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胯下
【原文】
韩信好带长剑,市中有一少年辱之,曰:“君带长剑,能杀人乎?若能杀人,可杀我也;若不能杀人,从我胯下过。”韩信遂屈身,从胯下过。汉高祖在为大将军,信召市中少年,语之曰:“汝昔年欺我,今日可欺我乎?”少年乞命,信免其罪,与其一效官也。
【译文】
韩信喜欢身佩长剑,在集市上,一位少年侮辱韩信,说:“你身佩长剑,但你敢杀人吗?如果你能杀人,可以把我杀了;如果你不能杀我,那么,就请你从我的两腿之间钻过去。”韩信于是弯着身体,从那位少年的两腿之间钻过。后来,汉高祖刘邦任命韩信为大将军,韩信将曾经侮辱过自己的那个少年召到跟前,对他说:“你过去曾经欺负我,现在还可以欺负我吗?”那位少年求韩信饶命,韩信赦免了他的罪过,给他封了一个小官。
尿寒灰
【原文】
韩安国为梁内史,坐法在狱中,被狱吏田甲辱之。安国曰:“寒灰亦有燃否?”田甲曰:“寒灰倘燃,我即尿其上。”于后,安国得释放,任梁州刺史,田甲惊走。安国曰:“若走,九族诛之;若不走,赦其罪。”田甲遂见安国,安国曰:“寒灰今日燃,汝何不尿其上?”田甲惶惧,安国赦其罪,又与田甲亭尉之官。
【译文】
韩安国担任梁国内史时,因犯法被关到监狱中。狱中小吏田甲侮辱他。韩安国问田甲:“冷却的灰可重新燃烧起来吗?”田甲说:“如果冷灰可以重燃,我就用小便浇熄。”后来,韩安国释放出狱,被任命为梁州刺史。田甲吓得逃跑了。韩安国说:“田甲如果逃走,就把他的家族都杀了;如果不走,可以原谅他的罪过。”田甲于是来见韩安国。韩安国问田甲:“冷灰今天重燃,你何不用尿浇熄呢?”田甲十分害怕,韩安国却原谅他的罪过,并授予他一个亭尉官职。
诬金
【原文】
直不疑为郎同舍,有告归者,误持同舍郎金去,金主意不疑。不疑谢,有之买舍,偿之。后告归者至,而归亡金,郎大渐。以此称为长者。
【译文】
直不疑与人同住,有一个回家的人,误将同舍郎的金子拿走了。同舍郎怀疑直不疑偷走他的金子,直不疑表示认错,买了金子,还给了他。等到回家的人回来后,将同舍郎丢失的金子如数归还,同舍郎很惭愧。因此大家都称直不疑是忠厚的人。
诬裤
【原文】
陈重同舍郎有告归宁者,误持邻舍郎裤去。主疑重所取,重不自申说,市裤以还。
【译文】
陈重同宿舍有人回家去,误拿了邻宿舍人的一条裤子,主人怀疑是陈重拿走的,陈重也不申辩,买了一条裤子给他了。
羹污朝衣
【原文】
刘宽仁恕,虽仓卒未尝疾言剧色。夫人欲试之,趁朝装毕,使婢捧内羹翻污朝衣。宽神色不变,徐曰婢曰:“羹烂汝手耶?”
【译文】
刘宽仁慈宽厚,即便是慌乱的时候也从不说不好的话,显示气愤的脸色。他的妻子想试试他,趁他准备上朝,刚穿好上朝服装的时候。妻子派婢子送来一碗肉汤,故意翻在刘宽的身上,自然弄脏了朝装。刘宽的神色一点没变,慢慢地向婢子道:“汤烫坏了你的手吗?”
认马
【原文】
卓茂,性宽仁恭,爱乡里故旧,虽行与茂不同,而皆爱慕欣欣焉。尝出,有人认其马。茂心知其谬,嘿解与之。他日,马主别得亡者,乃送马,谢之。茂性不好争如此。
【译文】
卓茂,性情宽厚,讲究仁义,与乡里的人十分要好,即使行业不同,也十分爱慕他们。卓茂曾经出门,有人说卓茂骑的马是他的。卓茂自己知道这个人弄错了,但是还是解下马,给了他。过几天,马的主人找到了他丢失的马,于是将马还给卓茂,并表示了道歉。卓茂性情不喜欢争斗到了这样的程度。
鸡肋不足以当尊拳
【原文】
刘伶尝醉,与俗人相忤。其人攘袂奋拳而往,伶曰:“鸡肋不足以当尊拳。”其人笑而止。
【译文】
刘伶曾经喝醉了和一粗俗人发生矛盾,那个人挽起袖子握拳打来,刘伶说:“我的鸡肋不足以抵挡尊拳。”那个人笑着就停止不打了。
唾面自干
【原文】
娄师德深沉有度量,其弟除代州刺史,将行,师德曰:“吾辅位宰相,汝复为州牧,荣宠过盛,人所嫉也,将何求以自免?”弟长跪曰:“自今虽有人唾某面,某拭之而已。庶不为兄忧。”师德愀然曰:“此所以为吾忧也,人唾汝面,怒汝也,汝拭之,乃逆其意,所以重其怒。不拭自干,当笑而受之。”
【译文】
娄师德为人深沉有度量。他的弟弟被任命为代州刺史,将要出发,娄师德说:“我位至宰相,你又做了刺史,受宠幸太多了,是人们所嫉妒的,打算怎样做来免除这些嫉妒呢?”弟弟跪下说:“从今以后,即使有人唾在我脸上,我只是擦掉它而已。决不让兄长你担忧。”娄师德不愉快地说:“这就是我为你担忧的。人家唾在你脸上,是恼怒你。你去擦拭它,是忤逆了他的心意,所以更加重了他的怒气。应当不去擦拭,让它自己干掉,应当笑着承受。”
五世同居
【原文】
张全翁言,潞州有一农夫,五世同居。太宗讨并州,过其舍,召其长,讯之曰:“若何道而至此?”对曰:“臣无他,唯能忍尔。”太宗以为然。
【译文】
张全翁说,潞州有一个农夫,五代人居住在一起。唐太宗攻打并州时,经过他的家,召来这家的家长,问他说:“你用什么办法做到这样子呢?”回答说:“我没别的办法,只是能忍罢了。”唐太宗认为很对。
九世同居
【原文】
张公艺九世同居,唐高宗临幸其家。问本末,书“忍”字以对。天子流涕,遂赐缣帛。
【译文】
张公艺一家九世同堂,唐高宗亲自光临他家。问他何以能九世同堂,他写了一个大大的“忍”字回答唐高宗。高宗感动得流下眼泪,于是赏给了他家绸缎。
置怨结欢
【原文】
李泌、窦参器李吉甫之才,厚遇之。陆贽疑有党,出为明州刺史。贽之贬忠州,宰相欲害之,起吉甫为忠州刺史,使甘心焉。既至,置怨与结欢,人器重其量。
【译文】
李泌、窦参很器重李吉甫的才能,所以厚待他。陆贽怀疑他们结党拉派,将李吉甫放出京外任明州刺史。后来陆贽被贬到忠州,宰相想害死他,任命李吉甫为忠州刺史,以便他能报复陆贽。李吉甫一到忠州,便抛弃了往日的怨恨,与陆贽结成好朋友。人们都称李吉甫有度量。
鞍坏不加罪
【原文】
裴行俭尝赐马及珍鞍,令吏私驰马。马蹶鞍坏,惧而逃,行俭招还,云:“不加罪。”
【译文】
裴行俭曾经得到皇帝赏赐的马和珍贵的马鞍,他手下的一个小官偷偷地骑他的马,马跌倒了,毁坏了马鞍,小官吓得逃跑了。裴行俭派人将他找回来,说:“不要加以惩处。”
万事之中忍字为上
【原文】
唐光禄卿王守和,未尝与人有争。尝于案几间大书忍字,至于帏幌之属,以绣画为之。明皇知其姓字非时,引对曰:“卿名守和,已知不争。好书忍字,尤见用心。”奏曰:“臣闻坚而必断,刚则必折,万事之中,忍字为上。”帝曰:“善。”赐帛以旌之。
【译文】
唐代光禄卿王守和,从未与人发生过争执,他曾经在书桌间写了一个很大的“忍”字,帏帐之中也绣画上忍字。唐明皇李隆基知道这件事,认为王守和的姓氏与名字好像是诽谤当时的政治,于是将他喊来,问道:“你的名字叫守和,已经知道你不喜欢争斗;现在又喜欢写‘忍’字,更显出了你的用心所在。”王守和回答说:“我听说坚硬的东西必然被折断,世界上做任何事,以忍让为上策。”唐明皇称赞道:“好。”并赏赐他锦帛,以给其他人树立榜样。
盘碎色不少吝
【原文】
裴行俭初平都支遮匐,获瓖宝,不赀。番酋将士观焉。行俭因宴,遍出示坐者。有玛瑙盘二尺,文彩粲然。军吏趋跌,盘碎,惶惧,叩头流血。行俭笑曰:“尔非故也。”色不少吝。
【译文】
裴行俭从前平定都支遮匐的时候,缴获了敌人的宝玉不计其数。少数民族的将领和士兵前去观赏这些宝玉,裴行俭在宴会上将这些宝玉都出示,给他们观赏。其中有一件玛瑙盘,二尺长,文彩斑斓,很漂亮。士兵捧着它,向前跌倒,盘子破裂了。这个士兵很害怕,跪在地上,头都磕得流血。裴行俭笑着说:“你并不是故意的呀!”脸上并没有吝惜的神情。
不忍按
【原文】
许围师为相州刺史,以宽治部。有受贿者,围师不忍按,其人自愧,后修饬,更为廉士。
【译文】
许围师当相州刺史时,对待部下宽厚仁慈。有一个官吏受了贿,许围师不忍心将他治罪,这个人自己感到惭愧,后来修身养性,成为一个廉洁的官吏。
逊以自免
【原文】
唐娄师德,深沉有度量,人有忤己,辄逊以自免,不见容色。尝与李昭德偕行,师德素丰硕,不能剧步,昭德迟之,恚曰:“为田舍子所留。”师娄笑曰:“吾不田舍,复在何人?”
【译文】
唐朝娄师德深沉有度量。有人冒犯了他,他自己自责,而不显露计较的脸色。他曾和李昭德一起行走,娄师德很肥胖,不能快步走,李昭德认为他太慢,怪他说:“我被农家子耽误了。”娄师德笑着说:“我不做农家子还有谁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