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沉睡了一夜,而昨天的恐怖记忆依然无法抹去。那个鸡肋,黎敏是再也不想理了,可彭诚呢?他总是要每天面对的,这是黎敏最大的难题。不得不承认,在黎敏心里已多多少少对彭诚有了一种依赖,只要彭诚在身边,就像有了一把保护伞,这种关爱就像雾一样笼罩在黎敏周围。可一想到昨天酒吧里的那一幕,黎敏又恨不得躲彭诚远远的。怎么办?究竟怎么才能驾驭这种尴尬无措的局面?黎敏陷入一片厘不清的藩篱之中。
经过一番思想斗争后,黎敏还是决定去单位上班。她不想因为个人的情绪影响发稿时间。
“黎敏,你怎么了,脸色这么差?”小玲关心地问。
“没什么,没睡好。”黎敏爱搭不理的,突然觉得说话都成了一种负担,赶紧把头埋进稿子里,似乎这样就能躲避一切的烦恼。
“铃——”烦躁的铃声偏偏这个时候响起,黎敏堵住了耳朵,懒得理它。
小玲睨着黎敏,一脸不解,“哎,你怎么不接电话啊?”说着替黎敏拿起了电话。
“请找一下黎敏。”一听果然是找黎敏的,小玲没好气地把话筒一放,“你的电话!”
黎敏沉着脸,握话筒的手微微颤抖。“喂?”
“亲爱的,是我。”张美丽的声音尖细高挑。
“有事吗?”黎敏情绪烦乱。
“怎么了?亲爱的,你情绪不好吗?”
“没事,可能有点感冒吧。”黎敏的头发昏。
“我看你是工作太累了,你还是跟我去玩玩吧。我这两天就去广州了,你跟我一起去吧。”
浑身乏力的黎敏其实哪儿也不想去,可经过昨天的事后,黎敏还真想躲出去一段时间,北京的一草一木都让她心神不宁。“好吧,我也想出去散散心,就算休假吧。”黎敏换了一种口气,心里好像舒服了一些。
“太好了,我已经跟简非凡说好了,他到时会来接我们的,我们好好散散心。”张美丽又提到了简非凡,黎敏都快忘了还有这么一个戏剧性的人物……
把这期的稿子交到彭诚手上,黎敏硬着头皮向彭诚请了假。彭诚没有反对,也没有再提那天的事。谢天谢地!三十六计走为上策,也许广州之行后,生活又会恢复平静。黎敏踏实地走出了彭诚的办公室,长长地抒了一口气。
今晚的月色迷漫着柔和的静谧,灯光下,安静润在月色中的脸特别温柔婉约。
看着庄严一天天把药吃完,安静心里欣慰了许多。他一定会好的,一定会的。
“庄严,我们去度蜜月好不好?我想去海南,你答应过我的。”安静倚在庄严怀中,细腻娇柔地。
抚着安静如丝缎般莹滑的肌肤,庄严已没有了拒绝的勇气,“好吧,你想去哪儿,我都陪你去。”
安静感激地抱住了庄严,大力地,投入地,持久地。他们就这样入睡,呼吸轻轻的,期待满满的。屋子里第一次弥漫出了爱的气味……
三月的广州俨然是夏天。
广州火车站淹没在车水马龙的喧嚣中,张美丽和黎敏面容疲惫地从站口走出来。
随即,张美丽换上了紧张的神情,不安地搜寻简非凡的身影。最终却只看到有人举着“张美丽”的名字。她们径直走过去。
“是张小姐吧,我是简先生的司机,我是来接你们的,请上车吧。”一个20出头的小伙子操着广东普通话。
“简非凡怎么没来?”张美丽坐在白色本田里,面露微愠。
“噢,简先生在开会,所以让我过来接你们,本来是他要亲自过来的,临时要开会。”司机熟练地把着方向盘,口气温和。
第一次来广州,黎敏只顾看窗外的风景。满目清翠、鲜花似锦的热带风光令黎敏神清气爽,广州不愧有花城的美誉。
大约20分钟的车程,车停在了一家豪华酒店门口。
“张小姐,这是简先生给你们安排的酒店,我送你们上去。”司机很有礼貌的。
“不用了,我们自己上去就行了。”黎敏有些不好意思。
“没事的,黎敏,广东人很热情的。”张美丽倒没有客气,冲司机笑笑。
司机把行李送到了房间,口气始终是彬彬有礼的,“简先生说你们下午好好休息一下,旅途也很劳累,晚上他过来请你们吃饭。如果你们想出去可以给我打电话,我随时过来接你们。好,你们先休息吧。”
向司机道了谢,张美丽赶紧把行李打开化起妆来。“这样也好,留点时间给我们化妆,省得让简非凡见到我现在这个难看的样子会失望。你知道吗?我们已经好几年没见面了。”
黎敏可累坏了,把自己沉沉地抛到床上,她可没有张美丽这份担心。“你们这么长时间没见面还有话说吗?”黎敏事不关己地问。
“当然有话说啦,我们经常通电话的,一打就是几个钟头。上次跟他见面就像昨天一样,根本没觉得过了多长时间。”张美丽对着镜子精心描绘着。
“那个司机挺好的,把咱们当贵宾似的。”黎敏舒服地躺在床上。
“那当然了,这都是简非凡特意交待的。你以为他们对谁都会这样?一般人可没有这个待遇。简非凡在公司那可是没有人不怕他的,他说一就没有人再敢说二,那些人见他都像老鼠见了猫一样……”张美丽的表情又夸张起来。
“是吗?简非凡这么可怕?那还有人对他要死要活的?”黎敏促侠地瞥了瞥张美丽。
“你真讨厌,不许说简非凡的坏话。”张美丽把包里的衣服都翻了出来,“亲爱的,快帮我挑挑我穿哪件比较好?”
“哎,我真服了你了,现在离吃饭的时间还早呢。我不管你了,我要睡一会儿,睏死我了——”黎敏懒懒地翻了个身。
“黎敏——”张美丽使劲拖着黎敏的手,“快起来帮我看看嘛——”
“哎呀,你饶了我吧——”两个女孩子在房间里拉扯,屋里却充满了快乐的空气。
晚餐简非凡早就预订了,就在酒店的二楼。
张美丽躲在明艳的装束里,心情忐忑,从里到外都与黎敏形成了鲜明对比。一身素雅打扮的黎敏,轻松写意。
就在即将推门而入的那一刻,张美丽停住了脚步,心仿佛提到了嗓子眼,“黎敏,快帮我看看,我的妆没乱吧,头发呢?”
“没有,挺好的,快进去吧。”黎敏推开了房门。
简非凡和司机早已等候在那里。桌上摆满了菜,很丰盛的一桌。
“你们打扮的时间也太久了吧,我们可早来了。”简非凡说着标准的普通话,样子早已跟照片中判若两人。
“为了见你,当然要隆重一些了,我来介绍,这是我的好朋友黎敏。”张美丽端着表情,像是在紧张地入戏。
黎敏冲对面的简非凡微笑着点点头。眼前的简非凡三十出头,英俊是谈不上,但眉宇间流露出的成熟男人的味道还算吸引人,浑身透着一种精明能干的气质,双眼深邃有神,但无论如何也不至于像张美丽形容的那样出色。
简非凡迎着黎敏的目光,心头突然一颤,黎敏那张清纯的面孔,竟然让他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非凡,我们都有好几年没见面了,你看我变化大吗?是不是变老了?”张美丽盯着简非凡娇柔地说。
“没有啊,张美丽是越变越美丽。”简非凡油腔滑调的。
“你就知道取笑我,我们拍戏太辛苦了,经常熬夜,我都有黑眼圈了。”张美丽的声音愈发娇嗔,目光在简非凡身上牢牢锁定。
“熬夜不怕,我经常熬夜,不过你们女人就幸运多了,第二天多打点粉就行了。”简非凡一脸坏笑。
“你好讨厌——”张美丽撒着娇,完全没有顾到黎敏和司机的感受。
黎敏坐在一旁一声不吭,面对打情骂俏的剧情,似乎很难入戏。
简非凡好像也注意到黎敏僵硬的表情,马上脸色一整,“光顾着说话了,大家吃菜啊,我看黎小姐也饿了吧。”说着给黎敏和张美丽都夹了菜,“来,多吃点菜,你们俩都不胖,都没有减肥问题。对了,黎小姐在哪工作?”简非凡把话题转到了黎敏身上。虽然是第一次跟黎敏见面,简非凡却一点没有陌生的感觉,他只是有些奇怪,这么一个清秀脱俗的女孩怎么会是由张美丽领到他面前。
黎敏刚要答话,却被张美丽抢了先。
“黎敏在杂志社工作,就是那本《七彩梦》杂志。黎敏很能干的,我上次寄给你的专访就是她给我做的。对了,非凡,你也可以在他们杂志上登广告,他们杂志发行量挺大的。”张美丽的脸色妩媚起来,摆脱了刚进门时的紧张情绪,完全入戏了。看着面前愈发充满男人味的简非凡,张美丽心中暗暗涌起难以名状的兴奋。
“我是做人物专栏的,简先生有没有兴趣成为我们下期的专访人物?”黎敏插了一句,也不知合不合适。
“我这个人自由惯了,比较不喜欢被媒体缠上,不过对广告合作我还是很有兴趣的。”简非凡是个工作狂,这一点张美丽忽略了。
“那好啊,我可以跟我们广告部联系,让他们给你们一个比较好的价位。”黎敏仿佛把简非凡看成了工作上的合作伙伴。
“那就预祝我们合作成功,来,干杯!”简非凡站了起来,眼睛却定在了黎敏的酒杯上,“咦,我们都是白酒,你怎么是茶?小姐,你们服务可不到位啊,怎么也不给客人把酒满上。”简非凡转头看着服务员。
服务小姐马上给黎敏倒酒。
“简先生,我不会喝酒,我还是以茶代酒吧。”黎敏脸上有尴尬的表情。
“那怎么行?这有点不像话啊。初次见面,怎么能以茶代酒呢?”简非凡蹙起了眉头。黎敏只好举起了白酒。
张美丽马上把酒杯凑了过去,“非凡,我先敬你一杯。”说完一干而尽。
“来,来,大家一块儿干杯!”杯盘交错间,张美丽又是一干而尽,黎敏只喝了一小口。
简非凡把杯底一亮,“全干了,咦,黎小姐那杯怎么还是满的?”
“我真的不会喝酒,要不,美丽,你替我喝了吧。”黎敏向张美丽求援。
“好吧,我来喝。”张美丽拿起黎敏的杯子又是一饮而尽。
“美丽,看来这几年你的酒量大增啊。”简非凡看着张美丽。
“非凡,我根本不会喝酒,你是知道的。替她喝,我还不是给她面子。”张美丽有点失态,使劲往自己杯子里倒酒,语气暧昧含混,“非凡,来,我们来干杯,今晚你一定要陪我。”
黎敏脸上一阵灼烧,表情僵住,司机赶紧给黎敏夹菜,试图缓和气氛,“黎小姐多吃点菜,广东菜味道不错的。”
黎敏努力笑笑,拿起了筷子,“是啊,广东菜挺好吃的。”
简非凡急忙按住了张美丽的酒杯,“美丽,你喝多了。明天还要去玩呢,快别喝了,今晚你们早点休息吧。”
“不行,我要喝,除非今晚你陪我。”张美丽似醉非醉的。
“我今晚还要加班,可能要忙到11点了。”
“那我就在楼下等你,等你到11点。”张美丽铁了心似的。
黎敏知道张美丽一直在等着这一天,也许这就是爱情的力量吧。
简非凡面对张美丽的坚决也有些无奈,只好交待司机把黎敏送回去,自己则带着张美丽去了公司……
空空的房间传来孤独的回音,黎敏躺在床上睡不着。望着一旁整洁空荡的床位,黎敏的心揪扯起来。此刻的张美丽应该正与心上人缠绵吧,而自己却是这么孤身孑影。我的爱情究竟在哪里?什么时候也能像张美丽那样为一个男人疯狂?……广州的第一夜,黎敏失眠了。
第二天早上张美丽才匆匆回到酒店,黎敏还躺在床上迷迷瞪瞪的。
“黎敏,快起来了,简非凡要请我们喝早茶,广东的早茶可是很有名的。”张美丽神采飞扬地。
“昨晚怎么样?你们……”黎敏坐起来好奇地问。
“别瞎想啊,我们可什么都没做,简非凡可不是那种人,我们只是聊天。”从张美丽口中听到的永远都是对简非凡的赞美。“快点起来了,非凡还在楼下等我们呢。”
“你什么时候变成了急性子了?”黎敏挖苦了一句,从床上弹跳起来……
早茶的点心很精巧,餐厅的装饰也很雅致。简非凡把昨天的西装换成了休闲服,人显得很轻松。张美丽却与昨天判若两人,胃口出奇的好。
“昨晚休息得好吗?”简非凡看着黎敏体贴地问。
“挺好的。”黎敏笑笑。今天的简非凡好像少了一些霸气,多了一些柔和。
“多吃点,呆会儿带你们好好玩玩。”
“广州有什么好玩的地方吗?”黎敏好奇地问。
“广州好玩的地方看怎么说了,广州不属于旅游城市,但到了广州,像越秀公园、羊仙庭肯定是要去的,再远一点的,像肇庆、二沙岛也都不错,广州好玩的地方还是挺多的。不过在玩之前先得教你们几句。”说着简非凡就开始咿咿呀呀地说起了广东话。黎敏也跟着一句一句说起来,奇怪的腔调逗得自己都发笑,简非凡跟张美丽更是笑得前仰后合。
简非凡带着张美丽和黎敏几乎把广州城转了个遍。一路上,三个人开心地拍照、聊天、开玩笑,玩得不亦乐乎。黎敏也渐渐摸透简非凡的脾气,原来一直掩在冷峻外表下的他也是个爱玩爱闹的人,他怎么会是人人都怕的猫呢?这一路,黎敏和简非凡也渐渐熟络起来。
一间风格古朴的咖啡屋,三个人谈笑着落座。
“非凡,你不是会算命吗?你算算黎敏什么时候能交桃花运?她还没有男朋友呢。”张美丽喝着果茶,脸色明媚。
“好啊,你说说看,看你算得准不准?”黎敏并不介意把这种事当话题。
简非凡让黎敏把刘海掀起来,看了看,若有所思地,“你这个人很有福气,但感情路上不是很顺。不过今年可能会有男朋友。你很有个性,而你这种个性比较容易让你的上司喜欢,我说的喜欢是那种男女之间的喜欢。”
听完简非凡的话,黎敏心里“格登”了一下,说的是彭诚吗?怎么那么准。
“那张美丽呢?你帮她也算算。”
“她不用算,她的命非常好,将来一定会大红大紫的。”简非凡学着算命先生的口气。
“那你呢?你没给自己算算,你什么时候结婚呀?”黎敏开始对简非凡好奇。
“我就不提了,我是浪子一个,这一生都要注定漂泊,结婚离我太遥远了。你们都结婚了,可能我还没结呢。”黎敏注意到简非凡用了“你们”,显然是把张美丽排除在外了。
“你眼光是不是太高了?你到底喜欢什么样的女孩?”黎敏不假思索地问。
“我喜欢聪明、有灵气的女孩。”
“张美丽就很有灵气啊?”黎敏替张美丽说话。
蓦的,简非凡和张美丽的脸上都有了一种生硬的表情。“不早了,我们该回去了。”张美丽替自己解围。就在与简非凡目光相碰的一瞬,黎敏捕捉到了一种隐忍的悲凉……
回酒店的路上,大家又重新投入到欢乐中。简非凡用广东话说着七七八八的玩笑。笑语连绵中,张美丽的手机响了。原来是大导演张凯要张美丽回北京试镜,这可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所有拍他戏的演员没有一个不一炮而红的。张美丽不得不临时决定今晚就赶回北京。
“非凡,真不凑巧,本来要多玩几天的,结果又玩不成了。”张美丽脸色黯了下来,一想到马上要与简非凡分别,心中欲哭的情绪不断向上涌着,“黎敏,要不你再这儿多玩几天,我先回去。”
“不用了,我跟你一起回去吧,也玩得差不多了。”黎敏也不想再麻烦简非凡。
“这样,我先送你们回酒店,先简单吃点晚饭。你们还是坐火车走吧,坐飞机我怕不安全。呆会儿我把票送过来。”没想到简非凡这么周到,黎敏也开始有点了解张美丽为什么会对他一直念念不忘。简非凡身上确实有一种吸引人的东西。他的成熟和彭诚的又不太一样,一个是充满活力的,一个是干练稳重的。黎敏竟然拿彭诚跟简非凡做了比较,想想又觉得自己很好笑。
一上了火车张美丽就开始泣不成声,看着窗外的简非凡,张美丽只有泪眼相对,直到意识到脸上的妆慢慢化掉的时候,张美丽才把视线收了回来,脸埋在了枕头里。
简非凡隔着车窗对黎敏说:“路上多照顾照顾她。”
“放心吧,我会照顾她的。”黎敏竟然也有了离别情绪,连她自己都有些奇怪。
火车缓缓启动了,张美丽的哭声更深更紧了。伴着哭声,张美丽的手机再次响起,一看是简非凡的电话,张美丽把电话递给了黎敏,哽咽着,“你替我接吧,我不想跟他说话。”
“喂?我是黎敏,张美丽她哭了。简非凡,看来我得跟你谈谈了,你怎么能让张美丽这么伤心?”黎敏看着可怜的张美丽,只有责怪简非凡。
“黎敏,你很聪明,其实你应该能看出来,我对她真的没有那种意思,算了,别说这个了,你赶紧骂我两句吧,这样她听着也会舒服些。”听简非凡这么一说,黎敏脸上有了一种奇怪的表情,怔了一下,赶忙对着手机骂了两句:“简非凡,你也太不像话了,等我到了北京再打电话教训你!”
挂了电话,张美丽似乎更伤心了,肩膀开始剧烈地抽搐起来。黎敏无措地抚着张美丽,可除了“别哭了”之外黎敏再想不出什么安慰人的话。又能说什么呢?爱与不爱都没有错,只怪上天作弄人,为什么非要安排两情不能相悦的人相遇呢?好比程伟对她……望着窗外飞速疾驰的风景,黎敏一脸茫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