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天又是周末了,宿舍里冷清得只有呼吸的声音。安静简单收拾着要拿回家的东西,动作迟缓而无力。搬到学校住已有一段时间了,安静始终无法坦然地面对庄严。她不知道究竟是什么原因令庄严对她没有了丝毫性趣,从结婚到现在庄严没有碰过她一次。该看的书也看了,该做的事也做了,安静找不出原因。也许是自己什么地方不够好,也许是自己缺乏女性吸引力?安静困坐愁城,理不清一个可以疏通的头绪。
从幽暗浓重的暮色直接进入璀然璨亮的新房,安静并没有朗然一新的感觉,这是庄严的新房,她没有快乐的理由。
“回来了?饭在锅里,你自己热一下吧。”庄严的声音从卧房传来,懒懒的。
“噢,我吃过了。”安静应了一句,换了托鞋。
对着镜子深吸了一口气,安静努力打起精神说:“庄严,你看我今天买什么了?”
安静提了一个大大扁扁的盒子走进卧室,“你看,下午我从宜家买了一个桌子,正好可以用来放那套小音响。”
“噢——”正在床上躺着看书的庄严瞥了安静一眼,又把头埋了下去。
安静强作笑颜的脸倏的黯淡下来,所有的努力都是徒劳的,安静自嘲地苦笑了一下,自己一个人开始装起桌子来。
“这桌子还得自己回来装啊,怎么不买现成的?”庄严不解地冒了一句。
“宜家的东西都是自己回来装的,挺简单的,有说明。”安静垂着头,像搭积木一样摆弄着手中的木头,语气已没有了鲜明的爱憎。
一翻捶捶打打后,一个精巧的小方桌焕然一新地亮在庄严面前。
“弄好了,还不错吧。”安静睨着庄严,似乎在等待什么。
“还行,这桌子不难看。”庄严放下了手中的书,“你还挺能干,我就不会弄这些东西……哎,我来抬吧,别把音响弄坏了。”庄严下了床,从安静的背后伸过手,接过了音响。贴着安静温热的背脊,庄严的手臂就势从背后轻轻环抱住安静,嘴唇贴在安静散着清花香的发丝上,“行了,明天再收拾吧,也挺晚的了,别吵着楼下休息。你快去洗澡吧。”
从来没听到庄严这样细腻温柔的声音,安静从脖颈到背脊霎时都变得酥软了,全身所有的细胞都躁动起来。
从浴室出来,安静换上了那件酒红色吊带睡衣,雪白的肌肤在灯光下散出莹润的光彩,妩媚的红唇更溢出诱人的魅惑。
庄严已完全陷在安静美艳性感的光环中,情不自禁地将安静拥入怀中。他们从床尾吻到了床头,他们在被子中纠扯……安静兴奋极了,每一寸肌肤都因躁动而变得发烫……突然,被子不再纠扯了,皱褶凝固成了僵硬的曲线。庄严慢慢地坐起来,无力地用手撑着头。
安静哭了,眼中盛满了恐惧,她再也不能面对庄严了,抓起了一件外套,重重地摔门而出。庄严没有拦她,坐在床上一动不动,脸煞白如纸。
安静哭着跑到了楼下的小花园,声音撕裂喑哑,这一次她是彻头彻尾地绝望了。为什么?为什么这种事要发生在我身上?大颗眼泪吞噬着黑夜,没有谁站出来给她答案。溺在黑暗中,安静无法正常地呼吸,任由眼泪痛彻心肺地搅着心脏……
这个周末好像不太适合约会,天空布满阴霾,让人透不过气来。可面对王力的盛情邀约,黎敏还是无法拒绝地应承下来。
羽毛球馆气氛热烈,从更衣室出来的黎敏换上了短袖短裤,一头秀发挽在了脑后,一改往日的淑女形象。王力眼前一亮,痴痴的目光没有遮掩地倾泻下来,真恨不得能即刻将眼前这个心仪的女子揽入怀中。
“王力,你怎么还不发球啊?怎么,还没打就怕了?”看着王力呆呆地站在那里半天没有挥拍,黎敏有些着急。
王力赶紧猛挥一拍,“你怎么会是我的对手,我是先让你休息一下。”借着轻松的语气来掩饰自己刚才的失态。
“对了,上次你的钱包找到了吗?”黎敏发了一个高抛球。
“没有,可能是丢了,无所谓,也就几千块钱。”王力喘着气,大力一个扣杀。
“那你那些证件呢?”黎敏没有接到球。
“只能重办了,我现在是身份证、工作证全无,成了无业游民了。”王力自嘲地笑笑,“哎,你可不能走神啊,是不是我的球不好接啊?”
“噢,还行……”黎敏回应地笑笑。
几个回合下来,黎敏有些支持不住了,没想到斯斯文文的王力打起球来,还颇有专业运动员的水准。
“要不歇一会儿吧,喝点水。我看你根本不是我的对手。”王力有些得意。
“第一次跟你较量,我当然要让着你啦。”黎敏不服气,喝了一口矿泉水。
一股细细的水流顺着黎敏的唇边流到了胸口,凸起的曲线微微地起伏。王力的眼光被牢牢地锁住,呼吸变得凌乱急促。
“擦擦汗吧。”王力把毛巾抚到了黎敏胸口。
“我自己来吧。”黎敏吓了一跳,表情飞快地掠过一丝尴尬,“今天要不就到这儿吧,两个人打挺累的,下回可以把安静和她老公叫来,我们可以打双打。”
“好啊,没问题,你看这边的年卡我都办了。”说着王力从兜里掏出一张卡片递给黎敏,“这个你拿着,这样我来不了的时候你们也可以随时来玩。”
王力的这个举动让黎敏有点感动,也有点不好意思,“不用了,还是放在你那儿吧,到时候大家一块儿玩就行了。”
“那也好,”王力扶了一下眼镜,聚了聚凌乱的眼神,“那我送你回家吧。”
“不用了……”黎敏刚要推辞,就被王力打断了,“再说不用,我可生气了,走吧,快去换衣服吧,我的车就在门口,我在门口等你。”
“——那好吧。”
外面的天空愈发暗沉了,每个笼罩在阴霾中的行人,脸上都有着一致的匆忙与萧瑟。
黎敏的表情却是一种淡淡的焦虑,门口并没有王力的影子。
好一会儿,王力才慌慌张张地跑出来,“坏事了,我的眼镜不见了,你刚才看见了吗?”
“不是在你脸上吗?”黎敏盯着王力的鼻梁有点不解。
“我说的是墨镜。”王力皱着眉,“来的时候你看见我戴了吗?”
“好像没有吧,我也没太注意。要不再回去找找吧,是不是落在更衣室了。”
“更衣室我也找过了,算了,丢了就丢了,我先送你回家吧。”王力焦躁地说。
“没事,我不着急,还是再回去找找吧。”黎敏安慰地。
“算了,一个墨镜也没多少钱,走吧,上车吧。”
黎敏愣愣地上了车,车里的空气与外面有着一式一样的阴霾,只是稍微多了一点点沉闷。
王力的嘴角紧绷着,黎敏也一样。如果每次见面都要丢一样东西,王力很快就会破产的,黎敏暗暗替王力担心。
“轰隆”一声巨响,终于下雨了。
两个星期没有回家了。安静把宿舍当成了避风港,只有在这里,安静才不用带上快乐的面具,随时随地都可以痛快地大哭一场。父母家是不能去的,她担心自己掩饰得不够好,她担心敏感的父母觉察一切。从小到大安静没有什么事让父母操过心,这次也一样,她要自己面对一切的问题。
想了一整天,安静还是决定回去一趟,她要跟庄严好好谈谈。
家里空无一人,每个房间都陷在一片狼籍中。厨房最脏,一池子的脏碗油腻地泛着气味,煮了一半的面条还剩在锅里;卧室也好不到哪儿去,被子、袜子、衣服从沙发堆到床上,电脑桌上更没有了空隙。安静突然涌起欲泪的情绪,看来一个人的日子也不好过,一想到这儿安静竟然又怜悯起庄严来。
外衣一脱,安静开始挨个房间收拾起来。一个小时后,安静才由厨房转到卧室。被子也不知几天没叠了,安静边干边生庄严的闷气,使劲地一抖,一本书“叭”的从被子中抖落,安静拾起来一看,脸色倏然一沉,“夫妻性爱大全”这几个字醒目而刺眼。
就在这个当儿,庄严推门而入。安静发抖地把书扔到床上,压着火,冷冷地说:“庄严,你跟我说实话,你是不是那方面不行?!”
庄严若无其事地:“哪方面?”
“还用我说吗?你自己不明白?!”安静终于爆发出来。
房间里突然一阵沉默,庄严脸色灰白地伫立着。片刻,庄严慢慢地坐到床边,抚着安静的肩头,困难地,“安静,我们能不能不谈这个。对了,好久没看电影了,今晚我们去看电影吧。”
安静一把抓住庄严的手,恳求地说:“庄严,你能不能去医院看看,算我求你还不行吗?”语气中含混着委屈的哭泣。
庄严挣脱开安静的手,缓缓地走到窗边,又是一阵死一般沉默。
安静凝视着庄严的背影,哀求地:“要不,我陪你去医院。”
“不用了,你去干吗?女的根本不让进,我自己去。”庄严维护着自己最后的自尊,语气凝重。
“那你明天就去吧,别再拖了。”安静啜泣着。
庄严转过身看着伤心欲绝的安静,无奈地说:“好吧——我明天去。”
又是一个难眠的夜晚,安静和庄严无声地躺在双人床上,这种无声的叹息填满了整间屋子,墙上那张甜蜜的婚纱照在朦胧的月光下忽明忽暗……
有一种男人叫做鸡肋,食之无味,弃之可惜。王力大概就是这一类吧。这是黎敏无聊时做出的总结。
每次面对王力的邀约,黎敏都意态阑珊的,可不去吧,似乎也找不出什么具体的理由。
这个周末王力邀请黎敏去家中做客。
王力的家还算整洁,显然是特意整理过。今天王力提出要亲自给黎敏做午餐,让黎敏尝尝他的手艺。这点倒是让黎敏有些吃惊,现在会做饭的男生已不多见。
“东西我早就买好了,给你做个四菜一汤怎么样?”王力的眼镜片一闪一闪的。
“你行不行?要不要我帮忙?”
“不用,不用,你快到客厅坐着,今天不用你动手,你就等着吃饭吧。”王力信心满满地。
看着王力切菜撑勺的架式还真似模似样的,黎敏的眼中流露出笑意。“对了,下午把羽毛球卡带上,咱们约安静打球吧。”
“哎呀,你不说我还差点忘了,卡还在我上次那件衣服兜里呢。”王力一个箭步冲到了浴室,紧接着传来发抖的声音,“糟了,卡被洗衣机搅烂了。”
“你怎么洗衣服之前不掏一下兜啊?”黎敏看着王力的表情有点哭笑不得。突然屋里漫起一股糊味,“哎呀,菜糊了——”王力赶紧冲到厨房把火关了。
“真不好意思,你看我这个人在家务方面还是不行。”
看着王力滑稽的样子,黎敏直想乐,“没事,这个菜应该还能吃,羽毛球就不去打了,我们再找别的活动吧。”
没想到黎敏这么善解人意,王力一下子箍住了黎敏的手,“黎敏,做我女朋友吧。”
黎敏刷地缩回了手,这突如其来的举动令黎敏错愕住,定了定神,黎敏忙打岔道:“我们吃饭吧,菜都快凉了。”
桌上摆了四五盘菜,全僵在了尴尬的空气中,黎敏低着头,胃口全无。
“我做的菜不好吃吧。”王力努力挽回气氛。
“挺好的。”黎敏垂着头,勉强吃了一口。
“那以后你就住我这儿吧,我每天给你做饭。”一听这话,黎敏睁大了眼睛。“噢,我是说,以后你要常来吃我做的饭。”王力补充了一句。
黎敏没有说话,实在不知说什么好,气氛再度陷入尴尬。
“我吃饱了,要不我来洗碗吧。”黎敏站起来要收拾。
“不用,我来我来,怎么能让你动手呢。”说着王力按住了黎敏的手,黎敏躲开了,赶紧把碗拿到了厨房。
王力跟了过来,盯着黎敏秀气的背影,王力忍不住从后面一下子抱住了黎敏,嘴用力地向下亲。从来没碰到过这种事,黎敏受惊似的把王力推开,“你干什么呀!”
“黎敏,我们都认识一个多月了,让我亲一下怎么了?你是我女朋友啊!”说着王力不顾一切地把黎敏从厨房拉到床上。“谁是你女朋友?!”黎敏不知从哪儿来的力量,一下子从床上跳了起来,给了王力一记耳光,疯一般跑出了屋子。
冲到街上拦了一辆出租,黎敏遁逃似的躲了进去。怎么会这样?!黎敏胸中猛地一抽,泪涔涔而来。
“小姐,去哪儿?”司机声音哄亮。
黎敏忙用手捂住了嘴,尽量压低自己的呜咽。去哪儿呢?黎敏一时失去了方向。除了家还能去哪儿?努力想了想,黎敏无力地挤出几个字:“《七彩梦》杂志社。”
庄严终于从医院回来了,安静急急地给庄严开门,声音迫切不安:“怎么样?医生怎么说?”
庄严拿出了几盒六味地黄丸扔到桌上,“医生说没什么事,就说我可能工作压力太大,体质比较弱,让我多注意休息就行了。”
“怎么就开这个药啊,管用吗?”安静拿着六味地黄丸,满脸的不信任。
“医生就说吃这个管用,你还不信医生的话。”庄严不耐烦地进了卫生间。
看着满桌子的药,安静心里多多少少有了一种安慰,心里踏实了许多,她真希望这些药能让庄严好起来……
回到杂志社,黎敏的心沮丧到了极点,空荡孤寂的办公室更让人抑制不住地悲伤,刚风干的眼泪又缓缓地漫溢出来,黎敏无力地趴在桌上,幽咽的哭声肆意弥漫着整个空间。
突然有一只微温的手放在了黎敏肩上,一个熟悉的声音紧跟着漾开:“黎敏,你怎么了?”
黎敏心中一颤,猛一抬头,竟然是彭诚,这个时候他怎么会在单位?黎敏迅及揩去挂在颊畔的眼泪,无措地将脸扭转过去,“我——没事。”
彭诚坐了下来,眼神中流泻出深深的疼惜与痛楚,从来没看到黎敏如此凄恻忧伤,彭诚的心仿佛被刺痛一般,“怎么,跟父母吵架啦?”
“没有,真的没事,我一会儿就好了。”黎敏倔强地躲开了彭诚的切切凝视,眼泪却更快速地大颗流下。
“黎敏,别哭了,我送你回家吧,回家好好休息休息,没什么大不了的事,一切都会过去的。”彭诚的声音低沉而不稳定,脸上似乎有比黎敏更深的惆怅,他见不得黎敏泪流满面的样子。
这个样子怎么回家呢?难道要让父母知道吗?黎敏把脸埋在沉默里,喉头被哽住,说不出话。
“黎敏,要不我带你去个地方吧,那个地方你肯定喜欢,一到那儿,你就会忘掉所有不开心的事。”彭诚的声音清晰起来。
“真有这么个的地方吗?”黎敏抚着颊畔,生怕再有东西滑落。
“走吧,我开车带你去。”没等黎敏回答,彭诚就把黎敏拉上了车。
“爱一旦结冰一切都好平静,泪水它一旦流尽,只剩决心,放逐自己在黑夜的边境,任由黎明一步一步将我逼近,爱你的心化成灰烬……如果云知道,逃不开纠缠的牢,每当心痛过一秒,每回哭醒过一秒,只剩下心在乞讨,你不会知道……”许茹芸凄美的歌声点缀着车里狭蹙沉闷的空间。在音乐声中,黎敏渐渐抚平了情绪。
彭诚把黎敏领进了一间四壁嵌满盘子的酒吧,坐在小巧精致的木藤摇椅上,黎敏的心被蜡烛的火苗一点点温暖。
“怎么样?好点了吗?”彭诚坐在摇椅上关切地问。
“好多了,这个地方真的挺好的。”黎敏的嘴角隐隐地有了笑意。
窗外不知何时漫起了大雨,凭窗望去,一片朦胧模糊的景致。
“黎敏,笑一笑好不好,我喜欢看你笑的样子。”看着楚楚可怜的黎敏,彭诚再也忍不住说出了一直瞥在心里的话,“黎敏,你知道吗?当我第一次见到你,我就特别想保护你,我怕你自己照顾不了自己,怕你完不成交稿的任务,怕你受同事排挤,怕你受委屈,怕你流泪,怕你过得不好,今天看到你这个样子我的心都要碎了。”
什么?这些话是对我说的吗?这猝不及防的一席话令黎敏的思想完全混乱起来。黎敏的脸僵住了,她甚至不能确定刚才的那席话是否是由那个她一直心存感激的人嘴里说出的。
“黎敏,我心里一直有一个梦,我盼着一个我喜欢的人出现,你就像一个天使从我梦中走来。黎敏,我真的很喜欢你。”彭诚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他想把整颗心都掏给黎敏。
耳畔的细细低语在雨中依然清晰鲜明,这是彭诚的声音,这个几乎每天都响起的声音又怎么会是别人?他有一个活泼可爱的女儿,有远在美国的妻子……黎敏蓦地站起来,她再也不能让彭诚说下去了。“彭总,你今天说的话我就当没听见,在我心中,你一直是我最尊敬的人。我真的把你当作长辈来尊重。对不起,我要回家了。”不等彭诚回应,黎敏就冲到了雨里。
“黎敏——我送你回家。”彭诚追了出去。
黎敏不顾一切地在雨里跑起来,彭诚用更快的速度一把抓住了黎敏的胳膊,不由分说地把黎敏拖进了车里。
没有语言,没有表情,黎敏像个木头人一样坐在车里,任由头发上的雨水一滴一滴流下来。
彭诚找了一块毛巾替黎敏擦起了头发。“好吧,今天我什么都没说,明天你在家好好休息休息,不用急着来上班,回去多喝点姜汤水。”彭诚打开了暖风,发动了引擎。
一路上黎敏的嘴角紧闭,发呆地看着窗外,她像一个迷失了方向的孩子,她恨自己没有了辨别方向的能力。
“到家了,黎敏。”彭诚看了一眼昏昏沉沉的黎敏。
黎敏机械地打开车门,下了车,彭诚也跟着下了车,“黎敏,披着它,当心感冒了。”彭诚把外衣脱下来搭在黎敏头上。
黎敏把衣服挣脱下来,塞给彭诚,冷冷地:“不用了。”说着头也不回地跑回了家。
望着黎敏渐渐消失的模糊的背影,彭诚的目光凝结在雨中,手中的外衣无力地垂到地上。此刻的彭诚完全没有了往日的骄傲,他知道自己干了一件蠢事,他觉得自己像极了没有智商的傻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