边等着看资料,修补车胎不是短时间的事,咱们坐出租车去吧!”
叶子明用手挠挠额头,脸上写满了无可奈何,长长地叹口气:“唉!当务之急,也只能如此了!”
于是,他们拦了一辆红色桑塔纳出租车,直奔航天航空研究所。
出租车飞快地行驶在南湖大道上,路两侧大片的白杨林吸引着从小在南方长大的叶子明。他情不自禁地侧过身,用手擦去车窗上的薄雾,细心地观察着窗外的景色。
看着路旁那一排排高大挺拔、傲然耸立的象哨兵似的白杨树,叶子明不由想起了在上中学时学过的茅盾的名篇《白杨礼赞》。窗外的醉人景色,拂去了他刚才因车胎被扎而滋生的烦恼。
下午4点差10分,出租车停在了航天航空研究所那栋像飞船一样别具一格的标志性建筑楼的大门前。
乔正军先下了车,疾步来到航天航空研究所的二楼,走进一间小会议室。
航天航空研究所总工程师许志航和副总工程师江明皓等已经等候在那里。彼此都很熟悉,大家见面便省去了一般性的寒喧。
许志航朝会议室门口扫一眼,没看见叶子明,便问乔正军:“哎!小叶呢?怎么没来?”
乔正军说:“在后面付出租车费呢。”
“你们是坐出租车过来的?”许志航问,眉头不经意地皱了皱。
许志航心中有些不解,乔正军是滨海市物理研究所的总工程师,叶子明是他的助理,两人肩负着一项国防工程的重要研究任务,工作中配有专车,为什么坐出租车?
“车子在路上出了点故障,不得已换了出租车。”乔正军解释道。
说话间,叶子明匆匆走进了会议室。
乔正军见叶子明两手空空地走进来,急忙问:“小叶,笔记本电脑呢?”
叶子明先是一愣,接着惊叫起来:“呀!坏了,手提包忘在出租车上了!”说完,撒腿就往楼下跑去。待他跑出航天研究所的大门一看,出租车早已无影无踪。
叶子明脑子里“轰”地一炸,脑海里立刻变成了一片空白,嘴中喃喃自语:“丢失了绝密资料,这下可怎么办?”
象遭霜打的茄子一般,叶子明一下变得蔫巴巴的,耷拉着头,阴郁着脸,一步一挪地拖着身躯,没精打采地回到了二楼会议室,看着乔正军,语气低沉地说:“出租车已经开走了,这可怎么办?”
犹如遭了猛烈电击一般,在场的所有人顿时都惊得目瞪口呆。
他们携带的这个笔记本电脑里存储的资料,涉及到航天飞船的一个关键零部件,该项技术若被国外敌对势力窃取,他们可以向飞船发射错误的指令,令其自毁。
这意味着什么?严重的渎职犯罪!个人蹲监狱事小,给国家造成的损失将不可估量。
还是许志航首先从惊慌中清醒过来,他转过脸对乔正军说:“老乔,这事非同小可,我看应该马上报告公安机关,请公安机关帮助把涉密电脑找回来。”
在不到3小时内,连续遭遇两次重大不幸消息的打击,让乔正军的思维一下子变得异常迟钝。他一时毫无主张,只是言不由衷地附合着许志航道:“对!应该报告公安局。”
两研究所原来安排的技术研讨会不得不取消。
许志航叫了车,送乔正军和叶子明两人去市公安局报案。
乔正军讲述了涉密笔记本电脑丢失的经过。他脸色灰暗,神情抑郁,昔日明亮的一双大眼睛里此刻也似乎失去了光泽,说话的语气极其低沉,毫无生气。
叶子明补充说:“丢失的笔记本电脑中存储的都是机密级技术资料。我作为承担军工科研任务的一名高级技术人员,保密责任重大,如果因我的工作失职造成损失,我愿意承担相关责任。”
接待室内的气氛显得异常凝重。在座的每一个人都感到有一个巨大的无形的压力罩紧紧地扣在自己身上,压迫得他们除急促的心脏在跳动以外,周身的每一个细胞似乎都失去了活力,停止了运动。
乔正军将一颗硕大的头仰靠在沙发靠背上,目光有些呆滞。他知道,按照单位保密制度的规定,虽然主要责任在叶子明身上,但自己身为该项目的主要负责人,也难辞其咎。
楚向哲两眼凝视着叶子明毫无表情的脸。那穿透力极强的目光,仿佛要透过叶子明的脸看清他的真实内心世界。
徐歌埋头案几上做着记录。
房间里寂静无声,唯一能听见的只有徐歌的笔尖下发出的沙沙沙的写字声。
“请你仔细回想一下,能不能记起出租车的车牌号!”楚向哲打破沉默,看着叶子明问。
叶子明沉思片刻,摇摇头道:“我当时没留意看,根本没有印象。”
“你要乘车发票没有?”
“没有。”叶子明摇摇头,随即又补充说,“所里给我们配了专车,不报销出租车费,而且我们也很少坐出租车。”
“司机是男是女?长相什么样?”
“男司机。大约30多岁,蓄短发,圆脸,右眉梢处有颗黑痣,特别显眼。”
“这个线索很重要,对我们找到那个出租车司机能提供很大的帮助。”楚向哲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