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奥尼狼群之歌
天快破晓,黑鹿在嚎叫,
一遍,一遍,再一遍!
丛林里野鹿饮水的水池旁,
一头雌鹿跳起,一头雄鹿跳起。
我独自打量,观察,
一次,一次,再一次!
天快破晓,黑鹿在嚎叫,
一遍,一遍,再一遍!
一只狼偷偷返回,一只狼偷偷返回,
为等待的狼群带回信息。
沿着他的脚步,我们探索,我们观察,我们叫喊,
一遍,一遍,再一遍!
天快破晓,狼群在嚎叫,
一遍,一遍,再一遍!
脚掌不在丛林里留印记,
目光能穿透夜晚——那夜晚!
对着猎物高声吼叫吧,
一遍,一遍,再一遍!
让花豹愉快的是它的斑点,
让水牛自豪的是它的犄角,
要遵照规定,
因为野兽的力量可以从他滑润的皮毛体现出来。
假如发觉你能被小公牛扔起,
黑鹿用角撞你;
你不必停下工作向我们通报,
十个季节之前我们就已知晓。
不要欺凌不熟悉的小野兽,
要像手足兄妹一样对待他们,
虽然他们不仅小而且胖,
但熊妈妈会守护他们。
“我是世界上独一无二的!”
第一次狩猎的小野兽自豪地说。
可是丛林非常大,而且小野兽还十分小。
让他深思熟虑,保持镇定。
下面讲述的是发生在莫格利被驱赶出西奥尼狼群向老虎希克翰报仇之前的故事,那时候巴卢正向他传授《丛林法则》。可以有一个如此聪明的学生让这位伟岸、严肃的老棕熊十分愉快,因为幼狼们都只想被传授和自己家族与部落有关的法则,并且只要学会狩猎的诗文,就会跑得没了踪影,诗文上这么讲的:“脚底下不要发出声音,眼睛能够在黑夜中看见东西,耳朵可以在巢穴里听见风吹过声音,牙齿不仅洁白而且锋利,以上全是我们兄弟的特点,除了豺狼塔巴库伊以及令人痛恨的土狼。”可是莫格利是人类生下的孩子,还需要学习比这些还要多的东西。黑豹贝格西拉偶尔会在丛林里散步,来看看自己疼爱的孩子学习得好不好,但是当莫格利将当天学习的东西背诵给巴卢听的时候,他还会将头倚在树旁嘴里传出低沉的吼声。这个男孩攀爬树木的速度跟在水里游泳一般,十分迅速,而他游泳又跟跑步一样迅猛。所以丛林教师还将树林和水的法则传授给他:怎样识别腐烂干枯的树枝;当他遇见距离地面有50米高度的蜂窝的时候,怎样与野蜂礼貌地问好;一旦中午时候打扰了蝙蝠曼恩,怎样向他表达歉意;当他准备进入水池的时候,又该怎样提前告知水蛇留神。因此,莫格利同样掌握了在不熟悉的地方的狩猎法则,所有丛林动物在别人领地狩猎的时候,都需要重复并大声叫出这个法则,一直等到有别的动物回复才可以结束。这个法则的含义是:“我饥肠辘辘,请让我在这个地方狩猎。”收到的回答就是:“请你为了你的食物狩猎,切记不要为了玩耍而狩猎。”
从上述这些事情就可以知道莫格利要牢牢记住很多的事情,而记忆同样的东西数百遍是一件让他十分厌烦的事情。有一天,巴卢扇了莫格利一巴掌,莫格利很生气地走掉了,巴卢对贝格西拉说道:“人类的孩子就是人类的孩子,他偏要学习全部的《丛林法则》。”
“可是他还十分小,”黑豹说道,“脑袋里怎么记得住这么多东西啊?”假如让贝格西拉来传授莫格利知识,莫格利会被他惯坏的。
“在丛林里,有因为身体十分小而不被杀害的动物吗?没有,这就是我教他这些东西的原因,也是他没有记住这些东西的时候我要轻轻地打他的原因。”
“轻轻地?老铁爪,你也意识到什么是轻轻地吗?”贝格西拉埋怨道,“你就轻轻地碰他一下,可是他就鼻子发青,脸部肿起来了。哼!”
“让很爱他的我把他打得鼻子发青,脸部肿起来,好过他因为愚笨而遭受伤害。”巴卢严肃地说道,“我正将丛林密语传授给他,这样一来他能避免鸟类、蛇类以及其他家族的四脚动物的伤害。只要他把这些密语牢记在心,就可以求助于丛林全部的动物。这样轻轻地揍他一顿不值当吗?”
“那你注意点儿,不要打死这个孩子。他不是树干,让你用来磨爪子。但是,丛林密语是什么东西?我通常情况下是帮助别人,向别人寻求帮助的事情很少发生。”贝格西拉将一只脚抬起,欣赏着自己脚的末端那几根如同青色凿子般的尖锐的爪子,“但是我还是想弄清楚。”
“我把莫格利带过来,让他自己说吧——假如他心甘情愿的话。过来吧,小家伙!”
“我的脑袋还一直在响呢!”一个很不高兴的声音从他们头上传来,过了一小会儿就看见莫格利很生气地从树上爬了下来,走到地上的时候又说了一句:“为了贝格西拉我才这么做的,不是为了你,又胖又老的巴卢!”
“随你怎么样。”巴卢很难过,却又假装无所谓地说道,“现在你把我今天传授给你的丛林密语告诉你的贝格西拉吧!”
“说什么族类的密语?”莫格利问道,能够显摆一下莫格利心里很愉快,“很多种丛林里的语言,我全部都掌握了。”
“你并没有学多少,你学的只是一小部分。贝格西拉,你瞅瞅,他们一直都不知道谢谢老师。对于老巴卢的教诲,从来没有一只幼狼回来感谢过。那么,讲一下猎食族群的密语吧,有学问的人。”
“你与我,我们骨肉相通。”莫格利用熊的口气说道,所有猎食族群都用这种口气。
“做得好,现在说一下鸟类的密语。”
莫格利背着说了一遍,末尾还加了一句鹰的鸣叫。
“现在改说蛇类的密语吧。”贝格西拉说。
一阵毫无破绽的嘶嘶声从莫格利嘴里发出,他双脚向后抬起,拍着手为自己鼓掌,然后侧坐到贝格西拉的后背上,用脚跟拍打着黑豹润滑的皮毛,还冲着巴卢做了一个很丑陋的鬼脸。
“你看——你看!没有白白挨打啊!”棕熊轻声说道,“未来某一天你肯定会想起我的。”然后他转身走向贝格西拉,告诉他自己是怎么向懂得密语的野象海瑟求助的,海瑟又是怎样把莫格利带往池塘,跟一条水蛇学到蛇类密语的。因为这种声音巴卢是发不出来的。所以此时的莫格利能够在丛林里无忧无虑,是因为他不会被无论是蛇类、鸟类或者其他野兽所伤害。
“那么他可以不怕任何野兽啦!”巴卢说完,自豪地拍打着毛乎乎的大肚子。
“不包括自己的族群。”贝格西拉轻声说道。接着他提高声调对莫格利说道:“小心我的肋骨,小兄弟,你跳来跳去做什么啊?”
莫格利为了吸引他们的关注,不仅抓着贝格西拉肩膀上的毛发,还使劲地狂踹。当他们安静下来听他讲话的时候,莫格利以最大的声音说道:“我要创建自己的族群,然后每天带领自己的族人穿梭于树林间。”
“胡言乱语什么啊,喜欢做梦的小伙子。”贝格西拉说道。
“是真的,我还要将树枝和泥土扔向老巴卢,”莫格利接着说道,“他们同意我这么做,啊!”
“啊!”莫格利被巴卢的大爪子从贝格西拉身上抓了下来。当巴卢的两只大前爪之间夹着莫格利的时候,莫格利知道巴卢发怒了。
“莫格利,”巴卢说道,“你不断地和班达-洛格那群猴子来往。”
莫格利望向贝格西拉,想看看他是否也发怒了,只看见贝格西拉的眼神犹如玉石般冰冷严肃。
“那群猴子一点儿也不懂规矩,没有他们不吃的,你竟然和他们厮混在一起,真是耻辱。”
“我被巴卢打脑袋的时候”,莫格利说道(他在地上躺着),“我就逃跑,树上的灰猿爬下来,他们全都怜悯我。别人压根不关心我。”他抽动着鼻子低声说道。
“假如猴子有恻隐之心的话,”巴卢嘴里发出“哼”声,“那山涧里的溪水就不会流动了,夏天里的阳光就不会温暖了!接下来呢,人类的孩子?”
“接下来,接下来他们把坚果和美味的食物送给我吃,并且我被他们抱着送到树梢上,他们说我与他们情同手足,只不过我没有长尾巴,有一天我终将会成为他们的首领。”
“他们没有首领吗?”贝格西拉说,“他们没说实话,他们经常不说实话。”
“他们十分亲热,并且约我再一次去他们那儿,你们为什么一直没有带我前往猴群?他们和我一样能够站立,我不会被他们的硬爪子击打。他们全天都在嬉戏玩耍。我要站起来!坏家伙巴卢!让我站起来!我想再找他们去玩。”
当巴卢的两只大前爪之间夹着莫格利的时候,莫格利知道巴卢发怒了。
“听好了,人类的孩子。”棕熊说道,他发出犹如酷热的晚上轰隆隆的雷声般的声音,“丛林里所有的族类的法则我已经全部传授给你,只是没有教给你栖息于树上的猴群的法则,他们不遵守规则,他们是被抛弃的族群,他们族群不存在自己的语言,仅仅会躲在树上偷偷地听、看、学其他人的语言。我们的生活方式与他们不同,他们没有首领。他们记不住东西。他们热衷于吹牛,唠唠叨叨说个不停,并且狂妄地说自己的族群最伟大,不久会在丛林里做一番事业。可是一旦有一颗果子从树上掉落下来,猴群就会乐得前仰后合,然后忘记所有的一切,我们丛林里的动物都不会和猴群交流。猴群饮水的地方我们不会在那儿饮水,猴子会去的地方我们不会去,猴子捕猎的地方我们不会在那儿捕猎,不会选择他们死去的地方去世,到了现在,在你面前我提过班达-洛格吗?”
“没有。”莫格利小声说道,因为巴卢说的话已经结束了,整个丛林立刻变得安静起来。
“那些猴子从来不会被丛林里的动物所提起,而且他们已经不存在于我们的脑海之中。他们队伍庞大,并且罪恶、污秽、卑鄙,假如说他们拥有什么坚定的信念,那就是他们期望森林里的动物们注意到他们。然而他们不会被我们所搭理,即便我们的脑袋被他们用果核和肮脏的东西扔也是同样的结果。”
他刚说完话,树枝间掉落下来非常多的果核和小树枝,高处的细树枝之间的扑哧声、嚎叫声和气愤的跳动声,他们都能听到。
“丛林里的动物不允许与猴子交流,”巴卢说道,“不要忘记。”
“绝对不允许,”贝格西拉说道,“但是针对这点,我依然认为你应该更早地被巴卢警告。”
“我?我哪里会知道莫格利会与那些一无是处的东西共同玩耍。猴子!呸!”
紧接着又一阵犹如落雨般的东西从头上掉落,于是莫格利被他们迅速带离。刚才对猴群的介绍,巴卢说的都是真实的。他们栖息在树上,野兽们不会常常仰起头向上看,所以猴子与丛林里的动物压根不会有碰面的可能。但是一旦身体生病的狼、有伤的老虎或者熊被猴群发现,他们就会戏弄他;向丛林里的动物扔树枝和果子是猴群的乐趣,猴群期望这么做能让别人注意他们。
紧接着他们会高声嚎叫,大声歌唱着没有意义的歌曲,诱惑丛林里的动物上树与他们打斗;他们相互之间也会没有任何理由地剧烈打架,然后把过世的猴子的遗体放在丛林里的动物能发现的地方。他们一直希望拥有自己族群的首领、规矩和习俗,可是一直都是以失败而告终,因为不到一天他们的记忆就不存在了。因此,为了让自己好下台,他们创造了一种讲法:“班达-洛格目前想起的东西,丛林动物未来才能想出来。”这是让他们感到十分欣慰的一句话。他们不会被丛林里的动物抓住,也不会被丛林里的动物留意,这就是当莫格利与他们嬉戏玩闹,又了解到巴卢十分生气的时候猴群那么喜悦的原因。
他们一直没有想过多干一些事情——班达-洛格一向没有这类计划。但是一只猴子提出了一个自己觉得很机智的想法,他对别的猴子说,假如莫格利能在他们族群里生活对他们来讲是很有用的,因为莫格利可以编织树叶来抵挡风。因此,假如抓住莫格利,就能够叫他传授给他们。当然,樵夫是莫格利的父亲,樵夫身上所有的本能都遗传给莫格利。莫格利常常不假思索地就可以用掉下来的树枝建造小棚子,树上的猴子们望着他,认为他真的太厉害了。这一次,猴子们说他们真心希望自己的族群可以有一位首领,并且要成为森林里最机智的族群——让别的动物都能够注意到他们,妒忌他们的聪明才智。因此他们偷偷地尾随着巴卢、贝格西拉和莫格利穿过森林,一直跟到中午休息时间。黑豹和棕熊之间睡着莫格利,莫格利为自己的行为感到十分惭愧,悄悄地下定决心不再搭理猴子了。
然后,莫格利仅仅能够想起似乎有几只手——又粗又硬、强壮有力的小手放在他的四肢上,接下来就是一团团的树枝上的叶子拍打着他的脸,透过摆动的大树枝向下看去,只见整个丛林都被巴卢低沉的吼叫声惊醒,贝格西拉张开嘴露出牙齿向树上跳去。班达-洛格胜利地呼叫着,匆忙地跑向贝格西拉难以追上来的比较高的树干上,高声叫道:“我们被他注意啦!我们被贝格西拉注意啦!我们的才华和机灵敏捷会让全部丛林里的动物所佩服。”接着他们开始飞行,谁都无法描绘猴子在树间的飞行。
他们有固定的道路和分支道路,有上山的也有下山的,所有地方都距离地面15到30米高,这样,需要的时候,他们同样能在晚上行走。莫格利的手臂被两只最强健的猴子抓着,他被带着在树枝上向远处飞去,一跃就是六米的高度。假如不是因为莫格利体重的限制,他们独自跳跃的速度会是现在的速度的两倍。尽管莫格利觉得一阵阵头晕恶心,尽管看见距离地面很高并且觉得十分害怕,尽管在空中摇动后突然停下几乎吓得他心都要跳出来,但是这种飞跃狂跑的感觉依然让莫格利喜欢。
莫格利曾经恐惧自己会摔在地上。后来恐惧变为愤怒,但他明白不能反抗,于是他开始想办法。要做的第一步,就是向巴卢和贝格西拉传递消息,按照猴子的前进速度,他的朋友肯定被远远地甩在后面。现在向下看是没有任何意义的,因为看到的只有树枝的顶端,于是他仰起头向上望去,遥远的天空中,丛林上方有一只老鹰盘旋遥望,等候着动物死亡。契尔注意到什么东西被猴子们抬着,于是向下飞行了数百米,想知道是不是什么美味的东西被他们抬着。当他发现莫格利被抬到树顶,又传来莫格利嘴中发出的老鹰密语“你与我,我们骨肉相连”,忍不住发出奇怪的叫声。男孩被摆动的树枝掩盖住,可是契尔飞向一棵树的时候,恰好发现再次露出的那张棕色的小脸。“把我前行的方向记住,”莫格利高声呼喊道,“告知西奥尼狼群的巴卢和会议岩的贝格西拉。”
“用谁的名号,兄弟?”契尔以前从没有看见过莫格利,但是肯定听说过。
“青蛙莫格利,他们全部都叫我人类的孩子!把我前进的方向记住!”
末尾几个字转变为尖锐的叫声,因为他再次被扔向天空。契尔点头然后飞向高处,飞到他看起来就像个小黑点儿的地方。接着契尔在那个地方回旋,用他那两只好似望远镜般的眼睛,牢牢盯住带着莫格利的猴子飞奔而过时摆动的树枝。
“他们不会走得很远,”契尔自言自语道,“他们向来不是善始善终的,班达-洛格不断地找寻新奇的事情去做,假如我没料错,猴群这次为自己招惹了大麻烦,因为巴卢并不是没有处世经验的熊崽,而贝格西拉,根据我的了解,并不是仅仅懂得捕杀山羊。”
他舞动着翅膀,同时把双足收回等候着。
这时,巴卢和贝格西拉既生气又伤心。贝格西拉一直没有像这次一样使尽全力去爬树,可是他的体重让细小的树枝承担不起,因而会被折断,于是他滑落下去,树皮布满了整个爪子。
“你怎么没提醒人类的孩子?”他向可怜的巴卢吼叫道。巴卢则粗笨地奔跑着,期望可以追上猴群。“你不提醒他,只是将他打得快要死了有什么意义?”
“迅速点儿!迅速点儿!他们或许能被我们追上!”喘着大粗气的巴卢说道。
“就凭你现在的速度吗?只怕一头受了伤的公牛你都追赶不上呢。法则传授者,揍人类孩子的家伙,以现在的速度往返跑一段时间就可以让你的骨头散掉。停下来思考下主意吧!别浪费时间追逐他们了,一旦我们追得太近,猴群会把莫格利扔下去的。”
“哎呀!呜!猴群带着莫格利很累的,没准莫格利已经被扔下去了。班达-洛格会被谁相信呢?在我的头上放蝙蝠的尸体吧!让我和土狼埋在一起吧!因为我是一头很倒霉的熊!哎呀!呜!莫格利!莫格利!我怎么就没提醒你离那些猴子远一些,只知道拍打你的脑袋呢?经过我这么一打,没准让你把今天学的东西都忘记了,独自一个人在森林里又忘记了密语。”
巴卢牢牢抓住自己的耳朵,一边来回打滚,一边抱怨自己。
“他刚才讲出的密语至少还没有错误。”贝格西拉厌烦地说道,“巴卢,你这个没有记忆力又不看重自己的家伙。假如我黑豹犹如身体蜷曲着的豪猪伊奇般嚎叫,会被丛林里的动物怎么看?”
“他们如何想我管不到,他没准现在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上了!”
“除了莫格利被猴群开玩笑地扔到地上,或是他被猴群因为没有意思而杀死,要不然我压根不会担心人类的孩子。他不但机灵而且被教育得很好,最主要的是他长着一双令其他动物害怕的眼睛,可是(这也是非常倒霉的),他被班达-洛格抓住,然而他们由于栖息在树上,压根不畏惧我们。”贝格西拉若有所思地用嘴舔着前爪。
“我是个愚蠢的家伙!哦!我就是个刨树根的愚钝的胖子,”巴卢突然摆正身体说道,“野象海瑟讲的很对,每个事物都有天敌,蟒蛇卡亚是最让班达-洛格恐惧的,卡亚的上树技能与猴群同样好,并且卡亚可以在晚上悄悄地捕捉猴崽,只需将卡亚的名字小声讲出,就能令猴子奸邪不正的尾巴吓得发凉,我们去寻找卡亚。”
“我们能向他寻求什么帮助?他与我们不是同一族群,他没长脚,并且他有着一双邪恶的眼睛。”贝格西拉说。
“他岁数已经很大而且十分狡诈,最主要的是,他经常感到肚子饥饿。”巴卢充满希望地说道,“我觉得,多送他几只山羊就可以了吧。”
“他只要吃完食物就会整整一个月都在睡觉。没准他现在正在睡梦中,即便他睡醒了,如果他情愿亲自捕杀山羊,那该如何是好?”贝格西拉不是十分清楚卡亚的为人,必然心中充满疑虑。
“假如这样,老猎手,或许我们可以联手办到让他改变主意。”巴卢用它掉色的棕毛肩膀挨了下黑豹,接着他们就起程寻找蟒蛇卡亚了。
当他们寻找到卡亚的时候,躺在一块被下午的太阳晒得很温暖的石头上的卡亚正在舒展着身体,观赏着自己漂亮的新蛇皮。他躲藏在这里蜕皮已经有十天的时间了,目前,卡亚十分夺目耀眼,他长着钝鼻子的硕大的头颅挨着地面快速行动,九米长的身体收缩成奇怪的结和弯曲的线条,他舔了舔舌头,考虑着自己的下一顿美食。
“他还没有吃饭。”巴卢看见色彩杂乱、棕黄相间的漂亮衣服,松口气说道,“注意点儿,贝格西拉!刚蜕皮的他视力很不好,可是有很强的攻击性的。”
卡亚不属于毒蛇——事实上他很鄙视毒蛇,觉得他们的胆子太小——但是他的收缩充满力量,只要他用庞大的身体绕住猎物,那就不用多言了。“狩猎成功!”巴卢挺直身体呼喊道。与别的同族一样,卡亚有着很差的听力,刚开始巴卢的声音并没有被他听到。于是他蜷缩身体,准备应对随时可能发生的事情。他又将脑袋低下。
“大家都狩猎成功!”他回答道,“哦,巴卢,你到这干什么?贝格西拉,狩猎成功!我们之中肯定有一个需要补充能量,有没有一些猎物的信息啊?一头雌鹿,或者可能是一头小雄鹿?我现在十分饥饿啊。”
“我们正在狩猎。”巴卢随意地答复着,他明白不可以催赶卡亚,他实在是太大了。
“咱们一起出发吧。”卡亚说道,“对你贝格西拉和巴卢来讲一次狩猎并不算什么事情,可我要用好几天的时间待在树林的小路上,爬到树上还得耗费半晚上的时间,才有可能捉到一只猴崽。唉!现在的树枝跟以前的已经不同了,要么腐臭要么干枯。”
“你的体重太重了,或许和这有关系吧。”巴卢说道。
“我的身体实在是太长了——太长了,”卡亚稍显自豪地说道,“但是即便这样,依然要怪罪那些刚刚长出来的树木,上一次我差点儿就可以捕捉到猎物了,确实是就差那么一点儿,由于我没用尾巴绕紧树干,班达-洛格被我下落的声音吵醒了,我被他们不留情面地用极其丑恶的语言谩骂。”
“不长脚的黄色蚯蚓。”贝格西拉说道,似乎尽力回忆着什么事情。
“嘶!我被他们这样叫吗?”卡亚问道。
“上个月他们就对我们大喊出那种话语,但是我们向来不理会他们。他们没有什么话说不出口的——甚至说你的牙齿都已经全部没有了,你都不敢正视比小山羊稍微大一些的动物(那些班达-洛格真的很下流)了,因为你恐惧公羊的犄角。”贝格西拉婉转地说道。
蛇生气的时候很少,特别是卡亚这种小心谨慎、年龄偏大的蟒蛇,可是巴卢和贝格西拉却见到卡亚喉咙两侧的吞咽肌肉在抖动,膨胀起来。
“班达-洛格要更改领地了。”他心平气和地说道,“今天我出来晒太阳的时候,我听到他们在树上飞奔呼喊的声音。”
“班达-洛格正在被我们追踪。”巴卢说道,可是话就在嘴边被咽下了,因为在他的记忆中,这是首次猴群的行为被丛林动物所承认感兴趣。
“可以劳烦你们这两位狩猎高手——丛林里的领袖——来尾随班达-洛格,我确信这是件大事。”卡亚礼节性地回答,却是满心好奇。
“事实上,”巴卢说道,“我仅仅是西奥尼幼狼的法则教师,不仅岁数大了,而且很愚笨,然而这个贝格西莱——”
“是贝格西拉。”“啪”的一声,黑豹的嘴巴关闭起来,他不认为谦逊有任何意义,“事情的经过是这样的,卡亚,我们人类的孩子被那些采摘棕榈叶的家伙抓走了,你应该听说过他的。”
“伊奇(他只是凭着全身很硬的毛胡作非为)告诉了我一些,说一个人类的孩子被狼群领养,可是我不相信。伊奇的肚子里装满了小道消息。”
“可是这件事情是真实的,这个人类的孩子确实是从未有过的,”巴卢说道,“他是人类孩子里最优秀,最机灵,最勇敢的,我是他的老师,他可以让我的名字闻名于整个森林,并且,我们都十分爱他,卡亚。”
“嘶!嘶!”卡亚一面说,一面前后摇晃着脑袋,“我同样明白爱是什么,我也能够讲一些故事——”
“那应该选择一个明朗的夜晚,我们填饱了肚子之后再来赞美一番。”贝格西拉立刻说道,“班达-洛格手中还有我们人类的孩子,而且我们晓得在森林里猴群只害怕你卡亚。”
“他们唯独恐惧我,那是肯定的啊。”卡亚说道,“以为自己很了不起,愚笨吵闹,这就是猴群,可是他们手中有着人类的孩子,那确实是太糟糕了。他们同样称呼我——“黄色的鱼”,是不是?”
“是蚯蚓,”贝格西拉说道,“我们嘴中实在讲不出来他们说的更难听的那些语言。”
“他们应当被我们警告必须要经常歌颂主人。嘶嘶!他们不正确的记忆应该被我们改正。那么,人类的孩子被他们带到哪里去了?”
“只有丛林清楚,我认为,他们应当是向太阳落下的方位跑去了。”巴卢说道,“我们还觉得你会知晓的,卡亚。”
“我?我如何知道呢?我抓他们都是在他们妨碍我的时候,这种事情不会令我去抓捕班达-洛格或者青蛙的——也可以说成水洞里的绿色的浮藻。”
“上面!上面!喂!喂!看上面,西奥尼狼群的巴卢!”
巴卢仰起头望向声音传自哪里,看见老鹰契尔向下飞来,他那往上翻起的翅膀边缘被阳光照着。现在已临近契尔睡觉的时候了,但他还在森林上方找寻巴卢,可是由于枝叶实在十分茂盛,所以一直没发现巴卢。
“有什么事?”巴卢问道。
“我看见猴群里有莫格利,莫格利叫我来告诉你们,我勘察过了,他被班达-洛格带着穿过河流,向猴城——冷城——跑去了。在那里猴群差不多会住宿一晚上,也有可能是十个晚上,也有可能是一小时。蝙蝠已经被我邀请注意着他们了,这就是我要告诉你们的消息。下面的全部朋友,预祝你们狩猎成功!”
“也祝福你每日都能吃饱,睡得香甜,契尔。”贝格西拉高声说道,“下次狩猎的时候我会想起你,我会将猎物的脑袋留给你。最好的老鹰!”
“那不算什么!不算什么!莫格利会讲密语,我应当做这些的。”契尔讲完后重新回旋上升,返回他休息的地方。
“他记得使用密语。”巴卢自豪地笑道,“你琢磨琢磨,一个那么小的人被抓着在森林里飞奔,竟然没有忘记鸟类的密语。”
“你把这些硬塞进他脑袋的,”贝格西拉说道,“但是他还是让我觉得光荣,如今我们一定要向冷城赶去了。”
那个地方他们都熟悉,可是差不多没有丛林动物走过,因为他们所讲的冷城,是一座被丛林掩藏着的荒凉古城,并且人类以前生活过的地方野兽一般很少再用。野猪会,猎食性动物不这么做,并且,一大群四海为家的猴子住在那里,去那个地方的都是没有自尊心的动物,除非遇到了干旱的时候,因为在毁坏一半的水池和水库中会残存少量的水。
“用最快的速度跑去,也要用掉大半个晚上的时间。”贝格西拉说。巴卢却是一脸的肃穆,满心忧虑:“我会用尽全力奔跑。”
“我们不会去等你的,尾随着吧,巴卢。我和卡亚一定要飞速前行。”
“无论我有没有脚,我都不会被你们落下。”卡亚简单地说道。巴卢用力地奔跑,可是过了一阵还需要休息喘气。他们只能把他落在后面追逐了,贝格西拉用黑豹最快的速度向前奔跑,卡亚什么也没说,但是不管贝格西拉怎样用力奔跑,卡亚都能和他齐头并进。当他们到达一条山间的小河,贝格西拉处于第一名,因为他越过小河只需要轻轻地一跃,但是卡亚需要把脑袋和半米长的脖子浮在上面游过去,不过到了岸上,卡亚又迅速地追上了贝格西拉。
“我用解放我的这把锁宣誓,你的速度真快!”天刚见黑的时候,贝格西拉说道。
“我饿了,”卡亚说道,“并且我被他们说成有斑点儿的青蛙。”
“是蚯蚓,并且还是黄色的蚯蚓。”
“差不多,我们再次出发吧。”卡亚的眼睛一动不动地搜寻最近的路面,接着他犹如洒在地上的水一般,按轨迹飞速地向前赶去。
莫格利的朋友会尾随过来的这件事,冷城里的猴子压根没有想到,男孩被他们抓到冷城,此时猴群心里还十分喜悦。莫格利以前没有见过印度的城市,尽管这里差不多成了废墟,可是仍然让人感觉十分美丽。曾经,这座城市被某位国王在一座山上建立起来,现在顺着石子铺成的路来到早已坏掉的城门前,悬挂在破损生锈的铁链上的剩余木头碎片仍然能够看到,树木高出了城墙,墙内的树木向外生长,墙外的树木也向里面伸展,城墙早已被摧毁。窗户里伸出野生的藤蔓,一团团茂盛地布满整座城墙。
一座很大的宫殿屹立在山顶,房顶已经塌陷,院内和喷水池的大理石同样已经破裂,周围长满了红红绿绿的斑点,而以前国王的大象生活的院落里,野草和小树也把地上的鹅卵石挤出来了。在宫殿里,你能够看到一座座没有房顶的屋子,整座城市如同布满黑洞的蜂窝一般;你还能够发现有一块没有形状的大石头摆在四条大路交会的广场上,一尊雕像原先被放在那里;街角上存在的坑洞,便是大家曾经用的水井;野生的无花果新芽在已经损坏的庙宇圆顶四周长满了。这座城市被猴子们称作他们的地盘,假装看不上丛林里的动物,因为其生活在树林里。然而,他们一直不清楚这些建筑物的价值,更不了解应当怎样使用。
到了傍晚,猴子们才把莫格利带到冷城。一般在走了很远的路途以后他们全会睡一觉,可是现在猴子们竟然手牵着手跳起舞蹈来,还唱着愚笨的歌曲。其中一只猴子开始演讲,他告知其他猴子,捉到莫格利代表着打开了班达-洛格的新的历史,因为他们会从莫格利身上学会如何编织树枝和藤条御寒避雨。莫格利搜集了一些藤蔓开始编织,猴子们尝试着模仿,但是很快他们就没有了兴趣,开始抓其他猴子的尾巴跳来跳去,还一面发出咳嗽的声音。
“我想吃东西,”莫格利说道,“我对丛林里的这个地方不了解,替我找些食物吧,要不就让我独自去打猎。”
二三十只猴子连蹦带跳地走远替他采摘坚果和野木瓜,可是在半途中猴子们却打斗起来,因此让他们把剩余的水果拿回去是没有希望了。莫格利既生气又饥饿,他在空旷的城市里散步,嘴里时不时发出陌生领地的狩猎密语,可是没有人回复他。莫格利认为这个地方实在是太糟糕了。“巴卢描述的班达-洛格没有一句是假的,”莫格利对自己说,“猴群没有法规,也不存在狩猎的密语,也不存在领袖——没有一切,只有一些愚蠢的语言和偷盗的爪子。假如我在这座城市会饥饿而死或者被杀害,同样只能责怪自己。但是我必须想方设法回到自己的领地,巴卢必然会揍我,但总比和班达-洛格追赶没有意思的玫瑰花瓣强。”
他一走到城墙边,猴群就将他抓回去,告诉他现在他不清楚自己是多么幸福,还掐他,让他学会感恩。他咬着牙齿一句话也不说,仅仅是跟随一个高声呼喊的猴子走到一个露台上面,露台下面有几个用红色砂岩做成的蓄水池,雨水装满了一半。有一个坏掉的大理石建筑建在露台中间,那是避暑夏宫——专门为100多年前的皇后使用。有一半的圆屋顶已经倒塌,把曾经的皇后们出入宫殿的地下通道给封堵住了。可是由大理石窗花格组成的漂亮的乳白色的浮雕构成的宫墙,上面布满了玛瑙、红玉髓、碧玉和青金石。从山后升起月亮,镂空的窗花格中透出月光,地上呈现出犹如黑色天鹅绒刺绣般的影子。尽管莫格利很疼痛,很困倦,很饥饿,可是当班达-洛格以20只作为一个单位,开始向莫格利诉说他们有多么崇高、机灵、温和,又讲述莫格利选择离他们而去是多么愚笨,莫格利还是情不自禁地笑出声来。他们高声呼喊道:“我们多么伟大,我们多么自由,我们多么优秀,森林里最棒的族群就是我们!我们向来这么说,所以肯定不是假的。既然你知道了,你能够帮我们向丛林里其他动物传递话语,如此一来他们今后就会注意到我们猴群,因此你要知道我们最棒的本质。”莫格利没有反对,于是数百只猴子在露台上汇集,倾听猴群的演讲家赞颂班达-洛格。每次一个演讲家停下喘息的时候,他们便会共同高声呼喊道:“这是真的,我们全这么说。”莫格利点头,眨眼,猴群问他话时,他就回复“对”,他完全被猴子的吵闹声喊得头晕眼花。“豺狼塔巴库伊肯定咬过这些猴子,”他自言自语道,“目前所有猴子都疯了,这肯定是迪瓦尼,是病毒。他们不睡觉休息吗?现在月亮被一片云遮住了,希望那片云够大,如此一来我就可以在黑暗的掩护下逃跑,可是我很累。”
在城墙下面被毁坏的壕沟里面,这片云也被他的两个好朋友贝格西拉和卡亚注视着,他们明白成群的猴子是很危险的,所以不愿意冒险。猴子们只有在一百个对一个的条件下才会打架,可是丛林里几乎没有动物接受如此不平等的条件。
“我去西面那堵墙下面,”卡亚小声说道,“然后朝着对我有利的斜坡快速滑过去,他们不会一起从我后面奔来。但是——”
“我清楚,”贝格西拉说道,“假如巴卢能在这儿就太好了,不过我们还是要使出全力去干这件事。等月亮被那片云遮住,我就跑到露台上。他们现在在那儿开会呢,在讨论莫格利的事情。”
卡亚面色严肃地说:“顺利完成狩猎。”话说完,他便滑向了西边的墙上。巧的是西边的墙是受损坏比较轻的地方。耽误了一会儿工夫,大蟒蛇才发现通往石墙的路。月亮被乌云遮住了,莫格利心里想着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呢?他突然听到了贝格西拉在露台上轻轻走路的声音。莫格利的四周围绕而坐的猴子足有五六十圈,黑豹静悄悄地冲向了斜坡,左右冲撞着猴子们。他认识到撕咬猴子是浪费时间的,猴子们嘴里发出了害怕和生气的吼叫。当贝格西拉被脚底下的猴子绊倒在地时,一只猴子大喊着:“这里只有一只,快点儿杀了他,杀了他。”厮打成一片的猴子对贝格西拉又抓又咬,又拉又扯。其中五六只猴子抓住了莫格利,把他拖到了夏宫的墙上,从塌陷的圆屋顶上推了下去。在15米的高处,假如莫格利是个普通小男孩的话应该会被摔得全身是伤。幸运的是,莫格利按照巴卢教给他的技巧安全着地。
“老实待在那里吧,”猴子们大喊道,“假如那些毒蛇没咬死你的话,等我们解决了你的同伴,再处理你。”
莫格利用蛇的语言赶紧对蛇们说:“我和你们是血脉一体的。”当他听到从四周的垃圾中传出来的沙沙、嘶嘶声时,为确保自己的安全,他又说了一遍密语。
那里传来了五六个低沉的声音,说道:“那么,都低下头吧。”(印度的每座废墟都会变成蛇的老窝,因此这座古老的夏宫被眼镜蛇占有了)“小兄弟,站在那儿别动,不然的话你的脚会让我们受伤的。”
莫格利尽可能一动不动地站着,他顺着镂空的窗格子看着外边,外边传来了黑豹激烈打斗的声音——猴子的吼叫声,扭打声和吱吱声,伴随着贝格西拉粗哑深沉的咳声。他费力地从围堵他的猴群中跳起,扭转着身体往前冲,这是他人生中第一次为了活着而战斗。
莫格利心想:“贝格西拉一定不会自己一个人来的,巴卢肯定在这周围。”他大声呼喊:“贝格西拉快往水池那儿跑,跳进水里去!”
贝格西拉听到了,这不仅传达了莫格利安然无恙的消息,也给了自己勇气。他一边努力战斗,一边奋力往水池那儿跑。接下来,巴卢轰隆隆的吼叫声从靠近丛林的废旧城墙那边传来。那只老熊已经用自己最快的速度奔跑了,嘴里喊道:“贝格西拉,我快速赶来了,我爬上来了,我的脚下便是滚动的石头,一定等着我啊,臭名昭著的班达-洛洛。”他喘着大气爬上了露台,没想到被猴群团团地围住了。于是他一屁股坐下来,伸出爪子一把抱住猴子,然后就像桨轮转动打水一样有规律地“啪——啪——啪”厮打起来。当莫格利听到“扑通”一声的时候,这就意味着贝格西拉已经进入了水中。万幸的是猴子不会下水,黑豹的头露出水面,喘着大气。猴子在台阶上排成三排,气得上蹿下跳,打算等他离开水池帮助巴卢的时候,他们就从四周扑到他身上。贝格西拉抬起湿透的下巴,向蛇发出绝望的寻求帮助的密语——“我们血脉一体”,他以为卡亚在危急关头已经逃走了。虽然巴卢被猴子压制在露台边缘快喘不过气了,但是当他听到黑豹的呼叫救命的声音时还是忍不住笑出声来。
卡亚越过西墙,着地的时候猛地一扭,将一块石头扭进了壕沟里。他不想失去地面上的优势,于是再次蜷缩起自己的身体接着又松开,确保长长的身体都可以伸展开来。在这时候,巴卢的战斗依旧在继续,猴子们围着水中的贝格西拉大声地喊叫。头顶上蝙蝠曼恩来回飞行,将这场大战的信息传到森林的每个角落。最后,野象海瑟都大叫起来,吵醒了在远处散落而居的猴子,他们顺着树道赶到了同伴身旁,并且加入了战斗。纷乱的战斗声音把周围所有的白天活动的鸟儿也吵醒了。卡亚杀气腾腾的,快速地滑过来。蟒蛇以自身的力量和体重为依靠,用头部发出猛击。卡亚战斗的时候就像一个沉着冷静的人拿着一把长矛,一根破城棍,或者一个将近半吨重的榔头。如果一条两米长的蟒蛇击中人的胸部,就可以把人撞倒,那么卡亚是一条九米多长的蛇。他首次攻击的便是巴卢周围的猴子中心,悄悄地击中要害,不用再次击打。猴子们惊恐地喊道:“是卡亚,是卡亚,快点儿逃命啊。”
有关卡亚的故事在长辈口中被代代相传,猴子们因为害怕早已经学乖了。他们听说卡亚是个专门在夜晚出没的贼,会犹如苔藓那样无声无息地越过树枝,偷偷地抓走最为强健的猴子。他们还听说老卡亚会把自己伪装成枯树枝或者烂树干,就算是最为聪慧的猴子也会受骗,最终被那树枝逮到。卡亚是猴子们在丛林中最为惧怕的,因为没人知道他的力量到底有多大,没有人敢看他的脸,并且只要他把谁缠住,谁就只有死路一条。因此他们飞快地跑到房顶和围墙上面,吓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巴卢这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虽然他的毛皮要比贝格西拉厚,可还是被打得全身伤痛。就在这时,卡亚首次张开大嘴,一阵长长的嘶嘶声传了出来,吓得那些已跑出很远、准备躲入冷城的猴子蜷缩成一团,停在原地一动不动,最终猴子脚下的树枝承受不住这重量而弯曲,断裂。墙上和空屋子里的猴子停止叫喊,霎时间整个城市鸦雀无声。莫格利听到了贝格西拉从水池里出来,正晃动着湿淋淋的身体的声音。忽然,猴子们又开始急躁不安起来,有的抱住大石头雕像的脖子,有的跃上更高的墙上,还有的顺着城垛叫喊着,蹦跳着。而莫格利在夏宫里两手舞动,两只脚也跳了起来,眼睛朝着窗户往外面看,为了表达他的嘲笑与轻蔑,他还发出猫头鹰的叫声。
“救出困在陷阱里的人类的孩子吧,我一点儿力气都没有了。”贝格西拉喘息道,“带着人类的孩子赶紧逃跑吧,他们或许会又一次发动进攻。”
“没有我的指令,他们不会行动的。你们在这里待着不要动!”卡亚嘶嘶地呼喊道,整座城市再一次寂静了,“我们已经全速跑来了,兄弟,但是我想你的叫声已经传到我的耳朵里了。”——这是对贝格西拉说的一句话。
“我或许是在打斗中呼喊出来的,”贝格西拉回复道,“巴卢,你有哪里受伤了吗?”
“我可能已经被撕扯成上百只小熊了。”巴卢认真地说,两条腿接连不断地颤抖着,“啊呀,好疼呀!卡亚,我认为我们——贝格西拉跟我——都亏欠你一条命。”
“不用谢,人崽在哪儿?”
“在这儿,在陷阱里。我无法出去。”莫格利大喊。他的脑袋上面是圆形房顶塌陷后形成的地方。
“带他离开吧。他犹如孔雀玛奥一般舞动着,被他压在底下的小蛇会死的。”里边的眼镜蛇说道。
“哈!”卡亚笑着回答,“这个人崽到哪里都有朋友。向后退,人崽。还有毒蛇们,藏起来。我要推倒这面墙。”
卡亚认真地查看了一下,在大理石窗花格上看到一处裂缝,说明那里容易下手。他用脑袋轻轻敲了几下墙壁来推测厚度,随后身体向上抬起两米高,伸出鼻子,用尽力气撞了六七次。窗花格被冲破了,在一股尘土中变成了废墟。莫格利穿越洞口蹦了出来,跑到巴卢和贝格西拉身边——两只手分别抱着一个粗壮的脖子。
“你哪里受伤了?”巴卢很轻地抱着他说道。
“我很痛而且很饥饿,但是我并没有受伤。不过,哦,我的兄弟,他们打你们太用力了!你们都在流血。”
“他们同样如此。”贝格西拉舔着嘴唇,看着露台上和水池周围死去的猴子。
“这不算什么,不算什么,你没有事情就已经很棒了。哦,你是让我最引以为傲的小青蛙!”巴卢哭着说道。
“我们一会儿在讨论这个问题。”贝格西拉冷冰冰地说,莫格利十分讨厌这种语气,“这位是卡亚,幸亏有他,我们才能取得这场战斗的胜利,你的命就是他救的。按照我们的原则,莫格利,你应该好好感谢卡亚。”
莫格利回过身,看到大蟒蛇的头在距离自己头顶上方30厘米处来回晃动着。
“这就是人崽呀,”卡亚说道,“他有着绵软的表皮,他跟班达-洛格还真有点儿相似。小心点儿,小家伙,在我刚穿上新衣服的傍晚,千万别把你误当成猴子了。”
“我和你,咱们血脉一体。”莫格利回应道,“今夜你救了我。卡亚,以后但凡你饿了,我捕捉到的食物也是你的食物。”
“非常感谢你,小兄弟。”卡亚说道,然而他的目光闪动,“如此英勇的捕猎者会捕获些什么呢?你下次出去捕猎的时候,我必须跟你去看一看。”
“我杀不死任何东西——我太小了,但是我可以将山羊逐到你可以得到的地方。你若不信这是真的,等你肚子饿的时候来我这儿。我的确有些能耐(他伸出两只手),假如某天你坠入陷阱,我或许就能够还清今天在这边欠你的、欠巴卢的、欠贝格西拉的债了。希望你们捕猎顺利,我的老师们。
“说的不错。”巴卢大声说,因为莫格利的答话实在太好了。蟒蛇悄悄地将头放在莫格利的臂膀上。“一颗英勇的心和一张谦卑的嘴巴,”他说,“这两种东西能够使你在森林中来去自如,小家伙。但是,眼下赶紧跟你的朋友远离这里,回家睡个觉,因为月亮快落下了,并且即将出现的情景是你不应该看见的。”
月亮逐渐落入山的后面,一排排打战的猴子在城垛和城墙上蹲坐在一起,看着就仿佛错落不齐、摇摆不定的穗子。巴卢朝脚底的水池走去喝水,贝格西拉便整理起他的毛发,卡亚顺势滑至了中间位置的露台附近,非常使劲地闭上了嘴巴,发出“啪”的一声,所有的猴子都朝他望去。
“月亮都下山了,”卡亚说,“你们看到了吗?”
这时从墙那边传过来阵阵伤心哽咽的声音,好像风扫过树枝的声响:“卡亚,大家可以看到的。”
“非常棒。我们要准备跳舞——卡亚猎手之舞。都坐下看,不能动。”
他旋转了好几个圈,脑袋也跟着身体摇摆。接着,他便利用自己的身体画八角形、圆圈,还有柔和的三角形,后来又开始画四角形、五角形。等到最后,他的身子不紧不慢地围绕在一起,嘴里低语,哼唱着歌,一直没停。天渐渐暗下来,接着徐徐转动、变化的圈不见了,但还可以听到嘈杂的声响。
巴卢和贝格西拉纹丝不动地立在那儿,嘴里发出低沉的声音,脖颈周围的汗毛都立起来了,莫格利在一边默默地注视着,感到匪夷所思。
“班达-洛格,”卡亚最终发言,“我不发话,你们手脚都可以转动吗?告诉我!”
“你不发话,我们手脚不能转动,卡亚。”
“非常棒!大家朝我走一步。”
所有的猴子绝望地朝前移动了一步,巴卢和贝格西拉也迟钝地跟随着走了一步。
“再朝我移动一下!”卡亚嘶叫道,所有动物又惊慌着朝前移动。
莫格利将手放到贝格西拉和巴卢身上,暗示他们赶紧走,这两只野兽却大吃一惊,仿佛从睡梦中吓醒了一般。
“将你的手放在我的臂膀上,”贝格西拉悄悄地说,“你的手别动,不然我肯定会向后走——肯定会回到卡亚身边。”
“老卡亚仅仅是在泥土里画圆圈,”莫格利说道,“咱们离开吧。”于是他们三个通过墙上的一处缺口偷偷地蹿进了森林里。
“呜呼!”巴卢重新来到寂静的森林里的时候说道,“我以后不会再和卡亚同盟了。”说完,他浑身颤抖了一下。
“月亮重新升起以前,很多猴子会踏上那条路的。”巴卢说,“卡亚可以很成功地捕获到食物——用他独有的方法。”
“这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莫格利说,他对蟒蛇慑服猎物的能力完全不晓得,“我仅看见一条大蟒蛇呆笨地一直绕着圆圈,一直到夜晚,并且他的鼻子都受伤了。哈哈!”
“莫格利,”贝格西拉愤怒地说,“他的鼻子受伤是为了你,就如我的耳朵、爪子、身体,还有巴卢的脖颈、臂膀,都是为了你才受的伤。我和巴卢很多天都不可以愉快地捕获猎物了。”
“没事的,”巴卢说,“人崽重新回到我们旁边了。”
“虽然这么说,但是他却耗费了我们很多本来能够用于捕获猎物的时间,并且害得我们满身伤痕、毛发脱落——我身后的毛都被弄掉了一大片——还有,声誉严重损坏。你要知道,莫格利,我黑豹能向卡亚恳求帮助是被迫的,而我和巴卢也得因此忍受饥寒交迫之苦,就像笨拙的小鸟一样。所有这些事,人崽,都是由你和班达-洛格厮混所造成的。”
“是的,的确是这样。”莫格利伤心地说,“我是个可恨的人崽,我也害苦了我的肚子。”
“哼!《丛林法则》是如何要求的,巴卢?”
巴卢不想继续增加莫格利的烦恼,但不可以随便改变规定,所以嘀咕着说:“处罚绝不能因为悔恨而推迟。但是你要知道,贝格西拉,他还不大。”
“我知道。但是他犯了错误,现在一定要接受惩罚。莫格利,你要说些什么吗?”
“没有,我犯了错误。你和巴卢都身受其害,我应该受到惩罚。”
贝格西拉轻轻地拍了他六七下,在黑豹的眼里,这几下轻得都拍不醒睡着的小豹子,但是对于一个七岁的男孩来说,这简直是一次谁都不想受的惩罚。责罚完毕之后,莫格利打了一个喷嚏,一声不吭地站起身。
“可以了,”贝格西拉说,“快到我的背上来,小家伙,咱们回去了。”
《丛林法则》的一个优势,就是责罚惩处了结了一切怨恨,然后从此不再提起。
莫格利的脑袋紧挨着贝格西拉的后背,随后沉沉地睡去,当来到狼穴被搁在地上的时候,他都没能醒来。
班达-洛格进行曲
我们仿佛舞动的花彩,
在前去疑惑的月亮的路上!
你不羡慕我们这个昂首挺胸的队伍吗?
你不想要自己多一些手吗?
倘若你的尾巴的样子有如丘比特的弯弓——
你能不高兴吗?
你眼下非常气愤,可是——没事的,
兄弟呀,你的背后仍然悬挂着尾巴!
我们在枝丫上坐整齐,
思考着幸福的事情;
我们幻想着即将要做的事,
没多久以后,所有都能实现——
某些高贵、伟大又幸福的事情,
只要我们想要就能实现。
我们已经不记得了,但是——没事的,
兄弟呀,你的背后仍然悬挂着尾巴!
我们听过一切语言,
不管是来自蝙蝠、猛兽还是鸟类——
不管他们有兽皮、鳍、鳞片还是翎羽——
全都吱吱呀呀一起说出!
太好了!好棒呀!再来一次!
现在我们如人类一般交流了!
就假如我们是——罢了,
兄弟呀,你的背后仍然悬挂着尾巴!
这就是咱们猴族的风格。
参加我们在丛林里快速蹦跳的队伍,
跳上高高的枝丫,那里有野葡萄随风晃动着,
就靠我们睡醒时旁边的垃圾堆和我们发出的高雅噪声,
真的,真的,我们就应该做一些宏大的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