狭窄的旅馆房间内,伊德琪和巴里特将地图摊在床上,正在研究去往八欲王沙漠的路线。法雷尔兴致勃勃地走来走去,打量旅馆中的装饰。
那一晚伊德琪跃入河中后,头发上的染发剂被河水浸透冲刷,又恢复了柔顺的黑色短发。
巴里特还想给她染个发,伊德琪表示自己不想梳成超级赛亚人的模样,她用围巾蒙脸,戴了顶宽边毡帽遮住了事。
奇可蹲在窗台上,黑亮的眼珠注视着法雷尔这位新晋队员。法雷尔瞥见了奇可,一把捧起它,惊讶地说道:
“这只猪长得好像猫啊。”
奇可恼怒地猛挥爪子,用自己肉乎乎的脚掌狂拍法雷尔的脸,法雷尔立刻将它抛到了床上。
“它叫奇可,是一只猫。”巴里特纠正道。
“我知道,魔宠嘛,我一直想养只猫头鹰做魔宠的。”法雷尔用魔杖尖端变出一团绒球,当逗猫棒用,试图挑逗奇可。
“对了,”法雷尔询问道:“你们之前说,我是第四位成员,那么除了你们俩以外,还有一个人呢?”
“奇可就是第三位队员。”伊德琪看着地图,头也不抬地说道。
“你在开玩笑?”法雷尔紫罗兰色的眼睛瞪大了,“太扯淡了,我绝不允许,一只猫骑在我的头上!”
他像只狐狸似地往奇可扑去,奇可迈起小短腿就要跳。法雷尔揪住了它的天蓝色尾巴,将它倒提在手里。奇可四条腿在空中胡乱扑腾,圆滚滚、可怜,又无助。
“哈,被我逮住了。果然猫咪就该老老实实做宠物。”法雷尔一手提猫,一手托腮思考道:“怎么处理呢?让我想想,我还从来没吃过猫肉……”
一股恐怖的恶寒在法雷尔心头升起,他直感觉后背发凉,似乎山般高大的恶魔正俯视他的身子。一股大力钳住了他的后颈,他的双脚离地了。
伊德琪提着法雷尔,法雷尔提着奇可,仿佛一尊奇异的连体雕塑。巴里特在旁边看着这颇为滑稽的一幕,向来稳重的他也不禁笑出声来。
……
半分钟后……
法雷尔跪在地上,伊德琪注视着他,眼神冷冽。奇可则蹲在法雷尔身前,法雷尔俯下身子,额头深深触地,对它磕头道:“对不起,猫前辈,我错了,请原谅我。”
奇可软软地“喵”了一声,抬起右前掌,在法雷尔的柔顺金发上轻轻一按,表示接受他的道歉。
“先去本地的冒险者公会转一转,再去冒险者的酒馆里打探打探消息。”巴里特说道。
冒险者公会大厅旁边的酒馆,都是三教九流的“人才”聚集地,冒险者们和各怀目的的雇主、掮客、商人们鱼龙混杂,是消息最流通的地方
无法见光的货物和不知真假的小道新闻如漩涡混杂,但有经验的人依然能理清繁乱的谣言,辨出如碎金的真相。
巴里特自信是有此种能力的人,他将自己的“秘银”金属铭牌佩戴在胸口上。伊德琪也掏出“山铜”金属牌。彰显实力和身份的金属铭牌,在冒险者们活动的区域,相当于一块硬朗的通行证。
法雷尔也掏自己的口袋,却只拿出一个镶钻心形胸针。他不甘心道:“三位前辈,在下也要一块能证明我高贵身份的铭牌!”
“你还没注册成为冒险者。”伊德琪明白过来,“我们的队伍中可不能有一个没身份的人,走吧,带你去冒险者公会大厅注册。”
……
四人出了旅馆后,雇一辆马车,很快来到坦茨堡城的冒险者公会大厅。
公会大厅里空荡荡的没几个人,不待冒险者老手巴里特发话,法雷尔就疾步上前,和坐在柜台后的女孩自来熟地攀谈起来。
面对法雷尔的俊朗面容,负责给冒险者们办理事务的年轻女孩羞答答的,面色娇红,一脸纯情模样。
她完全想不到法雷尔的本性是个什么样的人,几句话聊下来,就已经将自己的生日、家庭地址、恋爱经历和盘托出。
在法雷尔快要邀请女孩去喝一杯时,巴里特在旁边敲桌子,这位靠下半身思考问题的魔法师,终于记起了自己来冒险者公会大厅的目的。
他说明来意,女孩在书册上记录他的信息,然后伸手在抽屉里翻了翻,递给他一个色泽暗淡的铜牌。
冒险者等级自下向上划分为:铜、铁、银、金、白金、秘银、山铜、精钢。
铜牌是最低等级,连冒险者的名字都不用在上边雕刻。
“这就是精钢级铭牌吗?从今往后,我也是一位精英冒险家了。”法雷尔得意地将铜牌佩戴在自己的法师袍上。
“抱歉……”女孩说道:“这是最低等的铜牌。每一位刚开始登记的新人冒险者,都是从铜牌起步的。请您加油,以后斩获功绩时,我们自然会为您提升相应的等级。”
“我可是龙、人、精灵三族混血的高贵法师,魔法女神仰慕的伟岸君主,迷途少女的指路人,绿帽制造大师……”
法雷尔振振有词道:“我应当是精钢级冒险者,是至高、至力、至德的存在!”
柜台后的年轻女孩被这一串头衔听得发晕,法雷尔趁机从袍子中滑出魔杖,准备给女孩施展个“神智掌控”咒,让她拿个精钢铭牌给自己。
伊德琪一把掐住他的魔杖:“想玩什么花招?给我小心点,你现在的正义值是2,要是跌到负数去了,我把你踢出队伍。”
巴里特肩膀上趴着奇可,胸前是雪亮的“秘银”铭牌,伊德琪胸前佩着金灿灿的“山铜”铭牌,法雷尔则佩戴着灰不溜秋的铜牌。
三人一猫,“最后的守道人”冒险者小队雄赳赳气昂昂,跨出冒险者公会大厅,踏上永未可知的遥远旅程。
……
“我和巴里特去集市买点路上的必需品,你带着奇可,先去冒险者酒馆里待着。记着保护好它,不然有你好果汁吃。”
伊德琪将天蓝色的猫抱给法雷尔,法雷尔赶紧双手捧高,小心翼翼搂在怀里。
“哼,猫仗人势。”法雷尔嘟哝着,但不敢拿奇可怎么样。
他们决定暂时先分头行动,毕竟目前伊德琪的悬赏令就粘贴在冒险者公会大厅中,还是不要太过引人瞩目为妙。
法雷尔看着地图,拐过两个街角后,布入冒险者聚集的酒馆。喧闹的人声、酒杯碰撞声如潮水涌来,法雷尔眼珠一转,便在乱糟糟的酒客和服务员中瞥见了最漂亮的女性。
那是一个戴莲花边羽织帽、穿浅红色貂皮大衣的贵族少妇。羽织帽压住一头美丽的金色长发,宽松的貂皮衣也掩不住她的玲珑身段。
唯一遗憾的是,她的脸上笼着薄薄面纱,看不清确切的容颜,但光凭那若隐若现的姣好轮廓,便足以判断出她是一位美人。
金发少妇独坐空桌,她端着高脚酒杯,盛满白葡萄酒,正自斟自饮。
“使命在召唤!”
法雷尔的眼睛睁地直直的,仿佛被固定在了少妇的方向。他一把抛掉奇可,整了整自己华贵的法师长袍,轻咳一声,以优雅的步伐朝贵妇人走去。
他并没有考虑到,为何鱼龙混杂的酒馆中,没有登徒子前去骚扰并无自保能力的美人,她独自一人坐在这间酒馆里,就像是牡丹花绽放在淤泥中,完全不合常理。
法雷尔要了一杯红葡萄酒后,径直坐在贵妇人桌前,眉毛轻轻一挑:“我不得不说,这里的葡萄酒,与您的身份不配。一款上等的白葡萄酒,应该在口中留有清新活跃之感……”
金发少妇注视着这个故作姿态的俊朗男人,面纱下的嘴唇微翘,似乎露着浅浅笑意。
一个黑色燕尾服的高大身影走到少妇桌边,将一只手提皮箱放在她的脚下:“小姐,东西已经拿到了。”
说话人似乎是一名老管家,他的眉毛头发皆为白色,但都打理整齐,一张并不显老的脸庞鼻梁高挺,轮廓分明,气质英俊儒雅。
老管家眼神锐利如鹰,气势慑人。他神色不善地打量着法雷尔,问金发少妇:“小姐,需要我请这位不速之客离开吗?”
“不必了。”金发少妇微微笑道,“已经很久没有如此有趣的猎物了。”
究竟谁是猎人,谁是猎物,情场和床上交手后才能见分晓,法雷尔如此想到。他正襟危坐,准备大展身手。
“既然小姐如此有兴致,我也不再打扰了。”老管家冷漠地看了法雷尔一眼,转身离开。
……
伊德琪和巴里特走进冒险者酒馆。天蓝色的猫咪奇可小碎步跑来,在伊德琪裤腿边蹭着,“喵~喵~”地叫。巴里特赶紧将它抱起,免得嘈杂喧闹的酒馆中有人踩到它。
“法雷尔那小子呢?”伊德琪恼火地扫视四方,很快在酒馆边缘看见了正和美妇人聊得情深意浓的金发男人。
伊德琪气势汹汹,大踏步朝法雷尔走去。一个健硕的黑色燕尾服身影堵住了她,声音沧桑而充满磁性:
“先生,找我家小姐有事吗?”
“老人家,别挡我的路。”伊德琪半掀起自己宽边毡帽上沿,抬头看清拦路的人。
两人目光交汇的瞬间,老管家和伊德琪同时愣住了。
眼前的黑燕尾服男人,正是纳萨力克地下大坟墓的管家——赛巴斯·蒂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