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谧的夜晚,一轮弯月高挂夜空,清冷的月光斜斜映在窗户上,屋内灯火通明。
借着亮晶石提灯的明亮灯光,巴里特细细清点铺在地上、床上的各项事物:
“石化牛皮登山靴、绒布睡袋、铁铲、肠胃药、凝水杯、魔法护目镜、沙地靴……”
“好了,沙漠之行的装备差不多都采购完毕。”巴里特搓了搓手掌,将东西分发伊德琪和法雷尔,“等离开斯连教国,估计还能碰到的只有小村庄和蛮族的部落了。”
三位冒险者离开住宅,一辆双驾马车正在屋外拴着。马车拉着一辆拖车,车上满载着空木箱。巴里特和伊德琪准备伪装成旅行商人,趁夜离开斯连教国。
斯连教国中不知道有多少魔导国的耳目,也不知有多少六大神的信徒转变了信仰。伊德琪主动暴露了自己在斯连教国的行踪后,就必须得离开了。
“出发!记得谨慎行事。”
伊德琪怀抱奇可钻进马车车厢,法雷尔紧随其后。驾车的工作只能由巴里特来担任了。没办法,小队里只有他一个人会驾驭马车。
马车扬起蹄子,踢踢踏踏在石板大道上穿行。穿过斯连教国首都的中心市区,伊德琪从车厢的窗户里探出头,借着清冷月光打量这座城市。
斯连教国的首都夜景繁华,行人来来往往,路边还有售卖夜光棒的小贩。巴里特并未选择在深夜出行,寂寥的夜晚,一辆马车孤零零地在夜路上跑颇为可疑,所以他们在夜间7点左右时出发了。
首都中央,六大神的雕像依旧顶天立地,石刻的脸庞在月光映照下,冷漠而深邃。高耸的雕像们无言地注视着他们六百年前开创的国家,威严的神情从未有过变化。
而在雕像的巨大中央底座上,零零散散铺陈着数十朵鲜花,花朵品种颜色各异,花瓣在夜风下微微抖动。
这些鲜嫩的花束,都是斯连教国的民众和信徒们自发放置在雕像下,以寄托自己对六大神的信仰和思恋。
伊德琪没来由感到一丝悲哀。斯连教国的人民仍然相信六大神庇护着他们,相信神们依然在冥冥之中展现着伟力,却不知神早已在世间烟消云散。
他们为自己塑造了幻想中的泥土像,对着臆想的存在顶礼膜拜。六大神已成过去,还能守护这个摇摇欲坠的国家吗?伊德琪不知道,也许,六色圣典知道答案。
“等一下。”伊德琪叫停马车,“我突然想去做一件教育事业。我们调头吧。”
……
灯火璀璨的走廊中,圣子康尼·达勒穿着纯白的羊毛睡袍,赤着双脚,脚步轻盈地走在大理石地面上。他刚在女仆的服侍下,洗完了熏香沐浴,正准备前往内殿的教堂做夜祷。
康尼诞生在一个富裕家庭,父母都是虔诚信徒。他自小便展现出了惊人的魔法天赋,被认定拥有返祖的神人之血,在宗教上悟性也极强。
他很快被教皇认定为圣子,位高权重的大臣和红衣主教都对他赞誉有加。在半精灵血脉的绝死绝命不能抛头露面的情况下,他就是整个斯连教国最有天赋的人,所有人都将他视为掌上明珠。
唯一让他很生气的是,突然出现了一个莫名其妙的“神使”,几乎将他的风头抢去大半。
“可恶的神使,我一定要想个办法,让你好看!”康尼自言自语着,小脚丫踩在大理石地板上。
这条走廊每天都有仆人打扫四次,因此完全不用穿鞋,康尼也很喜欢大理石带给脚板这种凉凉的感觉。
走廊的一侧是晶莹通透的水晶落地窗,透过落地窗,可以眺望夜空的星辰,以及一轮藏在云中的金黄弧月。窗外是婆娑的阔叶景观植物,阵阵夜风拂过,枝叶影影绰绰地摆动。
“咔啦。”落地窗突然破碎出一个大洞,玻璃飞溅四散,一个人影突入走廊。
康尼愣在原地,仰头看清了来人,正是他最讨厌的神使。
“神使?你在做什么!这是你能来的地方吗?”康尼厉声喝道,稚气的童音没有任何威慑力。
伊德琪揉了揉肩膀,扭动手掌,自言自语道:“放轻力道……放轻力道……放轻力道……”
“所谓的神使,真是没有素质啊,先是擅闯禁地,现在……”康尼摆出一副傲慢的面孔,用鼻孔仰视着伊德琪。
“啪!”一个清脆的耳光在康尼的脸颊上绽放,很快,一个通红的手掌印在他脸庞迅速凸起。
康尼捂住自己红肿的半边脸颊,呆愣片刻,眼睛挤出亮晶晶的泪花,大吼道:“你做了什么?谁给你的胆子?!”
第二个人影从落地窗的破洞处窜出来,正是一脸贼眉鼠眼的法雷尔,他挤到伊德琪身边,一巴掌扇在康尼另外半张脸上,留下一个清晰掌印。
圣子康尼“哇”地哭出声来:“你们居然打第二次!我爸爸都没有打过我!”
“你们两个真是有够无聊啊。”巴里特在落地窗的破洞处探出头,看着这一幕,对这两个同伴的行为颇感无语。
“溜了溜了。”法雷尔从落地窗的洞口钻走。伊德琪还想发表点大道理,但圣子已经嚎啕大哭,眼睛像是失控的闸门,泪水止不住地奔流。
巴里特对伊德琪使劲挥手,伊德琪也赶紧离开。
三人踩过窗外的景观园林,像是三个小贼似的,在银白色的月光下大步奔跑,跑进停在街道上路灯旁的双驾马车,巴里特一扬马鞭,马车拉高速度,再度出发。
……
夜间宵禁还未开始,马车穿过街区,徐徐驶向城外。
马蹄在石板路上敲出富含节奏的清脆声响,路边的灯火逐渐稀疏,一户又一户亮着烛光的住宅被抛在后面,清冷的夜风扑面而来。
黑夜中的大路上,矗立着两个黑漆漆的人影,人影削瘦,身材颀长。另一个人影佝偻着腰背,手中拄着拐杖。
人影堵在路口处,巴里特不得不拉紧缰绳,停住马匹,可即便如此,马头仍然差点撞上黑色人影,骏马的鼻息已经喷吐在黑衣人的脸上。
“有事吗?”伊德琪、巴里特、法雷尔三人跳下马车,对黑衣人影打招呼。从拦路的人影轮廓来判断,已经能够猜出他们是谁了。
“神使大人一声不吭就走了。我们不来送行,实在说不过去。”艾伯特笑呵呵道。夜风凛冽,马车上悬挂的提灯发出黄灿灿的温暖光芒,映亮了那他炯炯有神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