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丽娟平定了一下心绪,有些语无伦次地告诉楚向哲,她们和女儿杨小倩失去了联系,而且杨小倩已经有两天没有回家了。
楚向哲问:“表姐夫罗少雄呢?他没有去找吗?”
杜丽娟道:“找啦!能够找的的地方都找了,没有结果。”
楚向哲知道,表姐和罗少雄的结合,不是一见钟情,也就没有海誓山盟,而是在一个错误的时间选择了一个不错的对象。
杨小倩是一个冷静而独立的女人。
因为冷静,她难以动情,那么她会更理性地对待关系中的问题,不会被感情冲昏头脑;因为独立,她难以将就,她不需要委屈自己迁就对方,发现对方有自己不能容忍的毛病就不会容忍。越是冷静独立的女人,对另一半的要求就越高,她不会轻易沦陷在一个男人手里。同样,她也难以让男人沦陷,因为男人在这里无法轻易找到他们想要的温柔乡。他们要闯过重重关卡,才能窥见这个女人的温柔乡,闯关需要能耐和耐心,而外面处处有唾手可得的温柔乡。
本来杨小倩可以更加从容地挑选或者等待,继续单身和找到一个合心意的人,但人都有软肋,当衰老病弱的父母殷切盼望看到女儿得到婚姻的庇护时,她不得不妥协。多少勘不破其中真相的父母,以爱的名义胁迫子女就范,以为可以给他们幸福,谁知恰恰是降低甚至破坏了他们幸福的可能性。好心办坏事往往就是这么来的。
杨小倩是一个很慢热的人,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慢热,所以也就很长情。她的初恋是高中同学。其实从初中开始,他们就互相爱慕了。但两人都是好学生,都不敢表白,一路读高中,考上大学。在拿到大学录取通知单的时候,他才向她表白,她欣然接受。上大学期间,他们虽然不在同一所大学,但毕竟还在同一个城市。
大学4年,他们的感情一直都很好。她以为自己会是一手毕业证一手结婚证的典范,可是就在大四的时候,他说他要出国,说这话的时候,他已经在雅思培训班报名学习一个月了。
她说:“我不想出去,我就喜欢滨海这个地方,很害怕改变。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属蜗牛的。”
他说:“为了我也不行?出去镀个金再回来。”
他们两人也都是名校毕业,留在滨海应该能找到不错的工作。他既然要镀金,肯定是不满足于滨海这个地方了。
她舍不得他,可是也舍不得离开父母,毕竟从小在父母的呵护中长大,过着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优雅生活,离开父母后的生活会怎么样?她不敢去尝试也不想去尝试。
于是,她依依不舍地说:“你出去吧,回来再找我就行。”
他无奈地点了点头,揉了揉她的头发说:“好的,小公主。”
说得很郑重,但其实两人心里都明白,这就是没有缘份了。
就这样,让她在22岁的时候回复到单身状态。
大学毕业后第一年,杨小倩和父母相安无事。第二年,父母开始逼着她相亲。但她并没有忘记初恋,偶尔他们在网上也能聊天,一聊一整夜。
他们都是内向的人,发展新感情是挺难的事情,所以还是躺在旧感情里面安全。
父母知道这些以后,更是逼着她相亲。在他们看来,独女要去外地,为了一个男人,绝对不行。
相亲了很多次,不是杨小倩看不上人家,就是人家看不上她。
她开始拒绝和排斥,到后来和父母吵架,吵得太厉害,觉得在家里太压抑,内心中有了搬出去单住的想法。
在27岁那年,杨小倩终于做出了一个重大决定,就是从家里搬了出来。
那时她已经上班5年了,在家吃住不花钱,薪水也还算不错,本身也有储蓄的习惯,所以用攒下的钱买了一套小公寓。
一个人的生活无比自在,杨小倩一个人无忧无虑地生活了3年,期间很少回父母那里,这时她已是30岁的大姑娘了。
就在这年,她爸爸突发心脏病,大面积的心梗,医生说,幸好是送来得及时,否则早就没命了。一场病后,爸爸的心脏里多了六根支架。
之前,杨小倩一直觉得爸爸是精壮中年,一夕之间就好像变成了真正的老人。爸爸出院后,在家里和她长谈了一场,意思也很简单,催她结婚,是怕他们走了以后,她身边没有个知冷知热的人。
看着病恹恹一脸虚弱的父亲还在为自己操心,杨小倩心软了,在心底自责道:“父母为我付出了那么多,我不能自私地为了自己,丝毫不顾他们的感受,做人不能太自私。”
就这样,杨小倩重新迈进了相亲的大军,可是年届30岁,相亲认识的男人更加歪瓜劣枣,很多都不忍直视。像她这样30多岁这么精彩的女人,是剩下来嫁给这样的男人的吗?
罗少雄是杨小倩在相亲中见过的人里面从外貌、学历到工作都还如意的男人,比她还小1岁,唯一的缺点是他家在滨海西部一个贫困县的农村。
杨小倩之前真心没有想到离滨海市这么近,还有这么穷的地方。第一次去罗少雄家,简直把她震撼了,他家住的还是3间在电视剧里看到的那种破烂不堪的茅草屋。
她对罗少雄说:“要不我给你几万块钱,怎么也要你爸妈把房子给翻新一下吧。”
听了她这话,罗少雄眼里含泪说:“嗯,嗯,谢谢你!”
照之前的标准,杨小倩是不会选择罗少雄的。可现在她这个年龄,选择范围越来越小,不得不降低择偶标准。
罗少雄在社会上摸爬滚打多年,待人接物自有他那一套熨贴的方式,所以他们就这么处了下去。半年以后,他们结婚了。
杨小倩自我安慰道:也许婚姻就是在合适的时间,遇到合适的人,和爱情并没有太多关系。
结婚以后,他们的日子过得很是惬意,罗少雄接过岳父母照顾杨小倩生活的接力棒,承担起全部家务事,对她的生活起居照顾得无微不至,在她面前百依百顺,温顺得像她小时候养的那只宠物猫一样,让她仿佛回又到了儿时那无忧无虑的时代。
以前听人说过一句话叫“先结婚后恋爱”,杨小倩认为那是无稽之谈,但现在她信了,她觉得结婚以后,渐渐地,自己真的爱上了罗少雄,他仿佛成了她身体的一部分,一刻也离不开他了。至于罗少雄是不是也爱自己,她没有想过,确切地说是没有认真想过。她单纯地认为:他既然能那么细致体贴地照顾我,那他肯定是爱我的。
想到这里,楚向哲安慰杜丽娟道:“姨妈,您不要着急,我想表姐不会有事的,说不定因为什么事和表姐夫赌气故意躲起来了。这样,您先回去,我们这里先做一个报案登记,然后我去找表姐夫了解一下情况,然后再告诉您。”
送走杜丽娟,楚向哲让丁晓岚作了报案登记,看看快到中午吃饭的时间了,于是给罗少雄打了个电话,约他中午在一起吃个饭。
罗少雄猜测楚向哲肯定是为杨小倩失联的事,也就爽快地答应了。
中午12点20分,楚向哲和罗少雄在“好再来”酒馆碰面了。
楚向哲点了菜,在等服务员上菜的时候,问罗少雄道:“表姐夫,你把表姐失联的那天的具体情况说说吧!”
罗少雄说,星期六那天单位有事加班,回到家时已经是下午5点一刻了,他按了两次门铃,却不见杨小倩开门,只好自己掏出钥匙打开房门。
走进房间,罗少雄喊了一声“小倩!”却没有应答。
他先走过去推开卫生间的门看了看,里面没有人,然后去看了两间卧室和书房,也不见杨小倩的身影。这个时候,她去哪儿了?他心里疑惑道。
结婚8年了,罗少雄对妻子的生活习惯已经了如指掌。杨小倩的生活特别有规律,上班时是从家里到单位两点一线,双休时如果不去看父母就宅在家里,不像别的女人喜欢逛商场,要购物也是上网海淘电商,偶尔去剧院看一次电影但必须有他作陪,她一个人很少外出,如果有事要出去,每次都事先打电话告诉他。
这种情况还是第一次出现,罗少雄有些惴惴不安起来,于是拿出手机给杨小倩打电话,但电话已经关机。
他心里很是烦乱,不停地在客厅里走来走去,直到走累了,便一屁股坐到沙发上,觉得有些口渴,顺手拿起早上喝剩下的半杯柠檬茶,“咕咚!咕咚!”一口气喝了个干干净净。
罗少雄想:要不要做晚饭?可是杨小倩不在家,做了饭和谁吃呢?就这样犹犹豫豫难以决断。
这时,他感到有一股浓烈的睡意袭来,上下眼皮不由支配地合在了一起,身子往柔软的沙发上一躺,便呼呼地睡去了。
罗少雄这一觉睡得有些莫名其妙,直到第二天的上午11点钟才醒来,整整睡了17个小时。
他从沙发上站起来,感到头有些沉,到各个房间看了看,发现妻子也是一夜未归。他再次拨打杨小倩的手机,仍然处于关机状态。
他猜测,杨小倩会不会因为舍不得儿子离开,到他妹妹罗玉兰家去了?于是给妹妹罗玉兰打了个电话,罗玉兰回答说嫂子没有到她家来。
罗少雄又给岳父母家打电话,问杨小倩是不是回来看他们了,岳母杜丽娟在电话中说:“小倩没有回来啊!怎么,你们又吵架啦?”
杜丽娟的这话弄得罗少雄一头雾水,自结婚以来他们从来没吵过架,一次也没有。他没有功夫去多想岳母的话,含含糊糊地说了一句:“没有。”便挂了电话。
时近正午,考虑到要到妹妹罗玉兰家去接儿子回来,罗少雄到厨房下了一碗面条填饱肚子,然后开车去了妹妹家。
一路上,罗少雄闷闷不乐忧心忡忡,因而车开得较慢,平常一个小时的车程他开了将近两个小时。
从妹妹家返回的路上,儿子罗子豪兴致勃勃地讲着这两天在姑姑家的感受,信心满满地讲着他要写的作文,罗少雄毫无兴致,根本没有听进去儿子讲的什么,只是“嗯!嗯!”地应付着。
回到家里,罗子豪在各个房间里转了一圈,没看见杨小倩,便问罗少雄:“爸爸,妈妈怎么不在家?到哪儿去了?”
罗少雄一时无法解释,又怕儿子担心,想起前天晚上杨小倩说要休年休假的事,就编了个话说:“哦!妈妈休假,和她单位的同事到海南旅游去了。”
罗子豪又问:“妈妈什么时间回来?”
“可能要一个星期吧。”
星期一上班后,罗少雄一整天都很忙,上午是例行工作会议,中午要接待几个客户,下午又要处理几件总经理交办的急件,直到快下班时才有了少许空闲,他又拨打杨小倩的电话,但还是关机。
听完罗少雄的讲述,楚向哲若有所思地问:“你没有想过要报警?”
罗少雄道:“我报了警。”
“什么时间?”
“星期一下午快下班的时间,我向总经理请了假,到辖区的水果湖派出所报的警。”
吃完饭,和罗少雄分别后,楚向哲便去了水果湖派出所。
楚向哲到水果湖派出所询问得知,那天接待罗少雄的是一位名叫方勇的中年民警,身材魁梧,浓眉大眼,目光中透出一股勃发英气。
方勇不知道罗少雄是楚向哲的表姐夫,有些不解地问:“楚队,你怎么突然来调查这件事?”
楚向哲笑着解释了与罗少雄之间的关系,说:“因为姨妈去找了我,所以我想了解一下情况。”
“是这样啊!”方勇也笑着道,然后讲述了那天接待罗少雄的经过。
星期一下午,方勇认真听取了罗少雄对事情经过的叙述,一边听一边不停地在受案登记簿上记录,并不时插话询问一些细节情况。
待罗少雄讲完,方勇停下笔,问:“这几天有没有陌生人给你打电话?”
“没有!我也想过这个问题,如果是有人绑架了杨小倩,那定会打电话或邮寄信件来要赎金的,但什么也没有!”
方勇点点头,真诚地安慰他道:“你回家去耐心等候,我马上向所长汇报,然后着手开展调查,有消息会立即打电话通知你。”
转眼间又是两天过去,杨小倩仍然杳无音信。
而这两天对于罗少雄来说,则是在心急如焚般的煎熬中度过的,让他真正体会到了什么叫做度日如年。期间,他多次给派出所民警方勇打电话询问情况,方勇回答说还在调查中,尚未得到杨小倩的任何消息,而且从滨海市公安局内部的警情通报来看,目前没有接到绑架、杀人之类的重大案件报案线索,然后建议他在电视台和报纸上刊登寻人启事。
罗少雄想,既然警方目前都无能为力找到杨小倩的下落,也只好选择在媒体刊登寻人启事这一不想选择的办法了。于是,他接受了方勇的建议,分别去滨海市电视台和滨海市日报社,要求刊登了一则连续播发一周的寻人启事。
方勇说:“罗少雄昨天打电话告诉我,他已经在电视台和报社分别刊登了寻人启事,但到目前为止,我们还没有收到任何消息。”
楚向哲点点头,说:“如果有消息了,请你告诉我一下,好吗?”
方勇道:“这个没问题。”
楚向哲起身告辞,心里却在想:中午吃饭的时候,罗少雄为什么不告诉我他刊登寻人启事的情况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