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童书秘密之旅:蒙娜丽莎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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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有趣的课外作业

孙漪悄悄看了眼手机,离下课还有五分钟。

周五下午的最后一堂课是历史课。同学们蠢蠢欲动,个别人已经开始偷偷摸摸往书包里收东西了,只等下课铃一响,就可以立刻冲出去。

铃声终于响起来,教室里一阵丁零当啷。

讲台上的杜马小姐却不紧不慢地说:“同学们,不要急,再耽误你们两分钟。欧洲艺术史这一部分到今天已经全部讲完了,我想请大家完成一项作业。”

教室里响起一阵介于哀叹和抗议之间的声音。

“为了使大家能有充分时间完成这项作业,我们历史课就不进行期中考试了。”杜马小姐继续说,“所以,请大家一定认真对待。”

同学们的心情明显好了一些。

杜马小姐说:“这不仅仅是一项作业,也是全法中学生‘城市·艺术·历史’大赛的一部分,共有五十所中学的高一学生参加。大家知道,从古至今,巴黎都是一个充满艺术气息的城市,可以说每个角落都与艺术有所关联,许多艺术家在这里留下了他们的作品或足迹。我们这次作业的主要内容,就是以同桌的两位同学为一组,在我们居住的城市巴黎寻找十个与艺术有关的地点,为它们拍照。美术好的同学甚至可以把它们画下来,同时详细了解它们的历史以及与艺术的关系,做成一份图文并茂的报告,还要向全班做一个十五分钟左右的介绍。”

“您能具体说一说什么叫‘与艺术有关的地点’吗?”有同学问。

“好的,”杜马小姐说,“这样的地点其实很多,比如博物馆和艺术展览馆、艺术家的故居、工作室,甚至某些地点本身就是一件艺术作品。不过,无论大家考查的是举世闻名的博物馆,还是街心公园一座不为人所知的小雕塑,都希望大家做到有新意、有深度。”

“什么样的作业才能称得上有新意、有深度呢?您能举个例子吗?”又有同学问。

“当然可以。四年前,这个活动第一次举办的时候,就是我们路易大帝中学的两名高一学生得了优胜奖。”杜马小姐边说,边拿出一张照片——照片上是一间小小的咖啡馆,墙壁是橙黄色的,桌椅都是红色的,看上去暖洋洋的,墙上还挂着一座木头大钟,很老的大钟,带钟摆的那一种。

杜马小姐说:“这是巴黎十六区一家非常普通的小咖啡馆,是老板的曾祖父开的,到现在已经一百多年了。咖啡馆的生意并不好,有人跟老板说想把咖啡馆买下来改建成洗衣房,老板都有点动心了。当时,我们这两位同学在做这项作业的时候,无意中转悠到这家咖啡馆,点了两份千层派、两杯咖啡。他们觉得这里的咖啡很香、千层派很好吃,而且,整个咖啡馆都很眼熟,好像在哪里看过一样。后来他们想起来了,原来是在一位著名画家的画里看过,为了完成作业,他们仔细观赏了几百幅画!原来,一百多年前,这位画家来到巴黎,他非常贫穷,只能住在附近的一间阁楼里,偶尔到新开的这家小咖啡店来喝一杯咖啡,以便夜里继续画画。当时的店主人——也就是现任老板的曾祖父——非常善良,允许画家赊账,有时还会免费送他一份千层派吃——千层派可是这家店祖传的手艺呢!有一天,画家以咖啡馆为模特,画了一幅画……大家看,就是这一幅!”

杜马小姐又展示了另一张照片,照片上是一幅油画,画着一间咖啡馆:一对老夫妻相对而坐,正在喝咖啡、吃千层派;稍远处是一位大叔的背影,系着围裙,正在收拾桌子,想必是善良的店主人了。整个画面暖洋洋的,橙黄色的墙壁、红色的桌椅,更关键的是还可以看到墙上的大钟,正逢整点,一只小鸟从钟里探出头来报时……

一阵惊叹。

杜马小姐接着说:“这可真是个重大发现,连老板本人都不知道自己的曾祖父认识这位大画家呢!于是他刊登了广告,告诉大家这就是大画家画里的咖啡馆。人们慕名而来,发现这里的咖啡很香、千层派很好吃。老板的生意一下子好了起来,被评为当年法国最好的十家咖啡馆之一。他再也不用卖掉祖传的咖啡馆了!不仅如此,他还翻箱倒柜,找出了曾祖父的几本日记,虽然其中一两本已经霉烂得看不清字迹了,但他依然读到了一些曾祖父对于这位大画家的描述与记录。包括大画家对于艺术、感情、同行的若干看法,这些资料为画家的传记作者提供了宝贵资料。”

听到这里,同学们都感觉很兴奋,忍不住纷纷议论开了。

等议论声平息,杜马小姐微笑着说:“所以说,这项作业不仅能让大家进一步了解所居住的城市,巩固书本上学到的历史与艺术知识,说不定还会让大家有重大发现呢!”停了停,她又问:“大家还有什么问题吗?”

“杜马小姐,请问我可以介绍‘巴黎与建筑’吗?”一位名叫卡萝尔的同学提出问题。

“当然可以!在对于老建筑的保护方面,巴黎做得非常好,同时它也不乏各种新建筑。比如说卢浮宫与它的金字塔入口,就是一个老建筑与新设计结合的完美典范——卢浮宫本身已经有八百年的历史,而金字塔入口1989年才设计完成,它完全解决了卢浮宫内部阴暗、拥挤的问题,为卢浮宫增添了新的光彩……巴黎的建筑,有很多故事可以说。”

“杜马小姐,我可以做一个‘巴黎与电影’的专题吗?”孙漪也提了个问题。

“完全可以!电影被人们称作‘第七艺术’,与建筑、音乐、绘画、雕塑、诗歌和舞蹈这六种艺术并列。巴黎还是电影的诞生地呢,而且也是诞生在一家咖啡馆里。这家咖啡馆现在还在,模样一点都没变……至于是哪家咖啡馆,就留给你们自己去查找吧!”杜马小姐笑盈盈地说。

同学们愈发觉得这是一项有意思的作业了。大家七嘴八舌,有的说莫扎特好像来过巴黎,有的说他外婆从前的男朋友是个大诗人,有的说他家楼下一个小公园非常像毕加索某幅画里的,另一个反驳他说毕加索画里的东西是不可能被辨认出来的……班里乱成了一锅粥。

“同学们请安静!”杜马小姐说,“有什么想法,课后大家可以尽情讨论。我再强调一下这次作业的原则:有新意,有深度,大家说不定会有重大发现哦!”

“作业什么时候交?”有人提出重要问题。

“截止日期是十二月底,也就是说大家有整整两个月的时间。我会选送三份作业去参加五十所高中的联合评比,最终评出一个优胜奖,获奖的两名同学每人会得到一台最新的苹果电脑。”

同学们摩拳擦掌,仿佛电脑已是囊中之物了。

“再说一遍,同桌两人为一组,限期两个月,大家要抓紧时间哦!下课!”杜马小姐说。

第二天,周末,孙漪起床后发现屋里静悄悄的,除她自己之外没有一个人。

不过艾莉莎已经为她准备了早餐,桌上有一个金灿灿的煎蛋、一杯牛奶、一个火腿面包和一个榛子小松饼。

住在亚历山大家的这些日子,孙漪与艾莉莎以闪电般的速度熟悉起来,可是与亚历山大的关系进展就很缓慢。

不过有一天,孙漪突然问他:“亚历山大,你会跆拳道吗?”

亚历山大吓了一跳,然后吞吞吐吐地说会一点——其实当年他是重案组跆拳道第一名。

“太好了!”孙漪说:“我能拜你为师吗?”

他稀里糊涂地答应了。

以后周末有空的时候,他就指导孙漪一些套路和技术要领。艾莉莎特意为他们缝制了厚厚的脚靶和沙袋,在小院子里练习的时候,连大黑狗鲁鲁都看得很开心。

孙漪进步很快,她得意扬扬地说,即使打不过人家,也不至于被看笑话了。

于是亚历山大和孙漪也成了好朋友。

晚饭后大家围在桌旁吃糕点的时候,孙漪会讲一些学校里发生的事,或是遥远的中国的故事。亚历山大和艾莉莎都觉得这些故事非常有趣。

每当孙漪说完,就要求亚历山大也讲一讲关于破案的事情。

“呃,你知道曾经有人专门绑架有钱人家的狗吗?”亚历山大好不容易才想起来一个。

“哎呀!那次可真惊险!”艾莉莎在一旁惊呼。

其实一点儿都不惊险,案子破得很快,亚历山大到最后也没太明白那案子是怎么破的,他只是去解救了十六只花色各异的狗狗,是鲁鲁领着他们去的。那次鲁鲁还和其中一只漂亮的大丹狗谱写了一段小恋曲。

“鲁鲁真是太棒了!”孙漪赞叹,“真是有其主必有其狗!”

亚历山大心里很高兴。他想,自己如果能像福尔摩斯那样,有说不完的破案故事就好了。

可是,关于他人生中最辉煌的一笔——香榭丽舍珠宝大劫案,他一个字都没有提过。

过去的一周不同寻常。周一早上亚历山大照常去上班,到下午打来电话说是很晚才能回家。后来,孙漪半夜醒来,模模糊糊地听见亚历山大和艾莉莎在说话,她翻了个身又睡着了。第二天一大早孙漪出来刷牙洗脸时,亚历山大已经去上班了。以后的几天,天天如此,今天周六也不例外。

“一定是发生了重大案件!”孙漪想。她叉起煎蛋,举到嘴边狠狠咬了一大口。

鲁鲁慢腾腾地挪过来,把脑袋搁在孙漪毛茸茸的拖鞋上。

鲁鲁近来精神不大好。因为亚历山大早出晚归,忙得没时间遛狗,孙漪便主动承担起这项任务。出门后,孙漪发现鲁鲁走得比她还慢。扔出去一个球,鲁鲁仅仅小跑两步就停下来,再也不肯动,害得孙漪只好自己跑去捡球。她试了好几次都是这样。其中一次被一个路过的小男孩看到,小男孩对他父亲大喊:“爸爸你看啊,这里有只大狗会扔球让人去捡!”

昨天晚上鲁鲁显得很不舒服。艾莉莎摸摸它的头,觉得它在发烧,这让艾莉莎很担心。

孙漪吃完煎蛋,又拿起面包。她撕下一小片火腿,弯腰送到鲁鲁面前。

鲁鲁摇摇头,表示不想吃。

“可怜的鲁鲁,吃什么都没胃口!”孙漪想。

正想着呢,传来钥匙的开门声,艾莉莎回来了,两手都提着菜,气喘吁吁的。

“啊!宝贝儿,你起来了!”艾莉莎说,“我赶早去买菜,顺便给鲁鲁拿了药。”

孙漪大口吞完最后一点牛奶,把餐具都运到厨房水池里去洗。艾莉莎也走进厨房,打开冰箱把菜放进去。

“亚历山大又去上班了吧?”孙漪一边刷盘子一边问。

艾莉莎说:“是啊!可怜的亚历山大,黑眼圈都出来了!”

孙漪好奇地问:“有大案子?”

艾莉莎正把一棵巨大的生菜塞到冰箱里去,她脱口而出:“可不是嘛!”

刚说完她就反应过来,本能地左右看看,好像四周会有人偷听似的,然后小声说:“你可千万别告诉任何人,我们警察家属,不应该乱说的。”

孙漪连忙打包票:“绝对不告诉任何人!”

等两人洗完碗、装完菜从厨房出来,艾莉莎坐在沙发上给鲁鲁喂药——药片全都被做成了骨头的形状。

孙漪在旁边看,看了一会儿她到底还是忍不住问:“到底是什么案子啊?报纸、电视上都没有看到大案报道……”

艾莉莎的嘴开了又合,合了又开,犹豫了好一会儿——可怜的艾莉莎,这么一个爱说话的人,憋了这么多天,简直快憋坏了。她给鲁鲁灌了一口水,终于还是没忍住:“反正下周一大家就都知道了……告诉你,卢浮宫被偷走了八幅画!”

孙漪大吃一惊:“真的?都偷了哪些画?”

艾莉莎说:“亚历山大没有具体说,他只说要多严重有多严重,连镇馆之宝都被偷了!”

孙漪更吃惊了:“难道是《蒙娜丽莎》?”

艾莉莎神神秘秘地说:“哎哟,我也是这么想的呢!反正,他们的警长为了不打草惊蛇,避开疯狂媒体的骚扰,决定推迟一周向公众发布消息。这一周,卢浮宫对外宣布装修,临时闭馆。亚历山大他们一直在调查保安和清洁工,还加强了边境检查。因为你知道,很多名画都是外国大亨买去的……唉,到昨天晚上为止,一无所获。要我说,这个星期到巴黎旅游的人可倒霉了,大老远跑来,卢浮宫却不开!”

孙漪说:“真不敢相信!我听说卢浮宫的防盗设施是全世界最好的。”

艾莉莎耸耸肩:“智者千虑,必有一失……只希望他们早点破案!”

喂完药,艾莉莎让鲁鲁到窝里睡一小会儿,然后她拖出鼓鼓囊囊的巨型洗衣袋,开始每周六的例行公事——洗衣服。她细心地把每件衣服都抖开检查一下,掏掏口袋看零钱是不是都拿出来了,特别脏的地方要先涂上衣领净,深色浅色的衣服分开,等等,然后才可以扔到洗衣机里。

孙漪正想回自己屋看书,只听艾莉莎说:“哎哟,这帽子简直成垃圾桶了!”

孙漪回头,看见艾莉莎手里提着亚历山大常穿的带风帽的夹克,艾莉莎从帽兜里捡出来一根红色的小布条,随手放在沙发上,又说:“啧啧啧啧,真是脏!怎么会这么脏?卢浮宫不是有那么多清洁工吗?整整盘问了一天!”一边往衣服上抹衣领净。

孙漪很感兴趣地走过去问:“亚历山大是穿这件衣服到卢浮宫的吗?”

艾莉莎说:“就穿了一天!周一晚上回来我发现他脏得不得了,估计是爬上爬下进行检查什么的,就赶紧让他把衣服换掉。你看看,帽子里边居然都有垃圾!唉,亚历山大年纪大了,可不能再爬上爬下了,他们组里的年轻人多着呢!”

孙漪拿起那根小布条,是红色夹金线织成的,这让她想起唐僧的袈裟,还挺好看的,也许是谁的衣服被扯破了,然后很偶然地飘到亚历山大的帽子里去了。

正在这时,孙漪的手机响起来,她随手把布条往口袋里一揣,跑回屋里接电话:“喂?”

“喂,孙漪,我是雅克!”对方说。

“什么事?”孙漪没好气地问。

雅克说:“就是昨天杜马小姐说的‘城市·艺术·历史’作业的事儿啊!你昨天一下课就跑了,我都没来得及跟你说……今天你要是不太忙的话,咱们可以碰头讨论一下,然后出去看几个地点,你说怎么样?”

孙漪说:“不是十二月底才交吗?下周上学再讨论也来得及啊。”

雅克说:“两个月,一共才八个周末,每个周末都要完成一又四分之一个地点的采集工作。而且说是到十二月底,可十二月十七日就开始放圣诞假了,我要到爷爷奶奶家过节,根本不在巴黎。所以说我们一共只有五个周末,每个周末要完成两个地点!你不是数学很棒吗?算算看!”

孙漪一想也是,时间还挺紧迫,只好说:“嗯,事事计划在先,雅克你真是个好同学。”

雅克说:“当然了!我早想换电脑了,申请了两次,爸妈硬是不答应。”

孙漪说:“你真臭美,第一名才有电脑可拿呢!”

雅克说:“尽快行动,才有可能得第一。”

孙漪说:“好吧好吧,碰头讨论!”

雅克说:“那么十点整在学校大门口集合。我带着相机。”

十点整,孙漪准时到达路易大帝中学绿铁格子的大门口,雅克还没有到。

两个月了,谈起自己的这位同桌,孙漪仍免不了在微信上向贾小南抱怨——不知怎么回事,孙漪和雅克经常拌嘴,因为法语不如人家灵光的缘故,有时舌头绕不过来,白白落了下风,真是一肚子气。拌嘴拌不过,那就一定要在功课上压倒他。文学历史不占优势,孙漪就格外在数学、物理上下功夫。雅克当然不甘示弱,于是两人就常常处于一种较劲儿的状态。

大约是较劲儿较成了习惯吧,现在他们又都想着得第一、拿电脑了。

三分钟后,孙漪看见雅克骑着辆自行车过来了。他穿着件灰不拉叽的套头运动衫和牛仔裤,“嗞”一声溜到孙漪面前停下。

巴黎的大街小巷也有共享单车。雅克住得不远,骑了辆共享单车就过来了。

废话不多说,孙漪和雅克在学校大门口的台阶上坐下,展开两张巴黎地图垫在屁股下面,抓紧时间讨论起来。

很快发现,二人意见再次不统一。

孙漪喜欢看电影,她建议做一个“巴黎与电影”专题——关于巴黎的电影很多,他们可以在这些电影中找出十个地点来进行详细介绍。

“比如说,我们可以把几部电影中出现埃菲尔铁塔的片段都剪辑出来,或是凡尔赛宫,这样的电影应该不难找吧?”孙漪说。

雅克不同意,他觉得这样太凌乱了:“一会儿介绍一条街,一会儿介绍一条河,没有任何内在联系。而且你得搜集多少电影啊?还要做剪辑,工作量太大。况且,许多在电影里出现的地点,你根本不知道位于巴黎的哪个地方,找都找不到……当然铁塔和凡尔赛宫是很好找的,可是光是介绍这些著名景点,有什么意思?”

“总之,这个专题很难做到有深度,因此很难得奖!”他振振有词地总结。

“那你说个有深度的!”孙漪不服气地说。

雅克说:“我还是想做绘画专题……”

孙漪一听就大大摇头:“没意思没意思!做绘画专题的人肯定很多,你看杜马小姐举的那个例子就是关于绘画的。你这个点子属于没新意,也不容易得奖!”

不料雅克说:“我正是从杜马小姐的例子中得到了绝大的启发!”他话锋一转:“对了,你知道蒙马特高地吗?”

孙漪一愣,说她不知道。

雅克说:“让我考考你,如果你坐在一架直升飞机上俯瞰巴黎,哪两个建筑是城里最高的呢?”

孙漪犹豫了一下,说:“埃菲尔铁塔?”

雅克点点头:“还有一个呢?”

孙漪再想想,还是摇摇头。

雅克说:“另一个是圣心教堂。圣心教堂和埃菲尔铁塔是巴黎的两个制高点,一个在城西南,一个在城东北,对角线,遥相呼应。”

孙漪说:“哦,圣心教堂……请问这和我们的作业有什么关系?”

雅克说:“你别急啊!铁塔高是因为它本身就高,三百多米;圣心教堂高却并不是因为它本身有多高,而是因为它位于高地之上……”

孙漪撇撇嘴:“蒙马特高地?”

雅克说:“聪明!蒙马特就像一座小山一样,海拔比较高——顺便说一句,我一向觉得它是巴黎最美的地方。从前因为那里房租便宜,许多画家都在那里租房子,你知道画家们在成名前都是很穷的。渐渐地,蒙马特就变成了一个画家的聚居地,他们互相讨论艺术问题、互相当模特、互相借钱。这些画家都非常执着,把绘画当作他们生命中最重要的事,饿肚子也没关系。我在资料上看到,他们平均两天就完成一幅画……”

孙漪说:“他们可真能画!”

雅克双眼闪闪发光:“可不是嘛!就算他们每年画一百幅,十年就是一千幅,二十年就是两千幅。大部分画家都是画了几十年才成名,有的去世以后才成名。资料上说,他们没成名的时候,一幅画都卖不出去,住的地方又小,只好把画到处乱堆,床底下、壁橱里,塞得满满的,抽都抽不出来。他们有时候随手在一张素描背面记账,有时候把油画反过来当菜板,有时候随随便便把画送人,甚至因为实在放不下而扔掉……”

孙漪有些明白了:“你是说……”

雅克点头:“是的!到现在,每位画家流传下来的作品顶多两百幅,还有那么多的画都到哪儿去了?不在美术馆,也没有被有钱人买走,当然只能流落民间了!你知道吗?去年有个人在蒙马特的旧货摊上花五块钱买了一幅画,挂在客厅里,结果被朋友认出来是大画家的真迹,卖了四千万!”

孙漪说:“四千万!”

雅克说:“是的!所以,如果我们多在蒙马特地区转悠转悠的话,说不定也能找到这么一幅。只要找到一幅画,第一名肯定是我们的!即使不得奖也没关系,四千万能买多少台电脑啊!”

孙漪有点心动,但又舍不得放弃她的电影计划。

雅克说:“这样吧,咱俩下午就先在蒙马特逛逛,考察一下这个计划的可能性。晚上我们各自回家查找一下关于巴黎的电影,双管齐下,你说好不好呢?何况,你还没去过蒙马特吧?就当观光游览,由我这个土生土长的巴黎人给你当导游!”

他这么一说,不由得孙漪不答应了,于是她站起来,捡起地图,边看边问:“蒙马特在地铁哪一站?咱们可以在地铁口碰头。”

雅克也站起来,说:“没必要坐地铁。”他拍拍自行车座垫:“走,咱们骑车去!”

孙漪在雅克的指导下也租了一辆共享单车。

在巴黎骑车,真是件赏心悦目的事。刚开始有一点点冷,很快手心就热了。

他们骑过周末热闹的大街小巷,骑过宽阔的桥面,桥下是波涛荡漾的塞纳河。河上不断有船驶过,既有轻巧的小艇,甲板上堆满鲜花;也有几百人的大游船,船上游客和桥上游客相互微笑挥手。

这时,孙漪看见树荫下有位老汉推着小车在卖卷饼,才想起自己还没吃中饭,实在饿得厉害。

他俩停下,买了两张热乎乎、香喷喷的巧克力卷饼,坐在路边的长椅上吃起来。一看见有人吃东西,三五只鸽子立刻就飞过来,在他们脚边转悠。

吃到一半,突然听到些呼噜噜的声音,孙漪和雅克同时从卷饼上抬起头来,向左边声音的来源处望去。只见那里开着三辆警车,后边跟着黑压压一大堆人。

雅克吹了个口哨站起来,说:“嘿!溜冰大游行!”

孙漪问:“溜冰大游行?”

已经不需要雅克解释了,警车开近了。原来这些警车是负责开道的。警车后边是无数的男女老少,全都穿着冰鞋,唰唰唰从孙漪和雅克面前溜过。孙漪从没有见过这么多的溜冰爱好者!他们溜得真好,其中一些人还在玩儿花样,正着溜,反着溜,蹲着溜,一边跳舞一边溜……队伍中维持秩序的警察也都穿着冰鞋。两分钟后人数还丝毫不见少,怕是有上万人。

孙漪刚想说这些人实在是太酷了,可这时最酷的事情发生了。

队伍中有位大婶溜得太累,竟然晕过去了,不知从哪里立刻冒出一些身穿闪亮黄马甲的人,他们把大婶抬到随行的救护车里,然后只见八名穿黄马甲的人前后左右把笛声大作的救护车团团围住,为救护车开道。他们倒背双手,身体前倾,口中高声呼啸:“救护车请注意!救护车请注意!”说罢,带过一阵狂风,就把疾驰的救护车护送到正常路段去了。

孙漪看得眼都直了。

又过了好一会儿,万人大队才全部从他们面前溜走,最后又是两辆断后的警车。此外,还有几十辆跟屁虫一样跟在后边行驶的自行车——这些都是自行车爱好者。

孙漪激动极了:“那些黄马甲真是太帅了!溜得比汽车还快!”

雅克笑着说:“他们是溜冰大游行的志愿者,只有溜得最快最稳的人才有资格穿上黄马甲。”

吃完卷饼,二人重新骑上自行车。

又骑了二十分钟,宽阔的大路变成一些曲折的小路,并且开始上坡——蒙马特高地到了。

孙漪和雅克找了个自行车站,把车还了回去,然后步行上坡。

走着走着,孙漪觉得雅克“蒙马特是巴黎最美的地方”这一说法并不夸张。蒙马特的确非常美,更重要的是它和两百年前一模一样,没有柏油马路,没有高楼大厦,小街小巷弯弯绕绕,都是鹅卵石铺成的,两侧白色的小房子像童话里的一样,连路灯都古色古香的,真让人有时光倒流的感觉。再加上雅克在一旁兴致勃勃地指这指那地介绍:“你看!那个小房子,梵·高住过!那个,莫奈住过!还有那边那个,毕加索住过!”孙漪觉得,在这里,找到一幅遗失的古画并非一件完全不可能的事。也许拐角的古旧书店里就挂着一幅?也许前边那位戴头巾的老太太家里就有一幅?

他们越爬越高,等爬到孙漪都有点喘不过气来的时候,壮美的圣心教堂出现在他们面前。它是纯白色的,有一个大大的圆顶。因为它位于蒙马特高地的最高点,当孙漪仰头看它的时候,只能看到它的白色和背景的蓝天,除此之外别无他物。孙漪感到被巨大的美击中了,在这样一个地方,从小对艺术不怎么感兴趣的孙漪都觉得自己变“艺术”了。

绕圣心教堂走了一圈,从另一侧下坡。沿街有不少店铺,既有卖旅游纪念品的,也有不少画廊和美术用品商店,橱窗里挂着大大小小的油画棒、一排排桶状或牙膏状的颜料。

“现在这里还是有很多画家吗?”孙漪问。

雅克说:“是的,还是有很多画家到蒙马特来,待会儿你就知道了。你看这里这么多游人,都是来感受艺术气息的。哎,你看那家画廊,门上写着‘古旧字画专卖,一律十元’,要不要过去看看?……孙漪?”

雅克回头,发现孙漪没有跟上来,而是呆呆地站在他身后五步远的地方,注视着对面一家小店。

雅克折回去,问:“怎么了?看到什么好东西了?”他朝对面看看:“那家店是卖美术用品的,不卖画。”

孙漪终于转过身来,说:“雅克!关于我们的作业,我有一个好主意了!我敢保证,它既有新意,又有深度,而且运气好的话,我们会发现世界上最著名、最值钱的一幅画!”

不等雅克回答,孙漪从口袋里翻出一根烂布条似的东西,对雅克说:“你看,这就是我们的作业!不过你得保证,在下周一之前,不要告诉任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