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楚向哲所料,果然,肖亦然死在了那个防空洞里。
他身上除了那处枪伤之外再无其他伤痕。
现场上没有搏斗的迹象。
肖亦然表情平静安然,看不出有临死前绝望的那种痛苦。那似笑非笑的面部神态,宛如睡着以后正在做着一个甜甜的美梦。
骆云山对尸体进行了细致的检查。
从症状反应判断,肖亦然很像急性心脏病发作后导致心力衰竭而死亡。
经搜查,王虎藏着的那只钱箱不见了,揣在肖亦然衣兜里的对讲机也不翼而飞。
楚向哲和徐歌仔细勘察,在洞里发现了3个人的脚印。除肖亦然和王虎留下的鞋印外,还出现了一双26公分的老人头牌旅游鞋印。
翌日,法医对肖亦然的尸检报告出来了。
化验结果,在肖亦然的鼻孔中发现除有甲醛防腐剂外,还有一种少量药物,液滴极小,是一种能引起人心肌衰竭的速效药。
楚向哲将尸检报告仔细看了一遍,然后递给徐歌。
徐歌手指弹了弹报告单,沉思着说:“这是前苏联的克格勃曾经用过的物品,一秒钟内就能使人因急性‘心脏病’发作而结束生命。”
楚向哲点点头,若有所思地道:“看来这案子有些来头。”
这时,办公桌上的电话铃响了。
徐歌拿起听简听了听,眼睛倏然瞪大了:“什么?假钞?……”
搁下话筒,徐歌告诉楚向哲:“经鉴定,从王虎身上搜出的12张100元人民币,有8张是假钞。”
“假钞?”楚向哲思索着,脑子里迅速跳出了这样一组字眼:抢劫——谋杀——假钞。这一切难道是偶然的吗?不!可以肯定,肖亦然定为武秃子所杀。那么,武秃子是干什么的?他指使肖亦然抢钱箱仅仅是为了里面的钱?会不会有别的什么用意?
“楚队,我总觉得,在这一系列案子的背后,还存在着一条没浮出水面的大鱼。”徐歌看着楚向哲说。
“是啊,武秃子那家伙可能只是一只马前卒而已。在他的背后说不定会与海外有什么牵连。”
“下一步我们咋办?”
楚向哲沉思片刻,决然地道:“肖亦然那条线暂放一放,现在先调查一下假钞票的来源,说不准会有所突破。”
于是,他们又二次驱车去了医院,要二访向玉敏。可是,向玉敏一早就要求出院回家了。他们只好径直找到她的家里。
向玉敏住的两室一厅的房子,房间里无处不弥漫着新婚的浓郁喜庆色彩。
向玉敏将楚向哲他们让进客厅就坐,迫不及待地问:“抢劫犯抓到了吗?”
徐歌看着她笑答:“抓到了。可是……”
“什么?”
“钱箱丢失了!我们就是为这事来找你的。”
向玉敏瞪着一双惊奇的大眼睛,看看楚向哲又看看徐歌,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楚向哲看向玉敏一眼,斟酌着语句,说:“钱箱已被他们撬开了,从他们取出带在身上的一沓钞票中,我们发现里面混有不少100元面值的假钞。”
“啊?假钞?有多少?”向玉敏的眼睛瞪得更大了。
储蓄所里的验钞机前几天坏了,由于平素业务量不大,所以向玉敏没有及时要求行里更换。她意识到自己工作中出现的失职,自责内疚使她深感不安。
“具体数目眼前尚不清楚。”楚向哲同情地看着她,“你仔细回想一下,昨天在存款的客户中较大的储户有哪些?”
向玉敏几乎想都没想就很快回答:“大储户有两个,一个是晶苑商店的出纳员乔静,她是为公家存款,存了17万元。另一个叫刘巧莉,私人存款,存了3万元。”
“那个刘巧莉是干什么的?”
向玉敏困惑地摇摇头:“存钱不问来路,取钱不问用途,这是银行的规定,所以,我也不知道她是干什么的。”
“这倒也是。”楚向哲点点头,起身告辞,“谢谢你的支持!”
离开向玉敏家,楚向哲决定去调查一下乔静和刘巧莉的情况。
盛夏的太阳像一块红红的炭火,炙烤着大地。
雨后放晴,空气中水分很重,使人犹如进入了大蒸笼一般难受。
楚向哲和徐歌顶着酷热,驱车来到晶苑商店。
晶苑商店门面不大,是一家集体企业,总共20多人。
经理是一位有些发福的中年妇女,态度极和蔼极友好,见人一脸笑,属于那种容易接触和相处的女人。她热情地请楚向哲和徐歌在沙发上坐下,亲自沏了两杯碧峰香茶,然后自己选择靠角的一隅沙发落座,静待对方提出问题。
楚向哲简要地说明来意。
她欠了欠身子,有些担忧地问:“乔静犯了案子?”
“不!有桩案子可能与她昨天去储蓄所的存款有什么牵连,因此我们想了解一下有关她本人及工作方面的情况。”楚向哲解释道。
经理舒了口气,开始介绍:“乔静今年30岁,秀丽文静。她工作认真踏实,任劳任怨,性格有些内向,这可能与她的家庭生活不幸有关。她3年前结婚,但一年后便离了婚,原因是她不能生育。据说,她20岁那年因急性阑尾炎做过手术,主刀的医生正好是曾苦苦追求过她并保持了一段时间恋情,但又被她抛弃了的情人,结果在手术中那男人‘无意’间把她的输卵管割断了。这事是真是假,她不肯定也不否定。至今她独自一人生活,除正常工作之外,她很少同人交住。”
这时,乔静从外面进来,见有陌生人在坐,怯怯地向:“汪经理,您找我?”
“过来,乔静!坐下。”经理让乔静挨着自己身旁坐下,介绍说,“这两位是公安局的同志,想找你了解一些情况,你知道什么就讲什么,不要隐瞒,不知道的也不要乱说,知道吗?”
乔静点点头:“知道。”
楚向哲审视着乔静。她的确很漂亮,职业的敏感和直觉告诉他:她不是那种善于玩弄心计的人。
“你每天什么时候去储蓄所存款?”楚向哲提出了第一个问题。
“下午5点半钟。”
“昨天存了多少?”
“17万元。”
“哪种面值的多?”
“绝大部分是50元的,占80%以上。”说这话时她亮亮的眼睛凝视着楚向哲,里面透射出一种惊疑。
楚向哲想了想,叮嘱道:“现在市面上有不法分子携带的假钞流通,你以后在收款时要多加注意。”
“嗯。”
他们起身告辞,经理一直把他们送到门口才返回。
上车后,徐歌说:“看来那个叫刘巧莉的是个可疑人物。”
楚向哲笑笑:“小心犯主观主义和经验主义的错误,结论要下在调查之后。”
徐歌笑了笑,不置可否,将警车发动,驾着车沿东山大道疾驶,顺着门牌号码数到148号,只见门上挂着醒目的外贸总公司的牌子。
总经理杨群正在会议室开会,被叫出来。
楚向哲说明来意,他热情地握住楚向哲的手,很有风度地笑着说:“实在抱歉,我只能回答你5分钟的向题。有外商等着,他们很看重时间的。”
楚向哲表示理解:“行哪!”随即问,“刘巧莉是在这儿工作吧?”
“是的。”
“具体干什么?”
“公司秘书兼打字员。”
“能说说她的情况吗?”
“哪方面?如果指工作方面,那无可非议,公司领导都很满意。如果指她个人及家庭方面,”他两手一摊,“这我就知之甚少了。”
“她每月收入有多少?”
“工资连带奖金,每月3000元以上吧。”他瞟一眼会客室墙上的大挂钟,“真对不起,我该回到会场里去了。”
“最后一个间题:刘巧莉今天来上班了吗?我们想见见她。”
“不巧!她3天前请了一周的假,还有4天才能来上班。你们可以去她家找。她家住在东湖路7号。对不起,失陪了。”说完,杨总经理快步向会议室去了。
然而,当楚向哲他们顶着骄阳烈日,风风火火地赶到东湖路7号时,迎接他们的却是铁门紧闭。
邻居告诉他们,就在他们到来前十几分钟,刘巧莉同她新婚丈夫出去了。
真是阴差阳错,仅仅几分钟之差,却白白误了一条人命,这是楚向哲他们始料不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