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向哲和徐歌一直呆在公安局值班室里,希望能接到医院的电话,但一直到深夜12点钟,仍然没有接到医院或诊所打来的报警电话。
徐歌有些焦躁不安,不停地在值班室里走来走去。
楚向哲心里也是惴惴不安,忽然,他好似想到了什么,拿起桌上的电话拨了个号码。
电话通了,过了十几秒钟才有人接听。
楚向哲道:“骆云山大夫吗?这么晚了打扰你,真不好意思。”
“啊……没……什么!”电话那头的骆云山说话显得语无伦次,结结巴巴。
楚向哲问:“还没睡吗?有急诊?”
“啊……没……没有!”
楚向哲眉头稍微皱了皱,短暂的沉默了一会儿,道:“打扰了!晚安!”随即便挂断了电话。
心有灵犀一点通!搁下电话话简,楚向哲立即从椅子上站起来,招呼徐歌道:“走!有情况!”
从楚向哲那双因兴奋而闪光的明眸上,徐歌知道,他已经捕捉到了重要信息。
几分钟后,汽车箭一般驶出了公安局大院。
“去哪儿?”徐歌手握着方向盘,问。
“燎原巷15号。”
徐歌道:“电话中对方没说什么嘛!”
楚向哲笑了:“正所谓此时无声胜有声哪!骆云山的不言不语,正是对我的暗示,说明他身边潜在着某种危险。”
然后,楚向哲简要地向徐歌介绍了一下骆云山的情况。
骆云山今年40多岁,原是部队某野战医院的一名中校军医、外科专家,人称“骆神刀”。
离开部队时上级通知,骆云山被安排在滨海市属中心医院工作。然而,当他到地方复转军人安置办报到后发现情况大相径庭。到手的通知书上白纸黑字醒目地写明,让他去市郊20多公里外的一家乡医院报到。他气愤不已,一咬牙将几十年的军龄及档案履历都不要了,领了个执照干起了个体医生,在燎原巷15号开了一家私人诊所。由于他医术高超,收费低廉,态度热情,服务周到,只一年,诊所便红红火火。
说话间,警车已驶进燎原巷口,楚向哲示意徐歌将车停下。
他们分左右下了车,掏出手枪,直朝诊所大门扑去。
诊所里亮着灯,窗帘密丝无缝地阖着,但隐隐能看见映在上面的两个晃动的人影。
楚向哲和徐歌一左一右,游鱼一般紧贴着墙壁向门边快速滑去。
恰在这时,房门吱呀一声打开了,骆云山拎着药箱在前面跨出了房门,眼睛上蒙着一条白白的纱布。紧跟在他身后走出来的是一个人高马大身材壮实如牛的汉子。汉子左手牵着骆云山的衣角,右手握着一把明晃晃的匕首。
楚向哲朝徐歌打个手势,徐歌猛然伸出一只脚,往那家伙小腿上一钩,左手一推他肩头,“扑通!”那家伙结结实实跌倒在地。
徐歌纵身扑上去,刚要擒住那家伙,不曾想那家伙反应挺快,一翻身就向他扎来一刀。徐歌身子一偏,“哧!”衣服被划破了一道口子。
“妈的!”这下把徐歌惹火了,抓住那家伙的手腕用力向后一撇,“啊!”一声惨叫,他的一只胳膊已经脱臼,面条一样软软地落下来。
“咣当!”匕首掉在地上,那家伙额头上滚出了豆粒大的汗珠。
徐歌取出手铐将那家伙铐住,一把拎起来,这才看清他的脸。
“王虎!”徐歌喊出了声,这家伙是个偷儿,曾被徐歌逮住过,“好小子,你今天可是升级了啊!”
王虎也认出了徐歌。他聋拉着头,脸上因难以忍受疼痛的折磨不停地痉挛着。
楚向哲朝骆云山道:“骆大夫,麻烦了,给他治治!”
骆云山放下手提药箱,摘下蒙在眼睛上的纱布,走到王虎身后,一手按住他的肩头,一手托住他的胳膊,轻轻晃了几晃,然后猛然用力往上一推,“啊!”又是一声惨人的尖叫,王虎那只脱臼的胳膊复位了。
骆云山看着楚向哲,笑道:“名不虚传!楚队长果然是料事如神!”
楚向哲也看着骆云山,道:“你这也算是有惊无险!说说看,什么情况?”
于是,骆云山讲述了事情发生的经过。
今天晚上,诊所里只有骆云山一个人。他妻子3天前出差去了北京,一对儿女双双在外地上大学。两个助手也下班回家了。偌大的房子显得空旷而静谧。难得有这样的宁静时刻,于是他又伏到写字台前赶写一篇论文。
冷雨敲打着窗前的遮雨板,发出“叮当叮当”的韵律,更增加了夜的神秘。骆云山潜心在论文的写作之中,思绪如缕,手指下发出敲打键盘“嚓嚓嚓”的声响,电脑荧屏上流出一段段精美的文字。
“咚咚!咚咚!”突然,外间的房门被人擂得山响,重重的敲门声震断了骆云山的思路。
他停下手中的笔,瞄一眼腕子上的手表:零点过5分。
“有急诊!”他思虑如闪电掠空,迅疾从椅子上站起来,甩着军人特有的大步朝外间房走去,边走边问:“谁呀?”
“急诊!快开门!”从门缝里传进来的是一个嗡声嗡气的男人嗓音。
骆云山启开门锁,刚将房门拉开,一个男人旋风般卷了进来,咚地一下反手将房门关上了。
男人长得五大三粗,浑身的肌肉一暴一暴,仿佛要把那件斑马似的T恤衫撑破似的。
“你……”骆云山情知不妙,刚要问,便被来人把话截断了。
“少废话!”男人嗖地拔出一把贼亮亮的匕首在他眼前一晃,“告诉你,我已是两进两出的人了,再进一次宫也没什么可怕的!”
骆云山站着没动,一双眼睛沉静得似两洼深潭,定定地瞅着男人,平静地问:“你想干什么?想要我干什么?说吧!”
“算你聪明!”男人瞪着一双充血的豹子眼,“我有个兄弟今天被人打伤了,你去给治治,报酬不会少,给你3000块。”
好家伙!骆云山脑子一转,迅即断定:事主不愿去医院治伤,说明是不能公开露面的人。
蓦然,他想起晚上7点多钟,助手小刘从市中心医院取药回来对他讲过公安局通报的那桩抢劫案,于是不动声色地低声问:“枪伤?”
男人鼓着眼瞪着他,脸上的肌肉颤了几下。
骆云山解释着:“你相信我才来找我,对吧?我要弄清了情况,才好确定该带的器械和药品。”
男人点点头。
“你等一会儿,我收抬收拾就走。”
骆云山说着,开始收拾药品器械,脑子里则疾速地思索着如何将这里的情况通知楚向哲。
他和楚向哲虽然仅一面之交,但可以说是一见如故,两人很谈得来。那次,楚向哲在抓一名逃犯时受伤,是他治疗的。
他尽量地拖延着时间,想寻找报警的机会,而那个男人则手握匕首如影附形地紧贴在他身边。
“铃铃铃!”这时,房间的电话铃声突然叫响了,在这寂静冷漠的深夜,听起来是那祥刺耳惊心。
突如其来的电话铃声,使男人脸色突变。
骆云山轻蔑地笑笑,朝电话机看一眼,站着没动。
当电话铃第二次响起时,他看看男人,平静地说:“我接个电话。”然后朝电话机走去。
男人犹豫着,一时不知是否该不该让骆云山去接电话,只好一步不离地紧紧跟在他身后,紧贴在骆云山身旁侧耳倾听电话的内容。
这个电话就是楚向哲打来的。
见他们在电话中没有说什么,男人松了口气。
搁下话简,骆云山继续收拾医疗器械,神态安详,有条不紊,心中暗想:楚向哲很快就会来这儿了!
楚向哲让徐歌将王虎重新带进诊所,就地进行审讯。
王虎知道顽抗也无济于事,便竹筒倒豆子,坦白地交待了一切。他承认,抢劫钱箱的事是他们干的,主谋叫肖亦然。
前一天上午,大约10点多钟,肖亦然来王虎家找他,说:“哥们儿,有一笔生意我差个帮手,你愿不愿干?”
“能有多少赚头?”王虎懒懒地问,兴趣索然。
“铁赚!事成之后可得的报酬是这个数。”肖亦然伸出5根手指道,“咱兄弟俩平分。”
“嗬!说说看,让我干什么差事?”王虎的贪欲被钓了起来。
“你的摩托车驾驶技术不错,到时搭上我表演一次飞车,咋样?”
“行!这个是我的拿手好戏,没问题。”王虎爽快地答应下来。
当天下午5点多钟,肖亦然又来了,腰里揣着个对讲机,他们的行动完全受控于对讲机。
按委托人的规定,钱箱到手之后,他们应该到三江桥下的第二个桥凳处交货。由于肖亦然遭了枪伤,他们害怕了,知道这次的案子非同小可,便没敢去指定地点交货。
王虎驾着摩托,将受伤的肖亦然带到镇镜山下早些年挖的现已废弃的一个防空洞里藏起来。王虎把箱子撬开一看,眼前的景象使他们呆若木鸡,里面装的全是100元和50元的票子。
突然,肖亦然愤愤地骂道:“武秃子那狗日的真贼啊!让我们抢来钱箱给他,再给我们5000块的报酬,我们真傻呀!”
于是,他们决定把钱分了。
王虎从里面抽出一沓钱塞进衣兜里,溜出来买了些吃的东西和几支蜡烛,等到半夜,他才敢出来找医生……
“你离开防空洞多长时间啦?”楚向哲问。
王虎瞟一眼墙上的石英钟:“快有一个小时了。”
楚向哲剑眉扬了几下,从椅子上站起来,几乎在喊:“快!去防空洞!”
其他人都跟着站了起来。
骆云山拎起医疗箱说:“我也去。”上车后,他小声问楚向哲,“有什么情况吗?”
“肖亦然有危险!”楚向哲肯定地说,“八成只能见到他的尸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