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步兴左脚尖终于点地,却只是做了个支点,借着早已蓄力很久的右脚猛一踏地面,身子腾空而起,竟是七尺有余。
第一支羽箭,完美地从他正下方飞过,骇他出了一身冷汗。
“她的下一支羽箭,回落哪里?”
一瞬间,秦步兴头脑飞转,判断着第二支羽箭的最大可能。
宗翰一箭击空,既是有些失落,又是有些心喜,这种复杂的心情也只是一闪即逝,第二箭紧跟着再次飞起。
“他一定会落下来!”
秦步兴也这样猜测着宗翰的想法,身体不降反升,又是腾空数尺。
宗翰看着秦步兴这违反常理的动作,先是一惊,内心却更是欢喜,她知道她无须再留手,即使用了全力也未必能伤到眼前这个巴特。
长弓在手。
羽箭在弦。
宗翰有着无比的自信,自信无人能在她的箭下讨得便宜,此刻她已拿定主意。
秦步兴身在半空,并不能滞留原处,扭回身看向宗翰,却是后悔不跌,“娘的,我这是自讨苦吃!”
原来,那宗翰此时已是双箭在弦,只等着秦步兴下一步举动!
秦步兴暗自叫苦,此刻上也不是,下也不是,停留更是不可能,忽然一丝灵感直灌脑顶,便由着身体自由下坠。
宗翰面沉如水,双目凝神,眼见着秦步兴双脚即将着地,瞅准了时机,猛一松弓弦,一箭射向面门,一箭直取小腹。
秦步兴虽是下坠,却是双眼未曾离开宗翰一刻,见她身体微动,知道自己计划得逞,暗叫一声游龙,身子竟是向一旁侧移而去,等到双脚落地,却是偏离了原地三尺有余。
嗖!嗖!
两支羽箭裹着疾风,也恰在此时飞过,再次落空!
“还有一箭!”
秦步兴暗自侥幸赌对了前面的所有,对着最后一箭,更是信心大增。
先发制人,是因为先机要占!
后发制人,却是要伺机而动!
宗翰懂得这个道理,长长的舒了一口气,缓缓地从背后抽出第五支羽箭,却是直指地面,等待时机。
秦步兴见宗翰这次大不同先前,更不敢掉以轻心,双眼紧盯着前方,生怕自己一个闪失,那羽箭就会在身上的某个部位留下一个深洞。
他试探着向前走一步,却是做好了向各个方向逃窜的准备。
他又试探着向后退去一步,随时可以后仰或是侧翻,只需判定好来箭的方向。
他做这些动作时,宗翰依然如岩石一般,动也不动,可秦步兴知道她在等待,等待一个绝佳的时机,哪怕只有一眨眼之间,就可以轻易得手。
作为猎物,被一只经验老到的野兽盯上,绝不是一件好事;如果,它从未察觉到危险降临,尚可自由行动,否则,它必须紧绷神经,提高警惕,一刻也不能放松!
秦步兴忽然感觉,周围的空气似乎如潮水一般涌来,想要将他吞没,使他难以呼吸,他必须尽着全力在江海中挣扎,寻找着安全陆地。
他想,宗翰的情况或许也是如此。
一盏茶的时间过去了!
秦步兴觉得有些心力憔悴,产生了想要逃走的欲望。只是,这个欲望一经产生便变得不可遏制起来,仿佛巨石沿着山坡滚落一般。
宗翰依旧望着,敏感的神经告诉她,机会正在悄悄来临,她一定还要继续忍下去,只为那无比光辉灿烂的一箭。
秦步兴终于有了反应,猛地腾空而起,弯弓搭箭,率先发起了攻击。
宗翰的喜悦在眉间跳动了一下,弯弓、搭箭、松弦,所有动作娴熟无比,一气呵成,如一道流星直奔到秦步兴的身前。
很可惜的是,秦步兴的箭偏了几寸,险而又险地擦着宗翰的鬓角呼啸而过,只是带走了了几根秀发!
再去看秦步兴,却是大叫一声,直落地面,落地后更是左右翻滚,惨叫声未曾中断。
“他没有死!”
面对着这种结局,宗翰先是松了一口气,紧绷的神经也终于放松下来。
“可是,为什么他要犯这样的错误?”
想到这里,宗翰情不自禁地向后看去,只见的身后处远远飞驰而来一匹战马,
战马上一位骑手已是弯弓搭箭,想要再射出第二支。
“原来...”
宗翰立即明白了其中缘故,一瞬间双眉几乎连成了一条线,看着飞马疾驰而进,越来越近,迅速地从身上取出最后一箭。
骑手眼见着自己的长箭射出,只是到了中途不知为什么竟折返归途,还未来得及反应,就觉得头上一沉,顷刻间没了知觉,翻身掉落马下。
那马儿见主人落在地上,也停了脚步,俯下身去嗅了嗅,好久未见动静,长嘶一声,沿着原路跑了回去,转瞬没了踪影。
宗翰咬着牙,捡起地上的长弓,返身向着秦步兴所在之地跑去。
秦步兴叫喊了一时儿,此刻已经没有了气力,但那伤痛却也是承受了下来,只是躺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你,你没事吧?”
听着这熟悉的声音,秦步兴不用去看,已知道是谁来到了身边。
“哈哈哈哈!”
他竟然在这时笑了起来,只是笑声很快被一阵咳嗽声所淹没。
宗翰终于看清了秦步兴的伤势,自己那一箭正中他的左肩,箭头已经深深没入其中,鲜血沿着箭杆缓缓的流出,殷红了一片。
“不要怕!我来帮你拔箭!”
“滚!”
秦步兴拼尽了最后的气力,他不想再看到这种忘恩负义之人,在自己的眼前继续假仁假义。
宗翰仿若没有听见,即使他打、他骂,甚至反过来伤害自己,她也心甘情愿。
长箭带着一蓬鲜血,夹杂着些许的杂物,终于被拔了出来。
秦步兴没有了气力,被这阵疼痛一带,彻底晕了过去,不省人事。
看着倒在地上的秦步兴,宗翰的脸上飞过一片红晕,然后她不再有着丝毫的犹豫,为他褪去了遮挡在伤口处的衣物。伤口终于露了出来,有些血肉模糊,让人不忍去看。
宗翰也曾受过伤,她知道该怎么做,先是止血,后是清洁,可等到了消毒环节,她才意识到生火是个大麻烦。略一思索,她忽然笑了笑,像是在和什么做着斗争,然后脸颊布满了彩霞,俯下头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