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讲了很多关于伯比的事,希望你们不要介意,因为我越来越喜欢这个孩子了。通过观察我发现,她做的事情总是让我喜欢。
比如说,她总是希望能给别人带来快乐。她能够保守秘密,不去炫耀自己的成就。还能默默地同情别人。也许你会觉得没有道理,事实并非如此。这就好像是一个人发现你不高兴,于是格外地关心你,而不是没完没了地说他怎么为你难过,让你更加心烦。伯比就是这样。她知道妈妈不开心——尽管妈妈不告诉她为什么——就更加关心她,但她从来不说出来让妈妈知道:这个孩子正在苦思冥想究竟是什么事让她不高兴。这样做是很困难的,没有你们想象的那么简单。
哪怕是在做高兴的事情,如野餐、游戏、吃小面包,伯比也会想着妈妈的事。“妈妈不开心。我不知道为什么。我知道妈妈不愿意让我知道,所以我不去打听。不过妈妈不开心。我不知道为什么——”她就这样反复地想着这件事,就像一支不知唱到哪里会完的歌。
大家为了俄国先生的事苦思冥想。编辑、社团秘书和国会议员给妈妈的回信都很礼貌,但是他们都没听说过谢潘斯基先生(俄国先生的名字)的太太和孩子的下落。
伯比还有一个品质,但是人们对此有不同的看法。有人认为她多管闲事,有人认为她乐于助人,有人认为她心肠好。这些说法都证明她愿意帮助别人。
为了找到俄国先生的太太和孩子,她绞尽脑汁。俄国先生已经可以说几句简单的英语了,比如“早安”“晚安”“请”“谢谢”“漂亮”“很好”等,并且能够在适当的时候表达出来。当孩子们送给他鲜花的时候,他就用英语说谢谢,而当孩子们问他睡得怎样时,他会用英语回答很好。
伯比觉得俄国先生说英语时的带笑的样子很甜。俄国先生的脸总是浮现在伯比的眼前,她以为这样就可以想出办法来帮助俄国先生,但是没用。自从俄国先生来到家里以后,妈妈的心情好了很多,对此,伯比很高兴。
伯比说:“妈妈总是像对待我们一样地帮助别人。我知道,把爸爸的衣服让给别人穿,她很不乐意,但是她一定觉得这是很有必要的,所以才把衣服拿出来。”
自从发生了拯救火车事件后,伯比一直做噩梦,她经常在夜里大叫着醒来,浑身发抖。那堆可怕的东西总是出现在梦里,而火车毫无警觉地直接冲向那堆东西,完全没有减速的意思。可是醒来后又发现,一切都没有发生,一切都平安无事。这时她意识到是她、彼得和菲莉丝用法兰绒小裙子拯救了火车上所有的人,一股暖流涌遍全身。
一天早上,彼得、伯比和菲莉丝收到了一封来信。平时他们很少收到信的,对此,他们感到很奇怪。
他们打开信,看到了以下的内容:
亲爱的先生和小姐们:
你们的机智勇敢拯救了一列火车,避免了一场可怕的车祸,为此,我们决定举行一个简单的授奖仪式,为你们颁奖。为了方便你们前往,本次仪式在火车站举行,时间为本月三十日下午三时,不知你们是否满意。
大南北铁路公司秘书
杰贝兹·英格伍德谨上
这是三个孩子一生中最骄傲的时刻。他们冲到妈妈身边,将信拿给她看。她也为孩子们自豪,这让孩子们更加高兴。
“如果颁发的是奖金,你们一定要客气地拒绝,‘谢谢,不过我们不能收’。”妈妈说,“现在我要帮你们把平纹布衣服洗干净,确保仪式当天它们是整洁的。”
伯比说:“妈妈,衣服由我和菲莉丝洗,您给我们烫一下就可以了。”
在他们看来,洗衣服很好玩儿,不知道你们有没有洗过。她们在后面厨房窗下的大石槽里面洗。
这是菲莉丝提议的,她说这样就可以装作户外的洗衣妇,像妈妈在法国看见的那样。
彼得将手插在口袋里,说:“可她们是在很冷的河里洗的,她们没有热水可以用。”
菲莉丝说:“帮帮忙吧,就当这是热河。”
“这样很奇怪的。”尽管彼得嘴上这么说,还是给她们帮了忙。
菲莉丝兴高采烈地跳着,嘴里还振振有词:“又擦又洗,又洗又擦。”而伯比将沉重的水壶从厨房的火上拿过来。
见到菲莉丝在擦洗平纹布,伯比吃惊地说:“你这样洗是不对的,平纹布不能擦。你应该把肥皂放在热水里,让它起泡,然后轻轻地将平纹布放在水里摆动,这样就洗干净了。只有台布、床单这种粗东西才用擦的。”
窗外的微风吹动了丁香花和玫瑰花。
伯比觉得自己长大了,她高兴地说:“今天是一个‘大洗’的日子,还有,我们穿上这身平纹布衣服该是多么神气啊。”
菲莉丝按照伯比教的,将平纹布衣服在水里漂来漂去,她老练地说:“是的,我也这么觉得。”
“现在我们要挤干肥皂水,对了,不能这样,平纹布会起皱的。我们得先用清水将肥皂水洗干净。菲莉丝,你先拿着衣服。我和彼得把肥皂水倒掉,换上清水。”
彼得说:“你们猜猜,授奖那天,我们会得到什么奖励呢?”这时,他的姐妹们已经将衣服洗好,晒到晾衣绳上去了。
菲莉丝说:“这个可不好说。我一直想要一只毛绒小象,不知道他们会不会送我这个。”
伯比说:“或许是金质的火车头模型。”
彼得说:“或者是救火车的现场模型,上面镶嵌着小火车头,穿着和我们一样衣服的小人,还有和司机、司炉工、旅客们一样的小人。”
伯比拿下挂在碗碟柜门后横棍上的粗布毛巾,边擦手边说:“你们喜欢这样吗?因为救了火车而得到奖励?”
彼得直截了当地说:“喜欢,可别告诉我你不喜欢,我可不相信。”
伯比迟疑地说:“我是喜欢,但我觉得做了这件事我们应该感到满足了,不应该再接受什么东西了,对吗?”
彼得说:“傻丫头,谁说要东西了?那些获得维多利亚十字勋章的军人也并不是为了得到什么勋章,不过得到了也是高兴的。对了,也许授予我们的是勋章呢。等我们年老了,可以拿给子孙们看,告诉他们我们只是做了自己应该做的事,到时候,他们一定也为我们感到自豪。”
菲莉丝说:“那你要先结婚才行,不然哪儿来的子孙们。”
彼得回答:“我想我有一天会结婚的。不过想到有一个人老在我身边转,还真挺可怕的。如果我娶的小姐患有瞌睡病,一年只醒来一两次就好了。”
伯比笑着说:“醒来后告诉你,你是她生命的阳光,然后又睡过去了。这样确实不错。”
菲莉丝说:“我要我结婚的对象一直都醒着,然后听他说我有多么多么好。”
“依我看,嫁一个穷人更好,你所做的所有事,都能让他爱你爱得发疯。他每天下班回来,都会看到树林中家里的炉子冒出袅袅炊烟。对了,我们忘了一件事,回信告诉他们时间地点我们很满意。彼得,把肥皂放回原处,我们已经用完了。菲莉丝,你去把你过生日时收到的那本粉红色信纸拿出来。”
大家花了好长时间研究怎么写回信,妈妈又在写她的东西。信还没有写完,几张带着扇形金边,角上镶嵌着绿色四叶花的粉红色信纸已经被糟蹋了。接着,每人抄写一份,签上自己的名字。
孩子们的回信是这样写的:
亲爱的杰贝兹·英格伍德先生:
谢谢您的来信。我们救出火车并不是为了得到奖赏。不过,您能这样做,我们仍然很高兴,也非常感谢。您提出的时间和地点,我们没有异议。再次感谢。
爱您的小朋友
罗伯塔
彼得
菲莉丝
又及:非常感谢。
伯比一边将衣服从晾衣绳上收起,一边说:“洗衣服比烫衣服容易多了,看着干净东西的感觉真好。我真的不知道怎么熬到那一天,他们究竟会送我们什么呢?”
等了好久,那一天终于到来了。三个孩子准时出现在火车站。幸福来得太突然了,感觉像是在做梦。站长穿上最好的衣服出来迎接他们,将他们带到上一次玩儿广告游戏的候车厅,不过这里已经完全变了模样。地上多了地毯,壁炉架上和窗台上都摆上了玫瑰花,而翠绿的树枝像圣诞节的冬青树和月桂树一样张开在通济隆旅社、德文郡美景和巴黎—里昂铁路这些带框的广告画上。搬运工人和火车站职工都在场,还有两三位衣着华丽的太太和一群戴高礼帽穿礼服的先生。孩子们认出来了,有几位正是那天坐在火车上的人。还有一位贵客,那位老先生也在场,他的衣服、帽子和衣领都显得与众不同,对于他的到来,孩子们高兴极了。老先生跟每一个孩子握了手。接着大家入座,一位戴眼镜的区长开始发表演说,演说很长,但是语言很美。为了不让大家感到厌烦,我决定不摘抄这段演说。同时,你们要知道,这段演说令三个孩子脸红发热,因此我决定跳过这个节目。最重要的是,那位先生说得太多了,我实在无法记下整个演说,反正他称赞了孩子们的勇敢和镇静。等那位先生坐下来的时候,在场的人都鼓掌表示赞同。
接下来是那位老先生发言,这个环节更像是发奖。他依次将孩子们叫起,为他们每人颁发一块带金链条的金挂表,漂亮极了。表壳上还刻上了新主人的名字,上面还有一句话:“授予避免一次车祸的英雄。大南北铁路公司董事会赠,1905年。”
挂表漂亮极了,每块表都有一个皮盒子,不用的时候可以将表放在里面,精致得让人无法想象。
站长贴在彼得耳边说:“你现在应该讲几句答谢的话,用‘女士们和先生们’开头。”说完,将彼得推向台前。
虽然每个孩子都准备好了说“谢谢”,但事情还是来得太突然了。
彼得说了句“天啊!”就被推了出去。
彼得紧张极了,声音有些沙哑,心跳急剧加速,他说:“女士们和先生们,你们都是好人,我们将永远珍藏这些表——不过我们实在受之有愧,我们只是做了应该做的事,没什么大不了的。此时,我真的激动得要命,再次感谢大家。”
现场再次响起了掌声,比送给区长的掌声还要响,而且大家纷纷和他们握手。他们找了一个适当的机会离开了火车站,带着挂表回到了“三烟囱”。
今天实在太棒了——对任何人来说,这都是值得纪念的一天。然而,对大多数人来说,根本没有机会经历这样的日子。
伯比说:“我很想好好跟那位老先生谈一谈,但是人太多了,多得跟教堂里的一样。”
菲莉丝追问道:“你想说什么呢?”
伯比回答:“等我想好了,再回答你。”
等伯比想好以后,写了一封信。
我最亲爱的老先生:
我有一件事想求您帮忙,如果您能在火车站下车,改乘下一班车我将非常高兴。这一次我不是向您索要东西,妈妈告诉我这样做是不对的,而且我现在也不需要什么东西。我只是想给您讲一个犯人的故事。
您亲爱的小朋友
伯比
她请求站长将信转交给老先生。第二天她央求彼得和菲莉丝陪她下山,在火车站等那位老先生。
她将这个主意告诉了弟弟妹妹,得到了他们的一致赞同。
他们梳洗打扮了一番,手和脸都干净了,头发也整齐了,各个看起来都很整洁。可菲莉丝总是遇到倒霉事,衣服被柠檬水沾湿了。换衣服已经来不及了,只能这样前往。到了煤场的时候,被风刮起的煤灰粘在柠檬水渍上,使她看起来像从阴沟里爬出来的一样,当然,这是彼得形容的。
为了不让别人看到自己的窘相,她拼命躲在别人的后面。
伯比说:“你不用紧张,上了年纪的人眼力不好,老先生也许根本不会注意。”但当老先生从火车上下来朝站台张望的时候,大家并没有看出他的眼力或者身体有什么不好。
在这样的时刻,孩子们突然觉得有些难为情,每个人都耳朵红热,手心冒汗,鼻尖发红。
菲莉丝说:“我的心在腰带底下怦怦地响,就像蒸汽火车头一样。”
“什么乱七八糟的,人的心根本不在腰带底下。”彼得说。
菲莉丝反驳道:“别人的我不管,我现在就是这样。”
彼得说:“如果你采用诗歌的语言说话,那么我要说,我的心在喉咙口。”
伯比说:“这么说,我的心在靴子里。别说了,我们快过去吧,不然他还以为我们是白痴呢。”
彼得有些不高兴,沉着脸说:“他这样想也没什么不对的。”说着,他们过去迎接老先生。
老先生跟三个孩子依次握手,并且说:“你们好,很高兴见到你们。”
伯比急得额头冒汗,她有礼貌地说:“非常感谢您在这里下车。”
老先生握着伯比的胳膊,带她去他们玩儿过广告游戏的候车大厅里。菲莉丝和彼得跟在后面。
老先生慈祥地望着伯比,轻轻摇摇伯比的胳膊说:“好,说吧,发生什么事了?”
伯比说:“请求您!”
老先生问:“什么事情?”
伯比断断续续地说:“我想说的是——”
老先生问:“是什么呢?”
伯比说:“我知道,您是个好人,又很和气。”
老先生问:“到底有什么事呢?”
伯比说:“我希望您听我讲一个故事——”
老先生问:“那就说吧。”
于是,伯比将俄国人的事情完整地描述了一遍,当然,包括他因为写过一本关于穷人的好书而被关进监狱,还被充军到西伯利亚去的事情。
伯比说:“现在,最重要的是帮助他找到妻子和孩子,可是我们没有更好的办法。我们知道,您是铁路的董事,一定拥有非凡的智慧,所以,您可不可以帮帮忙,帮忙找到他的妻子和孩子。现在,我们最着急的就是这件事。我们甚至可以没有挂表,可以将它们卖掉,用这笔钱去找他的妻子和孩子。”
其他两个孩子也跟着附和,虽然没有伯比强烈。
老先生将有着镀铜大纽扣的雪白西装背心往下拉了一下,问:“那个俄国人叫什么名字?叫‘下班司机’?”
伯比认真地说:“不是的,我给您写下来吧。您有笔吗?写在信封的背面行吗?”
老先生拿出一个金色铅笔盒和一个带着香气的绿色皮的笔记本,翻到一页空白的地方,说:“写在这里吧。”
她写下了俄国人的名字:谢潘斯基。
老先生戴上一副金丝边眼镜,当念到这个名字的时候,脸色完全变了。
他说:“是他?上帝保佑,我也读过他的书。要知道,他的书被译成各种语言。他写的绝对是一本好书,一本高尚的书。你们的妈妈能收留他,真是一个好心人。过来,听我说,孩子们,你们的妈妈是一个非常好的人。”
菲莉丝感到奇怪,她说:“那是当然的了。”
伯比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可是仍然彬彬有礼地说:“您也是一个好心人。”
老先生得意地摘下帽子,说:“你是在恭维我,对吧?想不想听听我对你的看法?”
伯比赶紧回答:“请不要说。”
老先生问:“为什么?”
“我也说不好。只是——如果是觉得我不好,我情愿您不说出来。如果是觉得我好,我情愿您没那么想。”
老先生大笑。
他说:“好吧,我只说一句,你能来找我商量这件事,我很高兴。我一定会想办法打听消息的,我在伦敦认识很多俄国人,这些俄国人都认识他。现在说说关于你们自己的事吧。”
他将头扭向另外两个孩子,可是只有彼得在,菲莉丝不见了。
老先生又重复了一遍:“说说关于你们自己的事吧。”
彼得变得跟哑巴一样,一句话不说。
老先生说:“这样吧,我们来做一个测验,我坐在长凳上问问题,你们两个坐在桌子上回答。”
老先生问了他们的名字和年龄,他们爸爸的名字和工作,以及他们搬到“三烟囱”多久了,等等。
当问题转到三便士一条半的鲱鱼、一磅铅和一磅羽毛时,一只靴子踢开了候车大厅的门。当大家看到松松垮垮的鞋带时,大家就知道是菲莉丝进来了,她走得很慢很小心。
她一只手拿着一个大洋铁罐,另一只手拿着厚厚的牛油面包。
她一边将手里的东西递给老先生,一边得意地说:“茶点来了。”老先生接过东西,说了句:“上帝保佑!”
菲莉丝说:“对!”
老先生说:“你很会动脑筋。”
这时,伯比说:“你应该拿个杯子来啊,还要一个碟子。”
菲莉丝的脸一下子红了,她说:“珀克斯一向就用洋铁罐喝,他能给我这个已经很好了,我看就不要杯子和碟子了吧。”
老先生喝了点儿茶,又吃了一点儿牛油面包,他对菲莉丝的话表示赞同。
接着,下一班火车到站了,老先生客气地和孩子们告别,踏上了火车。
三个孩子留在站台上,目送火车离开,直到火车尾灯消失在铁路拐角处为止。彼得说:“我相信我们点燃了一支蜡烛,像拉蒂默(约1470—1555,英国牧师,最后殉教,被烧死)那样,你们知道,在他将要被烧的时候——我想,不用多久,俄国先生就能如愿以偿了。”
事实确实如此。
与老先生见面的十天以后,三个孩子坐在“三烟囱”下面田野上最大的一块岩石上,目送九点十五分的火车开过山谷。他们远远看见几个乘客离开火车站,顺着山路向村子走去。其中一个人离开山路,打开那扇通往“三烟囱”的栅门。显然,那人是到“三烟囱”来的。
彼得从石头上爬起来,好奇地说:“是什么人呢?”
菲莉丝提议回去看看。
于是,三个孩子匆匆赶回去。走近一看,原来是老先生。午后的阳光照在他的铜扣上闪闪发光,白色的西装背心在碧绿的田野中显得格外白。
孩子们向老先生挥手打招呼。
老先生也挥动着帽子向孩子们问好。
三个孩子气喘吁吁地跑到老先生身边,向他问好。
他说:“我为你们带来了好消息,有俄国先生妻子和孩子的下落了,我忍不住亲自跑过来告诉他。”
但当他看到伯比的脸的时候,他觉得自己应该忍住。
他对伯比说:“还是你先跑回去告诉他吧,这两位给我带路。”
伯比跑回去将消息告诉了坐在幽静的花园里的俄国人和妈妈。只见妈妈的脸立即亮了起来,她显得那么漂亮,她用熟练的法语将这个好消息告诉俄国先生——那个远离家乡的人。俄国人高兴得大叫着跳起来,他握住妈妈的手,温柔、恭敬地吻了一下,随后一屁股跌坐在椅子上,双手捂住脸哭了起来。此时,伯比真希望不是自己将这个消息带来的,因为这是伯比听见过的最充满爱和想念的叫声,听得她心跳加快,浑身颤抖。于是,伯比偷偷地溜开了,此时她只想一个人静静地待一会儿。
不过,当没完没了的法语交谈结束,彼得从村子里买回小面包和蛋糕,姑娘们煮好茶端到外面花园以后,伯比又像其他人一样高兴了。
几个人当中,老先生是最开心的。他和妈妈一样,既懂英语,又懂法语。在这个开心的时刻,妈妈一再向老先生表示感谢。当老先生表示想送给小朋友一些小礼物时,她立刻答应了。
孩子们起初并不知道老先生所说的小礼物是什么,不过马上就知道了是糖果。只见老先生从手提袋里拿出三个用绸带扎好的装着一块块美丽巧克力糖的粉红色和绿色的盒子。
俄国人的东西不多,他很快收拾好了行李。大家一起送他去火车站。
妈妈扭过头对老先生说:“真不知道该如何感谢您,很高兴认识您。我们在这里过得很安静,可我不能请您常来看我们。”
孩子们不明白这是为什么。既然已经成为好朋友,为什么不能再来看他们呢?
他们不知道老先生有什么想法,他只是说:“太太,这样的招待,享受到一次我就心满意足了。”
妈妈说:“也许在您看来,我很没有礼貌,不知感激,不过——”
老先生又鞠了一躬,说:“在我看来,您是一位非常可亲可爱的太太。”
当他们重新回到“三烟囱”的时候,伯比偷偷看了看妈妈的脸。她说:“妈妈,您看起来很疲惫,在我身上靠一会儿吧。”
彼得说:“爸爸不在家,我是家长,应该由我来扶着妈妈。”
妈妈拉着他们一人一只手。
菲莉丝快活地跳来跳去,她说:“俄国人马上就能拥抱失散很久的太太了,他的孩子一定长大了很多,只要想想这个情景,我就觉得很幸福。”
妈妈说:“是啊。”
菲莉丝跳得更开心了,她接着说:“爸爸是不是也会想到我已经长大了呢?妈妈,我的确长大了,对吧?”
妈妈回答:“哦,对。”她拉着孩子们的手握得更紧了,彼得和伯比明显感觉到了。
彼得说:“妈妈,看来您真的累了。”
伯比追上菲莉丝,对她说:“不如我们比赛吧,看谁先跑到栅门那儿。”
尽管不情愿,菲莉丝还是跑了起来。伯比为什么这么做,你们知道吗?妈妈以为伯比只是不想再这样慢吞吞地走下去。尽管每个父母都爱自己的孩子,但并不是孩子所有的想法他们都能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