晌午时分,天气依然炎热。
秦步兴一路行来都是早起贪黑,游山玩水,过得倒是十分惬意。
这一天,他忽然觉得有些乏累,全身都有些不适,起初还以为是赶路的缘故,也未太放在心上。只是,这种状况不但没有好转,反而日渐严重起来,他这才意识到自己很可能是生病了,再要冒然行路只怕要出大事,所以很理智地在一座小镇上选了个舒适干净的酒楼住了下来。
俗话说:有钱好办事!
那酒楼的伙计,惯有着察言观色的本事,见着秦步兴穿着不凡,出手阔绰,一边殷勤地照顾着,一边主动地去联系郎中来为客人看病。
几幅中药下腹,秦步兴觉得身子轻松了许多,只是想要继续行路只怕还要老老实实地再呆上一、两日!
这天中午,闲来无事,秦步兴点了几个可口的小菜,又要了一壶酒,选了个靠窗的位置,独自享用起来。
来往的行人很多,酒楼的生意也着实不错,不一时儿就已是客满为患。
正在这时,忽然从外面走进来一个人,瞬间就将秦步兴的目光吸引了去。
只见,那人中等的身材,三十多岁的年纪,着一身麻衣道袍,脸型稍瘦看上去却很是精神。最引人注目的,还要数他的后背,几乎完全被一个硕大的葫芦遮挡,走起路来还隐隐带着咕隆隆的响声。
秦步兴一笑,努力地猜测着葫芦中的东西,没想到的是那人四周巡视了一番,竟径直走到了他的对面,坐了下来。
“无量天尊!”
那人报了一声道号,朝着秦步兴笑了笑,才说道,“这位尊客,不知是否打扰?”
秦步兴摇了摇头,笑着回道,“无妨,无妨!还请自便就是!”
那人又道了谢,这才将硕大的葫芦从后背上取下,一招手呼唤道,“伙计,麻烦来碗素面!”
伙计答应了一声,转身下去安排,时间不大一碗素面端了上来。
素不相识,秦步兴也不想同外人多有纠葛,稍稍又让了些位置,一边酌着小酒,一边品着小菜,时不时地向着外面街上看去。
也许是素面还太热,也许是还不太饿,那人倒是不着急,缓缓地取过葫芦,双手抱了,打开了嘴儿,为自己满满地斟了一杯。葫芦有些过大,那人的举动看起来略显滑稽,周围的客人见了,不由地捂着嘴偷偷笑起来。
只是,随着那人眼前酒杯的容满,顷刻间一股淡淡的酒香味飘散开来,逗引得无数只鼻子抽动,不由己地调转过来。
“好酒!”
秦步兴暗赞了一声,也是跟着大嗅了一阵,回过头再来品自己的,忽觉得味道差了许多。
那人似乎看透了秦步兴的心思,微微一笑,“独酌甚是无趣,这位尊客如不介意,小饮几杯若何?”
见人家主动邀请起自己,秦步兴反倒是有些不好意思,急忙笑一笑掩盖过,爽朗地说道,“实不相瞒,在下虽不甚好酒,可此时腹中的酒虫却是被道兄的酒儿逗引的有些饥渴!”
那人见他说得有趣,也是笑一笑,毫不介意地为秦步兴倒了满满的一杯,周围看得人也是满眼的羡慕之色。
秦步兴见这道士如此盛情,也勾引起自己好客的热情,吩咐了伙计也是添了几道爽口的小菜。
闻着鼻下的醇酒,秦步兴不自觉地有些手痒,只是贸然端起酒杯,又觉得有些没出息,脸色略略显得有着着急起来。
对面的道士看在眼中,脸上笑容更浓,开口说道,“这位尊客,这酒儿却是有些珍贵,不知有无兴趣听一听他的故事?”
“哦?”
秦步兴惊讶一声,听上去似乎有着极大的兴趣,又说道,“如此说,这个故事必是曲折动人,在下非常愿意倾耳恭听!”
那道士又是笑了笑,继续说道,“且说这酒的名字,便唤作醉神仙!”
“哦!”,秦步兴又是一惊,随即回道,“这个名字却是极好,想必阁下必是常常以‘酒中仙’而自居喽!”
那道士听完,又是非常开心地大笑起来,“阁下,真乃是酒中的豪杰,竟能一语中的,实在是相逢恨晚啊!”
“呵呵,岂敢,岂敢!”
“人生难遇一知己!即是机会如此难得,不妨先小饮一口,尝尝这酒的味道。”
秦步兴说了这半天话,的确也是有些口渴,端起那酒杯先是说了一声请,这才放到嘴边呷了一口,却未急着吞入喉咙。
那酒入了舌,仿若有着百种果实的味道,细腻甘甜,令人如入梦中,又恰似在云端,百转千回之际,更是让人流连忘返。
那道士看着他陶醉的模样,默不作声,只是微微地笑着,看着。
好一时儿,秦步兴才醒转过来。
“此酒只应天上有,人间能得几回闻。名利富贵非我愿,一心只做此中仙!”
酒已入喉,滋味犹存舌尖,秦步兴不住地咂着嘴,还临时发挥了一下。
“好!妙极!妙语配佳酒,也不枉它往来人间一遭!”
那道士也极是高兴,一把秦步兴引为知己,却是先夸人后炫酒。
秦步兴摇了摇头,微微一笑,“我等糟粕之人,受了此等绝酿,更如醍醐灌顶一般,如何还敢造次!只是,此酒来得必是极为不易!”
道士哈哈一笑,脸上呈现出骄傲的神色,“此酒,要采春夏时的百花,秋时的百果与露水,还要耐得一冬的严寒,方才积得如此一葫芦!”
“呀!”
秦步兴闻听就是一愣,千思索,万考量,也想不出竟然如此辛苦,单单为饮上一次,要苦等着一年之期,再赶上天有不测风云之时,恐怕时间更是久远!想罢,他低头再去看杯中之酒,就像是发现了钻石一般。
道士见他沉默不语起来,又是哈哈一笑,说道:“纵是有得如此好酒,如无识酒之人,一人独酌,也是苦闷,了无滋味!”
他们这边说话,又是高语,又是欢笑,附近之人也是听得清清楚楚。
不远处,一张桌上坐着四人,俱是寻常百姓的打扮,不过看面色却是有些贼眉鼠眼,其中一人打个眼色,压低声音道:“你们几个,可是听得清楚?”
另一人就答道,“莫说听得清楚,单单那酒味就直往心里钻!”
第三人也附和道,“这可是绝世的好酒,依我看,还是快快去报至‘赛太岁’,让他来出面,咱们也可沾沾光!”
第四人一连说了两声好,偷眼又去看看秦步兴那边,小声道:“你们两个盯住了,我和王三这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