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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1章 剑道三重天,我愿陪你亡

突如其来的风雨,似乎是入春以来首次雷电交加的大雨,倾盆而下的雨水,如滔滔巨浪,无情的洗涤着人世间的丑恶与沧桑。

谁会知道,这一场狂风暴雨之后,有多少苍老的树木植物会永远的倒下?

谁又会在意,又有多少新的生命,在雨水滋润中诞生?

每一个人,每一个故事,每一段梦幻离奇的神话传说。在这个光怪陆离的世间,都显得微不足道。

人们在意的,往往是与自身利益息息相关的事儿,至于其他的事儿,很少会放在心上。

如果说,苍天是无情的,那人心呢?是不是比苍天更加无情?

总是有真情存在的吧。

在那古老的山峰后山,那一对依偎小小油布雨伞下躲避风雨的年轻男女,他们之间应该是有真情存在的吧。

风雨飘零中,那个男子如失去一切的可怜顽童,躲避在心中最信任的女子的怀中,似乎……似乎只有如此,他脆弱的心才会慢慢的变的坚强。

韩雪梅温柔的拥抱着云小邪,就像是一个母亲,在风雨中安抚着被雷声惊扰的孩子。

多少年的记忆,多少年的情愫,在这凄风苦雨中,似乎又再次回到了二人的身心中,仿佛存在两人之间长达十年之久的那层隔阂,忽然烟消云散了。

看着在怀中瑟瑟发抖的那个男子,韩雪梅心中暗暗叹息,暗暗神伤。

修真者,就算看破生死轮回,也无法掌控自己的心。

这些年来,她的心里满满的都是这个男子的身影,从未暗淡过。

谁愿孤单度日,谁又愿孤独终老?

若不是情到深处难自禁,又岂会夜夜辗转难入眠?

“小邪……”

温柔的声音,在云小邪的耳畔轻轻的响起。

韩雪梅轻柔声音中带着几分忧郁,低低的道:“两个月前,你失去了你的爱人,我也失去了我的一位好朋友。可我们总要活下去,不仅是为自己,更是为了离开你的人,那些让你好好活下去不惜付出生命的朋友。”

纵然周围的风雨依旧很大,可云小邪却是清清楚楚的听清了韩雪梅的低低的声音。

他默默抬头,看到了她略带痛苦的容颜,心中忽然咯噔了一下。

风雨之后,万物复苏,被折磨一夜的人世间再度恢复生机,可,谁又还会记得,昨天那宛如世之末日一般的狂风暴雨?

在大雨退后,望月台对面的思过崖上,曾经云小邪熟悉的那棵长在山岩之中的劲松老树,已经不见了,曾经在那枯燥十年岁月里,灵鸟朱雀一直在那棵老树上栖息,陪伴着自己,记得几个月前还在的,是不是昨夜的风雨将它带走了呢?

朝阳出现,又是新的一天。

站在思过崖上,云小邪望着脚下滚滚的浓雾云烟,心似乎渐渐的平静了下来。

韩雪梅默默的收起了那只小小的油布雨伞,站在云小邪的身旁,看到云小邪几乎是血肉模糊的双拳,心中一疼。

从怀中拿出了两块手帕,静静的给云小邪包扎伤口。

那在昨日风雨之前,云小邪疯狂之中以一双肉掌铁拳硬生生将一块高达数十丈的巨大岩石打的粉碎的结果,当时云小邪几乎疯狂如野兽,并未感觉到什么。

此刻,韩雪梅被他包扎伤口,立刻一股钻心的痛苦席卷而来。

韩雪梅看到云小邪身子一抖,表情似乎有点痛苦,心中更是大痛,手上的动作也变的轻柔起来。

当给云小邪双手都包扎完毕之后,韩雪梅慢慢的站直身子。

轻轻的道:“小邪,事情都过去了,以后你有什么打算?”

云小邪望了她一眼,声音有些沙哑的道:“你呢,你有什么打算?”

韩雪梅沉默了一会儿,片刻之后才道:“数月前,从昆仑山回来之后,壬青姑娘曾让我在蜀山养好伤之后,就去一个地方与她汇合,似乎是有什么大事,还让我找几个信得过的修真者同去,如今我的伤势早已痊愈,打算过阵子就过去。”

云小邪心中微微一怔,道:“壬青姑娘……你打算和谁一起去?”

韩雪梅默默的道:“我在蜀山上的朋友不多,只有琳琅师姐等几人而已,我已经和琳琅师姐说了此事,她会和朱苟朱师弟随我一同前往。”

云小邪深深的望着韩雪梅道:“什么时候出发?”

韩雪梅道:“十天后。你还是老老实实在蜀山养伤吧,这事儿你就不要掺和了。”

云小邪没有说话,不知道有没有听到韩雪梅的话。

两人之间,似乎又变的陌生起来,远远没有昨夜风雨中的那般的亲密。

韩雪梅幽幽叹息一声,不愿再看云小邪,默默转身,忽然看到了身后思过崖石壁上,那随着岁月腐蚀依旧若隐若现的文字,其中,那三个恨字,如刺入她心田的尖刀,让她的身子微微颤抖了一下。

自从二师姐徐宝凤告诉了自己当年恩师假借自己之手,给云小邪写过一封绝情信,云小邪愤怒跳崖之后,韩雪梅就经常独自一个人来到这后山思过崖,望着那三个以血现出来的恨字,不知流下了多少泪水。

如今,二十多年过去了,曾经的那个少年也蜕变为一个百战不屈的青年,经历了许多常人无法体会的故事。

自己也在这些年中,悄无声息的发生着改变。

或许,唯一没变的,还是当初那对少年人的懵懂之心。

清晨,在大雨飘零之后的祖师祠堂,宽大的木门如往日一般慢慢的从里面打开,一个年轻美丽却仿佛历经无尽沧桑的尼姑,手持一柄破旧的扫帚,开始一点一点清扫昨夜被风雨肆虐的人世间?

她能清扫多大的地方呢?或许只能是祠堂外那小小的空地吧。

雨后,后山弥漫着厚厚的浓雾,在雾中,慢慢的走来了一个身影,身穿紫衣,样貌英俊,器宇不凡,竟是朱苟。

自从两个多月前,断尘子以一片树叶论天道之后,朱苟就再也没有出现,因为当时断尘子说,当他悟到了一片树叶论天道的境界,再来找她。

两个多月过去了,朱苟再一次的出现在了后山祖师祠堂外,安静的站在雾气中,看着断尘子清扫祠堂前的积水与落叶。

这一站就是一个多时辰,他没有说话,她也没有停止动作。

直到最后将所有的落叶清扫在一起之后,断尘子这默默抬头,望着站在不远处被雾气笼罩的朱苟。

默默的道:“阿弥陀佛,施主,你来了。”

朱苟走来,双手合十,微微弯腰,道:“见过师太。”

断尘子道:“多日不见,今日施主再度来访,想必当日贫尼所说的话,你已经有所体悟。”

朱苟苦笑摇头,道:“师太道法之高,乃在下生平仅见,虽然这两个多月的时间里,在下一心参悟,却难有所成,无法达到师太那种摧枯拉朽的境界。”

说着,他手指一翻,一片翠绿的树叶出现在了他的指间。

断尘子深深的凝视着他,对他手中的树叶视而不见,许久之后,她静谧的脸颊上露出了一丝淡淡的微笑。

道:“看来你已经准备好了。”

朱苟一愣,不明所以,道:“在下虽然可以以真元催动树叶,利如刀锋,可……可是远远没有达到师太当日那一手以一片树叶摧毁一棵老树的无上境界。”

断尘子摇头道:“你想达到那种境界,至少还得需要一百年的苦修,我那日让你观叶,只不过是让你静下心来而已,本来以为,最多十天你便会过来,没想到足足过去了六十多天你才过来,看来你的心是真的安静了下来。”

朱苟大喜,道:“原来师太是有意考验在下的!”

断尘子默默望天,慢慢的道:“天下武功皆可破,唯快不破,而自古以来,论起速度,无一种神通剑意能出其疾风剑意左右,如果心无法真正的安静下来,是无法体会到风的真谛。”

朱苟这两月来,每当对柔软的树叶观察入微一分,便对看守祖师祠堂的这位年轻尼姑尊敬几分。

此刻听断尘子所言,急忙拜服在地,道:“前辈,你一定是一位不世出的前辈,晚辈虽然领悟疾风剑意,但这十年来几乎没有多大精进,难以突破瓶颈,前辈出剑速度之快,远胜晚辈十倍不止,必定在疾风剑意上已功参造化,还请前辈不吝赐教!”

断尘子伸手扶起了朱苟,道:“你叫我一声前辈,我自然不会让你空手而归,天下门派,不论是正道还是魔教的神通,各有千秋,可论起威力,自然要属剑道一脉。蜀山派三千年以下,无数前辈祖师对剑意的理解已经十分透彻,主要分为金木水火土五行剑意,但也有其他冷门的剑意,疾风剑意就是其中一种,不再五行之中,疾风剑意如果只是一味的追求速度上的超越,那就陷入迷途了。”

朱苟大为不解,道:“前辈,您刚才不是说,天下武功皆可破,唯快不破么?难道速度不是最重要的?”

断尘子默默摇头,道:“不是,最重要的还是心,不论是五行剑意,还是疾风剑意,或者是更加冷门的流光剑意,都有一个源头,那就是天道本源!剑道也只是天道中的一个旁支小道而已。蜀山入门小弟子都知道,剑意的最高境界是手中无剑,心中有剑,其实这是错误的。”

朱苟大吃一惊!这几千年来老祖宗传下来的剑道明言,难道是错误的么?

就在吃惊之时,断尘子继续道:“蜀山剑道一脉,独步天下,世间绝无一个门派在剑道上能与蜀山相媲美,而蜀山剑道分为三个层次,第一层是手中剑,第二层是心中剑,第三层的虚空剑。如今蜀山大部分御剑境界以上的弟子,都是第一层手中剑,只有掌门云沧海与那位上官云顿,达到了第二层心中剑,就是所谓剑道的最高境界手中无剑,心中有剑,可这并不是真正的最高境界。”

朱苟的呼吸渐渐急促了起来,断尘子的这一番话,他以往从未听任何一位蜀山长老前辈说过,听起来十分新奇。

问道:“难道第三层虚空剑才是剑道的最高境界?”

断尘子微微点头,表情忽然变的更加的沧桑。

慢慢的道:“能做到手中无剑,心中亦无剑,天地万物皆为剑,这才是剑道的最高境界呀!你想要突破眼前瓶颈,并不是你的出剑速度不够快,而是太快了,一味的追求速度,已经让你陷入了盲区,正所谓天地阴阳,返璞归真,疾风剑意是风的真谛,风不仅仅是猛烈迅捷,更多的时候,就是柔和细腻,就像如今你周围柔和的风,你走吧,当你能将手中的剑慢下来之后,达到了第二层心中剑之后,再来找这里吧。”

在这个和往日几乎没有什么不同的清晨,一扇天道之门,在朱苟的面前缓缓的开启,他如痴如醉的在脑海中推演着断尘子刚才的那一番,当他幡然醒悟的时候,断尘子早已离开了,在那幽静的祖师祠堂内,仿佛有轻轻敲打木鱼诵念经文的声音传了出来。

他砰的一声,跪在了祖师祠堂的大门外,深深的俯下身子,道:“多谢前辈指点!”

此刻,朱苟几乎可以确定,这个来历神秘的年轻尼姑,在剑道一脉的造诣,只怕比掌门师伯还要高,应该是达到了她口中所说的剑道第三层境界。

手中无剑,心中亦无剑,天地万物皆为剑!

虚空剑!

如今,朱苟终于明白,那日为什么这位神秘师太,仅凭一片脆弱的枯叶,就能将一棵老树化为齑粉,这份道行,别说自己再一百年,就算是三百年,估计也难以达到吧。

从小朱苟便是大长老玄壁道人的入室小弟子,性格自然骄傲至极,知道当年在云小邪手下吃了大亏之后,性格才慢慢收敛许多。

但他毕竟骨子里是高傲至极的,尤其是在疾风剑意上有所成就之后,总觉得整个天下,除了云小邪等少数几个年轻人之外,同辈弟子中,不论是正道还是魔教的弟子,都是不如自己的,甚至自己一旦突破疾风剑意的瓶颈,超越云小邪也不是不可能。

然而,他内心的最后一丝孤傲,在这年轻尼姑的话语中被无情的击破。

方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自己以往真是坐井观天了,以为自己是天下第一,可是到头来才愕然发现,自己根本和天下第一没什么关系,只是一个可笑至极的跳梁小丑。

今日,得断尘子指点迷津,他豁然开朗,仿佛打开了心中那道虚幻的天道之门,触摸到了以往自己想都没有想过的奇幻世界。

朱苟走后,从祖师祠堂的内侧,默默的走出了一个年轻的女子。

李铁兰站在断尘子身边,看着门外的浓雾。

缓缓道:“没想到前辈竟在暗中指导朱苟。”

断尘子手中敲打木鱼的动作停止了下来,轻轻的道:“你怎么知道,我是暗中指导他的呢?”

李铁兰微微一惊,道:“难道此事爹爹知道。”

断尘子默默点头,道:“不错。若是没有云掌门的首肯和暗示,朱苟怎么会找到这里?”

李铁兰不说话了,她经历许多事儿,又是出自皇室,自然知道如今爹爹云沧海暗中大力扶植朱苟的用意,只怕和日后下一代蜀山掌门至尊之位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以朱苟与云小邪之间的关系,从今日之势看来,日后掌门也未必就是大师兄古玉峰的囊中之物了,毕竟有朱苟等人辅助,云小邪几乎是如虎添翼,势不可挡。

断尘子望着她,似乎看穿了此刻李铁兰心中所想。

淡淡的道:“清晨寂寥,你也坐下来诵诵心经吧。”

十日后。

蜀山,轮回峰,山腰,弟子房舍。

天将亮,云小邪屋中的烛火却彻夜未熄,他躺在床上,望着房梁,脸色颇为复杂。

似哀怨,似痛惜。

似悔恨,似思念。

曾几何时,是不是有一个女子,就躺在自己的身边,和自己一起发呆似的望着房梁呢?

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了,忽然,云小邪翻身而起,从枕头边拿起了那根贴身陪伴自己数十年的法宝无名短棍。

当手掌触摸到那冰冷的棍神,熟悉的感觉充斥心田,丝丝缕缕的灵力,如无数只触手,轻抚着云小邪的手掌。

云小邪轻轻的道:“兜兜转转数十年,原来,还是只有你,陪在我的身边。”

他轻轻的擦拭着无名短棍,喃喃自语道:“今日,韩师姐他们要去做一件大事,壬青的性格我了解,如果她们两个人能应付,就不会让韩师姐找几个信得过的修真者同去,想必,这一去十分的凶险吧。”

他轻轻的自语着,像是对无名短棍说的,又像是对自己身心说的,似乎,又仿佛是对曾经居住在此的那个女子说的吧。

许久许久之后,他忽的紧紧握住无名短棍,猛然跳下床,打开了房门。

东方泛起了鱼肚白,滚滚红霞震慑天际苍穹。

可此刻,却一个白衣如雪的女子,静静的站在她的门前,挡住了他的去路。

李子叶满脸忧伤,望着他,道:“你决定了么?”

云小邪皱眉道:“你知道了?”

李子叶苦笑道:“虽然韩雪梅等人此行极为隐秘,但毕竟涉及轮回峰与玉女峰几位年轻高手的行踪,自然要向轮回峰长老院报备,我也是前日听恩师说起的。小邪,你如今心情不好,就在蜀山好好安静修养吧。”

云小邪默默摇头,道:“这一次只怕没这么简单,我必须要去。”

李子叶忽然大声的道:“为什么?”

云小邪道:“什么?”

李子叶惨然道:“铁兰刚去不久,你为什么又与韩雪梅走的过近,难道就不怕铁兰的在天之灵感到心寒么?”

云小邪身子大震,愕然的望着面前的李子叶。脑海中不禁浮现出李铁兰那熟悉却又显得有些陌生的容颜。

是啊,自从十日前那个风雨之夜,再度与韩雪梅共处之后,似乎自己封印多年的情感再度爆发。

这一次韩雪梅让他留在蜀山,可自己为什么要决定前往?

难道只是害怕此次她们之行有凶险么?

看着云小邪痛苦的模样,李子叶心中忽然不忍起来,这些年来,她与云小邪同住在一个屋檐下,早已经对云小邪情根深种。可是,却只能看着云小邪与李铁兰恩恩爱爱、出双入对。

她将这份感情积压数十年,这种痛苦无人能体会。

她不忍的道:“我刚才的话,说重了,你不要放在心上。”

云小邪默默摇头,道:“你说的对。”

李子叶一愣,道:“那你打算不去了?”

云小邪道:“壬青道行极高,性格冷僻,向来独来独往,如果这一次她与韩师姐能独自面对,根本就不会让韩师姐找几个信得过的修真者一同前往,这一次恐怕真是凶多吉少,我想铁兰在天有灵,也会支持我去的。”

李子叶大气!

道:“好,你伟大,你善良,你品格高尚,有什么危险你都自己去趟,去去去,你去吧,哼,早晚你会被你自己的性格害死。”

一炷香后,云小邪独自一个人来到长老院的附近,这时,身后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

他回头一看,先前欲要阻止自己的李子叶,大步的从后面追了上来。

他皱眉道:“怎么了,还有什么事情?”

李子叶哼哼唧唧的道:“当年是你将我从乾坤洞府里救出来的,我欠你一条命,我早就猜到这一次危险重重,凶多吉少,要死,我陪着你一起去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