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文化水墨·三春:杨焕之散文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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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银水侗寨流淌的音符

在从桂林通往龙胜的汽车上就听司机讲,侗族中大概先前是吴三桂的部队散落到深山中去的,因为侗族中大都姓吴。在经过无数的山环水饶之后,再走过掩映在一片竹林丛中的竹木风雨桥,迎面石桥对面的寨门上便是一幅很地道的书法作品,有点像赵孟頫的书法圆润老道:门迎天下客,楼满洞乡情。横批——银水侗寨。

在通往侗寨的小径两旁,长满了竹子、杂树,开满了各色野花,幽静迷人,空气中散发出缕缕醉人的山野清香。经过一段迷人的小径之后,眼前豁然开朗,是摆满条椅的侗族的一个演出场地。坐在观众席上,正赶上寨主吴金敏诙谐幽默的主持:“下面由我主持,请我们侗寨的组合为大家表演,我由侗语改成英语的侗乡情歌。这首曲子如果用侗语唱很好听的,是这样的”,他诙谐的模仿侗族英语,“如果用汉语唱是这样的。”观众席上立刻爆发出一阵热烈的笑声。我的第一感觉是这个人不怎么像侗族人,如果不是他头上的黑色包头的话,那黑亮的皮鞋,整洁的中式服装,蓝色的裤子,如果换上蓝布长衫,倒有些像汉人里很儒雅的那类人,幽默的主持风格更像是目前正在主持《纳西古乐》的宣科。一阵幽默之后,他的调子低沉下来,他说下面这两首情歌是为纪念他死去的初恋情人而写的,吴金敏很动情的向游客讲述起他的故事。他如何在“文革”中因为是寨主的儿子受到冲击,又如何失恋,如何带着昔日恋人的手镯坐竹伐离开侗乡的山山水水到梧州,又如何在梧州身无分文,扒货车到青海,又如何在青海打工流浪到北京、河北、上海等地。我想这其中的辛酸苦难一定很多很多,难怪一个教授要给他写传。因为他的阅历也许太沧桑太丰富了,丰富得让人产生无限的想象。当他身无分文满眼黑暗在青海、北京、上海打工时,也许没有人知道他是一个从小锦衣玉食在依山面水、神秘优美的侗乡山寨里出生的小寨主,没人知道他的家乡是多么的清幽迷人,他的祖先在龙嵴山上创造的奇迹,他所住的银水侗寨比任何的地方都要美。面对这些,他演唱的歌声里有许多的沧桑和无奈。当他经过多年的漂泊,带着他初恋情人的定情手镯回到侗乡的时候,早已是人去楼空。情人早已嫁给他人。他亦只好结婚生子。然而,命运的不幸再一次降临,一场洪水无情的将他初恋情人的全家席卷,当他赶去的时候,只看到了被卷到几十公里外的恋人及全家的尸体。当地政府正在为这次洪水中的死难者立碑。面对这一切,他心中的悲愤爆发了出来,爆发成了撕心裂肺的《我心中的吊脚楼》这首侗乡情歌来怀念死去的恋人。

此时,当他再一次地唱起这首歌曲的时候,悲壮的情绪再一次感染了许多人。观众席上的很多人禁不住泪流满面。在他悲壮苍凉的歌声里,时而是张明敏的成熟魅力与沧桑,时而是现代歌手的激情勃发,周围的大山在静静地倾听,连鸟儿也停止了鸣叫,唯有他的歌声透着苍凉激情和理想在群山中回荡……静静的,静静地好一会儿,观众都沉醉在他的歌声里。最后,雷鸣般的掌声便突然响了起来,响彻了整个侗寨,盖过大山,盖过侗寨上面依山而下日夜不息的银水瀑布……

吴金敏,一个大山的儿子,当他被作为第一百零一代寨主被请回山寨时,虽然满身疲惫,一脸沧桑,满心伤痛,但他还是做了许多工作。他要用他的歌声为侗乡搭起一座通向外界的桥梁;他要把自己那首《我心中的吊脚楼》,化为侗乡后面依山而下的飞瀑里流淌的音符,带着龙胜梯田的古老,带着漓江的清澈,带着十万大山的呼唤,流出侗寨,流到山外,流淌出串串美丽的音符来赞美歌唱侗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