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放轻抚她柔顺的头发,“今天是祖母六十大寿,所有的颜氏子孙都会到场,楚夕,你要跟我去吗?”私心里他是希望她能去的,在那个充满算计与陷阱的大家庭里,他的精神都要每一步一步地走好。也只有楚夕在他的身边才会让他感到舒坦。只是他又不愿楚夕见到那些唯利是图的嘴脸……
楚夕一怔,她想和颜放一起度过这最后的一天,就两个人。奈何天不遂人愿。想起那个咄咄逼人的颜老夫人,她怎么会让他独自去面对呢?
“你到哪,我就到哪!”她含笑,目光坚毅,这是她为颜放做的最后一件事了……
夜晚的颜家老宅灯火通明,精致吊灯和尽职地散发着它最大的光明,宽敞华美的宴会大厅可还是被人群里的姹紫嫣红比了下去,满场都是夫人小姐的美丽身影,令人目眩眼花,颜老太太还没有出来,但颜氏的各家旁支都来了,在一旁送往迎来,不愧是颜氏基因,一整排站出来的视野效果吸引人。
颜黛东张西望,颜放还没有来,也许在颜家只有她能和颜放说上几句话吧。她从小就崇拜颜放,可是颜放对人总是很冷淡。上次她硬闯颜放的住处是因为她闯祸想向颜放借钱,颜放难得竟然没有多问就给她钱。只是不准她再踏进他那里,她看得出这位堂兄是认真的。而且对于那个叫楚夕的女人很在意的样子。
后来她才知道那个女人被认做妹妹。听说她好像很有手段,一向冷淡的堂兄被她驯服得服服帖帖的,她死也不相信传言,堂兄是什么样的人她知道,绝对不会被女人所迷惑的,一定是以讹传讹的!
人群里传来骚动,她无意识地远目望去……
白如雪的衬衣被熨烫得平平整整,纯黑如墨的燕尾服,腰被裁剪出绝妙的弧度。赤色条纹的领结,让整个人看起来有些难言的妖艳,只是脸上平淡如水的表情压住有些绮丽的风情,让整个人看起来高贵自矜,有一种禁欲的诱惑。
深紫色的闪光布料,似乎触手就能感到一片滑腻,看起来神秘而魅人。空中逶迤飘荡的浅紫缎带,晚礼服妥帖地包裹着整个花朵,如同一不小心迸裂的花心,如玉的藕臂从花心伸出来勾着一旁的颜放。站在颜放的身边竟然毫不逊色,如同天生的金童玉女。
楚夕看着身边的注目,虽然力持镇定,但手紧紧地抓着颜放的手,轻声道:“我这样穿没事吧?为什么他们都在看我们。”她有些不自在,她第一次穿着这么隆重华贵的礼服,而且还一进场就被拉进注目区,个个都有意无意地看过来,她也不由得想自己是不是哪里穿得不合适了?
颜放低下头,目光透着难得的柔软,“没有,你今天很漂亮。”他拍拍着她似乎盗着冷汗的手,即使担心得手都冒汗了,她都始终挺直着背,他再次发现,她是如此勇敢面对的女孩。
“堂兄,你一向是不携女伴出席宴会的,她是谁?”颜黛跳到他们面前,她有些忿忿,因为一般到了不得已时,堂兄一般都是要带身为堂妹的自己出场,什么时候被这个女人霸占了?而且堂兄对这个叫楚夕的女人露出的表情让人大跌眼镜,她心里不平,一向属于自己的特权怎么被这个女人破坏掉。
“堂妹,好外不见,别来无恙!”楚夕看到第一个来意不善的人,而且还是不久前见过的颜黛。看来她确实不太受欢迎。
颜黛有些不屑地端详着楚夕,以往颜放不让人去他的别墅里打扰,所以颜家人才没有机会找楚夕的碴,没想到这回楚夕却自己撞上门来。
“你是叫楚夕的吗?”颜黛用眼角斜倪她,嗤笑道:“听说就是你教唆堂兄把三叔送进监狱里,我还以为是多大的货色,原本是你?”
颜放眯眼,目光冰冷无温地射向颜黛:“颜黛,你的家教哪里去了?颜家有都你随意污蔑人的本领吗?”
颜黛有些不忿想反驳,可是看到堂兄冰寒的表情她有些怯缩,堂兄这个样子是生气了的前召,她能在堂兄身边打转这么久也已经成精了。
颜放淡淡地看着她:“前阵子跟我的借的钱收据还在我这里呢?什么时候有空就还上吧,不多,就几百万而已,以你的舌灿如簧,相信很多公子哥愿意吃你这套。”
颜黛口气一噎,颜放这回毫不留情讽刺加催债让她难堪,颜放也知道自己迷上了股市,现在钱全部被套牢着。他这是在警告自己,她跺了跺脚,拉不下脸掩面而逃。
楚夕只静静地笑,她第一次参加宴会,才知道她的名字已经被人传遍了,她笑问颜放:“我看起来像是勾引人的狐狸精吗?”
颜放淡淡道:“别理她们,一些无聊人在乱嚼舌根而已。”
话说着,有几个生意上的伙伴过来,颜放在人群里最是年轻,他有礼地向各位前辈致礼,礼貌地应答着,楚夕看着一瞬间仿佛带上面具的男人。是的!他浑身散发的气场像是一个稳重的男人,可以让人信赖且沉稳的男人。
进退有节的礼貌,融洽又疏远的应答,高雅不俗的谈吐,很容易让人忽略他的实际年龄。楚夕听着他这么游刃有余的聊天,更是对颜放佩服得五体投地,就像是一个真正三十岁的中年人也答不出来这种机敏。
“怎么了?”颜放见她神情有异,回身端着盛着红酒的高脚杯问她,他已经练就对于宴会的交际,可是楚夕还是第一次见过这场面,所以他虽然一直在说着话,可是眼角余光老随着她转。
楚夕回过神,笑道:“我站着脚好酸,这鞋跟太高了。”她苦着脸,这是另外一点她很佩服在场的女性的事,穿那么高跟的鞋,却可以从头到尾保持婷婷玉立的美好形象不感到脚酸。
颜放沉吟道:“那你先到那边坐,我忙完了就去陪你。”
“好。”楚夕慢慢地走到一边歇息的椅子上,向服务员要了一杯果汁,再回身就发现颜放的身边被女性淹没了,都是一些漂亮的小姐,带着优雅的笑容,以几不可察地趋势接近颜放。她微笑,颜放是天生的王者,原本以为他的冷情在宴会中是如何清高孤傲,没想到他对于这个圈子还游刃有余。
到底是不同世界的……她低头一黯,突然间的心烦意乱,搁下杯子,走出门,门外是一个鲜花怒放的大花园,路上稀稀落落的有几个客人,原本她想闪到角落里的,但她今晚引起的话题实在太多了,不想引人注目都难。
从四周而来的被窥视的感觉让楚夕觉得很不自在,她已经装了一个晚上的淑女,脚跟酸痛难当,她闪进花园一旁的小径,这里光线晦暗,是阻挡目光的最佳地段。
小径尽头有一张石椅,她慢慢地坐下来,舒了一口气,花园里传来花香的味道,迥异于里面人工的香水味,完全令人心情放松下来。她看没人来,就脱下累死人的高跟鞋,脚踝处传来麻麻的感觉。蹂了蹂脚,没有形象地瘫在椅子上,反正光线阴暗没有人看到。
忽然从草丛里传来几不可见窸窣的声响,她一惊,看了看身后的花丛,却什么都没有看到。她有些狐疑地回过身来,汗毛直立,刚才选的这个地方幽雅清静,此刻看起来有些阴森诡异。
她慢慢地穿好鞋子慢慢起身,有些迟疑地走向草丛。
蓦地,有一双手冷不防地搭住她的肩头……
“啊……”她猛地尖叫,惊恐地看向后面。只见面前有一个面色严肃的女人一边搭着她的肩,一边看着她,目光如死水般没有波澜,在此时此地有一种诡异的感觉升起来。
“楚夕小姐!我是颜家老宅的仆人,颜老夫人想见你。”她视而不见楚夕的惊吓,语气平静无波。
楚夕真被吓到了,拍拍胸口,勉强让自己平静下来。她看了看面前女人,穿着深灰色的衣服在隐约的灯光里有些模糊,给人印象深刻的是那双深刻而犀利的眼睛。
这让她第一时间就想起颜老夫人,颜老夫人能在颜氏大厦微倾之时以一个女流之辈,把颜家挺了那么久,从这一点可以看出她也不是一个很简单的人。更重要的是,她读过的颜氏史中,颜老太太身边的这位得力助手蒋勤有少数的几张照片,所以一下子就认出来了。
顿了顿,楚夕才道:“那请您带路吧!”
女人看了她一眼,似笑非笑,带着探究的犀利:“你似乎不怎么怕我对你做什么?”
楚夕微笑道:“大名鼎鼎的蒋女士也没有必要对我这个小人物做什么吧?”有时候聪明人反而不能做更多的事。如果颜老夫人想对她不利,那么她也有可能承受着像失去儿子一样地失去孙子。聪明人不会让自己再犯一次同样的错误,所以即使颜老夫人对自己没有好感,但也不会对自己怎么样。而代表了颜老夫人意志的蒋勤也不会对自己有什么不利。
蒋勤这才挑眉端详她,道:“没想到你竟认得我,是不是颜放告诉你的?”
楚夕笑了笑不语,蒋勤最后意味深长地看了看她,走在前头,带着她往一条小径走去,“跟我来。”
无人注意的角落,那树叶茂密的地方似乎有什么微微闪动了一下,瞬间又没了影迹……
曲曲折折的小径,楚夕有些好奇地看了看周围,都是一些她叫不上名的花草,走到一个门口,蒋勤才停下来,敲了敲门,里面传来回应,她回头对着楚夕说:“夫人就在里面,请进吧!”
楚夕点了点头,打开门进去,这是一间很精美的房间,纯白的天花板,紫色薰衣草的窗帘。她看到坐在沙发上浅绿色旗袍的颜老夫人,传统的旗袍,把她衬托得华贵雍容,带着几分精明,几分圆滑。但目光精闪,带着看透世情的沧桑与沉静。她正摆弄着桌上的茶具。
“颜老夫人好。”楚夕知道面前的这位女人的厉害,上次不愉快的相遇,因为彼此都失控了,她是为了颜放,而这个女人是为了她心里的伤疤——颜放的父亲颜初。
颜老夫人看也没有看她一眼,淡淡道:“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