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踮着脚尖顺着树林子里的一条小路朝寡妇的花园尽头往后面走,弯着腰不让矮树枝蹭着头。我们从厨房那儿过的时候,我让树根绊了一跤,弄出响声来了。我们马上蹲下,悄悄地待着。华森小姐的大个子黑奴吉姆正在厨房门槛上坐着;我们可以把他看得很清楚,因为他背后还点着亮哩。他站起来,伸着脖子听了有一分来钟。然后他说:
“那儿是谁?”
他又听了听,随后就踮着脚尖走下来,正站在我们俩中间;我们差不多都能摸着他了。后来过了一阵又一阵,老没有一点声音,我们三个可是离得那么近。过了一会儿,吉姆说:
“嘿,你是谁?你在哪儿?他妈的,我要是没听见什么才怪哪。好吧,我知道我该怎么办:我就坐在这儿听着,反正会再听见那个声音的。”
于是他就在我和汤姆中间的地上坐下。他靠着一棵树伸着腿,有一条腿快碰到我腿上来了。后来,吉姆的呼吸声音大起来了,随后他就打起呼噜来。
汤姆向我打了个招呼——嘴里出了一点声儿——我们就手脚着地爬开了。爬了十英尺远以后,汤姆小声告诉我说,他想开个玩笑,把吉姆拴在树上。可是我说不行,他可能醒来,那就要闹开了,那么他们就会发现我不在了。
汤姆和我来到了房子对面小山的山脊梁上,我们就往下看着村庄,还可以看见三四处灯光在那儿一闪一闪,那也许是有病人吧;星星在头上照得那么亮;下面的村庄旁边就是那条大河,足有一英里宽,怪清静、怪神气的。我们下了山,找到乔埃·哈波、贝恩·罗杰和其他两三个男孩,他们都藏在那个老硝皮厂里。于是我们解开一只小船,顺水划下两英里半,划到山边那个大断岩的地方,就上了岸。
我们走到一片矮树林里去,汤姆就叫每个人都起誓保守秘密,然后他指给大家看,在矮树林长得最密的地方有个小山洞。然后我们点起蜡烛,连手带脚地爬进去。大约爬了二百码,那个洞就大起来了。汤姆在那些过道里摸索了一阵,忽然在一道石壁底下一低身,那儿在你注意不到的地方有个小洞。我们顺着一条很窄的过道走进去,走到一个像屋子样的地方,四壁都渗着水珠,又湿又冷,我们就在那儿停住了。汤姆说:
“好吧,咱们现在就来组织这个强盗帮,就把它叫做汤姆·索亚帮吧。要加入的都得宣誓才行,并且还得用血写上他的名字。”
人人都愿意。于是汤姆就拿出一张写好了誓词的纸念起来。誓词里叫每个孩子都宣誓对本帮决不变心,决不泄露秘密。
然后他们都拿别针把手指戳破了,挤出血来签名,我也就在那张纸上画了个押。
贝恩·罗杰说:“那么,咱们这个帮要做哪行生意?”
汤姆说:“只干抢杀。”
“可是咱们去抢谁呀?抢人家的住宅呢?还是抢牛羊呢?还是……”
“瞎说!偷牛羊什么的不算明抢,那是暗盗,”汤姆·索亚说:“咱们又不是夜贼,那简直没个派头。咱们是拦路虎式的大强盗。咱们要戴上假面具,专劫过路的商车和讲究的马车,把人杀掉,抢掉他们的表和钱。”
贝恩·罗杰说他不能常出来,只有礼拜天才行,所以他想要下个礼拜天开始;可是大家都说礼拜天干这种事情是有罪的,这话就把问题解决了。大家同意尽早碰碰头,定个日子,后来我们就选了汤姆·索亚做大头目,乔埃·哈波做二头目,完了以后就动身回家去了。
天刚要亮以前,我就爬上了木棚子,爬进窗户去。我的新衣服弄得满身是油和泥土,我也累得要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