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现实房中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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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2.初次登门

天刚蒙蒙亮,姜小龙在床上一个侧身,伸手却没有感觉到邢朝阳。再仔细一听,厨房里出来“哗啦哗啦”倒米的声音。

姜小龙好奇地起身查看。

“你起来啦?”邢朝阳披头散发地站在橱柜前,手边摆放着计量称和三个盒子,正在那仔仔细细地称着袋子里的玉米碴。

“你称玉米碴做什么?你要自己煲汤吗?”

“我想今天去拜访一下我们的邻居,去跟他们打个招呼。”

“也不用刻意去打招呼吧?日后见了面问声好就是了。”

“做人得有讲究,这样特意的拜访才会显得隆重。”

“其他人也没来我们家呢,我们也不用这么主动吧?”

“你不了解我们的风土人情,在社交里面,占据主动权的一方是代表有话语权的一方。就像我先去他们家里,如果我们什么特殊事情是不能接受的,就可以直截了当地当着对方的面给说出来了,而且大家也不会觉得尴尬,何乐而不为呢?”

“哦,原来你们还有这样的讲究。那你去吧,只是……你要带这些玉米碴去登门拜访吗?这里可是高档别墅区,他们会喜欢你送去的农副产品吗?不会转身就给你丢垃圾桶了吧?如果会这样,那这些玉米碴还是留给我吃好了,我只在你家吃过一次,还挺好吃的。”

“这可不是普通的玉米碴呢,是用黑色甜玉米磨成的呢,还是我爸自己种的,纯天然无污染。现在大家都讲究返璞归真,你不也经常在直播平台看人家种田么,在这个各种添加剂横飞的时代,没什么能比得上纯天然的了。送这个,准没错。”

邢朝阳说完,又开始手忙脚乱地忙活着。

姜小龙指着桌子上的三个空盒说:“你直接在这里面装满不就可以了吗?为什么还要称重量呢?那三个盒子不是一模一样大的么?”

“不行不行,这个盒子装满会装很多的,也挺值钱的,如果全装给他们,我们两个就没的吃了,可咱家又没有小一点点的盒子,只好称出同样重量的来免得他们在背后说我这家给的多那家给的少。”

“三家都去吗?梁贺贺家你也要去吗?”

“当然要去。她为人处世没脸没皮,我可不想做个小气的人跟她计较,送她好了,也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

姜小龙的眉头微微一皱,有些难以理解地说着:“哦……那你辛苦了。”

邢朝阳先去的是403家。门铃响后,郭玉平一家整整齐齐地站在门口迎接邢朝阳。

邢朝阳站在门外深鞠一躬后,对着面前的众人说:“你们好,我是新搬来的403住户,我是邢朝阳。这是我的简历,你们看一下。”

邢朝阳说着,将自己手里带出来的几份打印好的简历分发给郭玉平一家。

郭玉平接了,很客气地说:“里面请里面请。”

郭玉平一家人和认真地读着邢朝阳带来的简历。邢朝阳坐在郭玉萍家中价值不菲的红木沙发上,趁着空隙打量着四周。

从郭玉平家的整体装修来看,郭玉平似乎是个很有品味的人,家中的挂画全是很不俗气的山水画,还有几幅隐隐作旧,像是出自大家手笔。家中的一切摆件全跟名贵的红木家具完美搭配,挑不出破绽,唯一有些看起来不太搭调的地方,是在显眼位置放着的几座金光闪闪的奖杯和十几张被裱框精致挂在墙上的奖状,邢朝阳还没来得及仔细打量,郭玉平放下手里拿着的简介,认真地看着邢朝阳,说话了:“邢朝阳,邢女士,原来您是一位作家,难怪行事会如此周正,还特意准备详细的自我介绍方便我们互相认识,很高兴能与您成为邻居。”

邢朝阳拢了一下耳边的散发,在沙发上坐得更加端正了,微微笑着说:“其实我也没有准备什么特别的东西,只是带了一些老家自己种的粗粮过来。我觉得,邻里之间,都是要一辈子好好过日子的人,还是带些日常的吃食比较合适,对吗?”

“对对对,邢作家考虑得很是周到。”郭玉平笑得满面桃花,全然没有看到吴良凤开始变得越来越差的脸色。

邢朝阳伸出自己细长的手指,把装玉米碴的盒子往吴良凤面前一推,说:“希望你们不要嫌弃。”

华振宇盯着邢朝阳没人的手指,趁着邢朝阳的手搭在盒子上的最后一秒,立刻将盒子抱起,笑着说:“不嫌弃不嫌弃,我们会好好吃的。”

吴秀丽发自内心地瞪了华振宇一眼,对着邢朝阳没好气地说:“还有事吗?你人我们都以及认识了,东西也送完了,你不回去吗?”

邢朝阳意识到吴秀丽的不悦,可她不明白自己究竟错在了什么地方,她想要弄明白。邢朝阳又是一个不达目的不罢休的倔强女子,她的事情还没有办完,所以她不能因为听到一句难听的话就立刻离开。

于是,邢朝阳又重新端正了一下自己的坐姿,说着:“我当然会回去的,只是,考虑到礼尚往来的礼仪,你们已经看过我的简介了,现在能否也请你们做一个简单的自我介绍呢?我们还没有彼此熟识,为什么就这么着急着分离呢?”

郭玉平瞥了吴秀丽一眼,抱歉着说:“对对对,是我们考虑不周,良凤,你还是去给邢作家泡杯茶,我们慢慢聊一下吧。”

吴良凤端着茶具,几乎是摔到了茶几上面,又几乎是面无表情地坐在沙发上说着:“要了解我们家一点也不难。开发区一区,路边打头的第一家厂子就是我们家的,12年的老招牌,目前正在考虑上市。”

邢朝阳“蹭”地一下站了起来,又深鞠一躬,说:“好的,我知道了,我要走了,多谢款待,多有打扰,不好意思了。”

郭玉平的大门刚刚关闭,邢朝阳还没有迈开自己的脚步,里面便传来了几个人的争吵声。

“看看你们母女两个,会说话吗?会招待客人吗?你们两个说的话,做的事,那是正常人待客的态度吗?以后不会说话就不要说,不要给我丢人现眼!难道你们以为人家是傻子看不出来吗?”

“爸,您这会儿嫌我们丢人现眼了啊?你们两个男人盯着人家美女看的时候也没见你们觉得丢人啊,难道你们也以为人家看不出来吗?再说了,我说话怎么难听了?那叫直接,直接把你们的邪恶念头扼杀在摇篮之中。”

“爸妈,我老婆还怀着身孕呢,这第一次见面就搞得这么不愉快,我看我们以后还是不要再跟邢作家有任何往来了吧,免得见面生气对身体不好,还有她送的东西,我们也扔了吧。”

“住手!”吴良凤大喝一声,“东西别扔,我正想吃呢。”

邢朝阳又出现在了郭玉平一家人的面前。

郭家的谈话戛然而止,尴尬地站在原地。

邢朝阳指指桌上放着的自己的简历,说:“不好意思,我刚才忘记带了,回来取一下。我还要去其他家,你们继续吧……”

404房前,邢朝阳按响门铃。

开门的是付金婵。

邢朝阳打量着付金婵的打扮,又见她抱了孩子,以为是这家的保姆,便直接问:“这家的主人在家吗?”

“在,进来吧。”付金婵一边颠着孩子一边把邢朝阳请进了屋子里。

404家里看起来比较乱,可能是因为有孩子的缘故,家里没摆放什么值钱的东西在外面,一套橘色帆布沙发,也因为孩子的闹腾沾了不少油渍,墙边随处可见的是孩子们的随笔,花花绿绿,就像大街上的涂鸦墙。

韩琦和冯坤一起从楼上走了下来,韩琦边走边说:“不好意思,让你等着了。事先不知道你来,我们也没穿件像样的衣服,刚刚换了下来,家里也比较乱,你挑个能坐的地方坐吧。”

邢朝阳心里只觉得好笑,笑韩琦和冯坤那身所谓像样的衣服实在也没像样到哪里去。

邢朝阳仍然站着,说:“是我打扰你们了。我也没什么重要的事情,我是刚搬来的402的住户,这是我的简介。”

冯坤看了,羡慕地说:“真羡慕,是有文化的人。跟您一比,我们就是一群大老粗。”

韩琦挑了家中干净的凳子,又用纸巾当着邢朝阳的面擦干净了,递给邢朝阳,说:“还是坐吧。”

邢朝阳坐了,冯坤和韩琦也在自家沙发上坐了。付金婵抱着孩子到楼上去了。

韩琦看着付金婵消失的背影,小声地说:“我妈不在这了,我就跟您说几句真心话儿吧。我知道您是出于客气才愿意到邻居家里走动走动,也知道您不会把我们这样的家庭放在眼里,在这个物质的社会里,这都不是您的错。再跟您说句实话,我们的房子根本不是自己买的,就我们两个人,一没文化,二没手艺,撅着屁股挣一辈子的钱也挣不到这幢别墅。我老公,冯坤,人特别老实,在工地上给人家管电呢,建这片别墅的时候,我老公到电线杆上验电的时候差点没命,吓得地产商立刻就拨了一套房子给他,不过最后好在保住了性命,却落得半身残疾。我们的房子,是我老公拿命换来的。还有我,只不过是在移动公司上班的小员工,每月几千块工资,每天为着自己的业绩发愁,还有两个孩子,哪哪都是操心的事儿。你别看我们住的是别墅,可跟你们这些有文化有能力的人的生活还是有些差距的,平日里也帮不上你们什么忙。刚住进来的时候,本想着有一把力气,帮着郭厂长家里搬搬家具熟络熟络,结果人家保姆司机一堆,连正眼都没瞧过我们。”

韩琦噼里啪啦地讲着,邢朝阳插不上什么话,只能跟着默默点头。

韩琦一拍自己的大腿,站起来走向厨房,边走边说:“看看我,只顾着说了,怎么就忘了给弄点吃的喝的呢?您先不着急走,我马上就来。”

盛情难却,邢朝阳只好坐在那里等着。

冯坤坐在那里,憨憨地说:“我们没有做的这么好看的简历给你,你还有什么想知道的,就尽管问吧,我都告诉你。”

“哦……其实也没什么特别想要问的,本来就打算大家互相见个面,熟悉一下就好,这样特意问出来,显得我还挺八卦的。”

“你不要介意,我不太会讲话,没有你的那些听起来让人觉得舒服,但是我真的没有说你八卦的意思,也是真的很想让你了解一下我们,这样大家以后相处起来也会自在许多。”

“是是是,但是我真的没有什么想问的了。这是我准备的玉米碴,是我爸自己种的,送给你们一些,希望你们不要嫌弃。”

“好好好,我们收下了,我妈是最爱喝用这个煮的汤了。以前她在村子里的时候,喝的都是原汁原味的,在这住了几天,正抱怨着喝不到好喝的呢,你就送来了,真是谢谢了。”

“不客气,你们喜欢就好。那没什么事我就先回去了。打扰你们了。”

“我送送你。”

送走邢朝阳,付金婵和韩琦蹑手蹑脚地走到了客厅,轻声问着冯坤:“她走了吗?”

“走了啊。你们两个怎么回事,一个躲到楼上,一个躲在厨房切个水果切半天切不出来,人家能不走么。”

“我躲起来也是为你们两个好啊,我一个农村里的老太太,又不会说那些体面的话,万一说错了还不是你们两个丢人啊?”

“那你呢?你说得挺好的呀。”冯坤又问韩琦。

“我心虚啊,咱家又没水果,我切个空气给她吃啊……”

“下次注意”,“下次注意”,“下次注意”。

最后一家,401,邢朝阳在房前徘徊了很久也没有按响门铃。

正当邢朝阳打算转身离去的时候,房子的大门打开了,里面走出一个时髦洋气的小男孩,喊住邢朝阳:“你不是来送东西的吗?怎么不给就走了呢?”

邢朝阳打量着眼前的小男孩,问:“你今年几岁了?”

“3岁。”

“可你说起话来的样子一点也不像3岁,倒像个懂得人情世故的大人。”

“你几岁?”

“32岁。”

“可你说话的样子一点也不像个大人,倒像个3岁的孩子总问些幼稚的问题。”

“那个……你家的大人呢?”

“我爸妈出去拍摄了,我一个人在家。”

“我也一个人在家,要不你来我家吃饭吧。”

邢朝阳说完,见小男孩站在原地没什么反应,便想着自己在孩子的眼中还是陌生人呢,定是带不走的,于是又接着说:“算了,你不去也没关系啦。不然倘若我没给你吃好饭,你爸妈又会挖苦我一顿的。这是玉米碴,你带回去吧,告诉你爸妈,这里每家都有的,让她不要觉得我是来讨好她的。”

“嗯……算你识相,东西我收下了,你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