侠肝义胆的人
此刻,邓肯号正飞快地驶往赤道。八月三十日,马德拉群岛已经遥遥在望。爵士信守诺言,让船靠岸,让他的那位客人下船。
“亲爱的爵士,”巴加内尔说道,“我想问一句,在我错搭上此船之前,您是否就已经有意要在马德拉群岛停泊?”
“不是的。”爵士回答道。
“那么,就请您允许我将错就错吧,反正马德拉群岛已经被人们研究透了,对于地理学家来说,已经没有做进一步研究的必要了。如果您不觉得有所不便的话,可否到加那利群岛停泊呢?”
“没有问题,”爵士答道,“这并未偏离我们原先的航线。”
“这我知道,亲爱的爵士。加那利群岛中有三组岛屿值得研究,而且我一直都想观赏一下那儿的特纳里夫山峰。”
“悉听尊便,亲爱的巴加内尔。”爵士微微一笑地回答道。
八月三十一日午后两点,孟格尔船长和巴加内尔在甲板上散步。法国人一个劲儿地向孟格尔船长询问有关智利的情况。突然间,孟格尔打断了对方的絮叨,指着南面海平面上的一个点说:
“巴加内尔先生……”
“什么,亲爱的船长?”
“请您往那边看。您看到什么了吗?”
“什么也没看到呀。”
“您没看对地方。不要看海平面,往上看,往云彩里看。”
“往云彩里看?可是我……”
“喏,您朝着触桅的辅帆架看过去。”
“什么也没看见呀。”
“您没认真看。总之,尽管相距四十海里,仍可以清晰地看到特纳里夫山峰就在海平面上方。”
说完之后,孟格尔船长便把船朝着加那利群岛西边驶去,把那座赫赫有名的山峰抛在了左舷一边。邓肯号在继续向前疾驶着,于九月二日清晨五时驶过了夏至线。
九月三日,巴加内尔在整理自己的行李,准备下船。此时,邓肯号正在佛得角群岛诸岛之间钻来绕去。越过圣雅克岛后,孟格尔船长让船驶入维拉普伊亚湾,很快便停在了维拉普伊亚城前的八英寻深的海面上。这时候,大雨倾泻,城市隐没在雨帘之中。隔着密实的雨幕看去,该岛显得一片凄凉。
船在加煤,进度很不顺利。邓肯号上的乘客们因为天上的大雨与海上的波涛汇合成一片洪流,只好躲在甲板下面。大家自然而然地把话题集中到天气上来。每个人都怨声载道,只有少校是个例外,因为他对这大雨这海浪毫不在意。巴加内尔踱来踱去,一个劲儿地摇头。
“这不是在故意跟我过不去么。”他说。
“大概是风雨波涛在向您宣战呐。”格里那凡爵士说道。
“我一定得战胜它们。”
“麻烦的也就是下船的那一会儿,”爵士又说道,“进了维拉普伊亚城之后,您住得就不会太差。希望您七八个月之后能够搭上船回到欧洲。”
“七八个月!”巴加内尔嚷叫道。
“至少得七八个月。佛得角群岛一到雨季很少有船只往来。不过,您倒是可以充分利用您等船的这段时间。”
“换了我,我就在船上等候机会再说。”少校说道,看他的那个表情,意思是说: 换了我,我就不下船了。
“亲爱的爵士,”巴加内尔终于开口了,“您下一站还打算在哪儿停泊呀?”
“啊! 这之后么,到康塞普西翁之前就不准备停泊了。”
“啊呀! 那可是让我离印度太远了!”
“这倒不一定,绕过合恩角,您不就一天天地接近印度了吗?再说,想要荣获金质奖章,在随便什么地方不是都可以获得吗?
世界上值得人们去研究的事物多的是,到处都有新事物可以去探究,可以去发现,在西藏的深山密林中与在高低岩的群山峻岭中不是一样吗?”
“那雅鲁藏布江呢?”
“您就拿科罗拉多河代替它不就行了么! 大家对科罗拉多河知道得也不多,地理学家们爱怎么画就怎么画的。”
“这一点我也知道,亲爱的爵士。在地图上,这条河往往会偏离好几度。唉!
我相信,我当初要是提出要求的话,地理学会也会像同意我去印度一样,同意我去巴塔戈尼亚的。唉,我怎么早没想到呢?”
“您一向粗心大意,所以想不到。”
“还是别扯远了,巴加内尔先生。您就说说,愿意不愿意跟我们一道去呀?”海伦夫人用极其诚恳的态度问他道。
“夫人,那我的使命又如何完成呢?”
“我还要先告诉您一声,我们还要穿越麦哲伦海峡呐。”爵士补充说道。
“爵士,您总是在诱惑我呀!”
“您再想想,巴加内尔先生,”海伦夫人补充说道,“您若是参加到我们的这个事业中来的话,您就把法兰西的名字和苏格兰的名字结合在一起了啊。”
“您说得太对了,夫人!”
“您就相信我好了,将错就错吧。请您像我们一样地去做。是天意让我们得到了那些信件,我们也就按照天意起航出发了;
天意又把您给送到了邓肯号上,所以您也就不必离开了。”爵士劝说道。
“诸位,我的好朋友们,你们这是真心实意地在挽留我呀!”巴加内尔终于松口了。
“我看您自己也很想留下来的。”爵士说。
“是呀,没错。”博学的地理学家嚷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