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的夜晚已然多了几分的冷意,难道您没看到已然把护国大将军赫连随行带来的厚厚棉衣穿着在身的守夜将士们,在呼啸的寒风中仍然冻得瑟瑟发抖吗?可这寒秋的冷意,对于心情仍在欢快兴奋之中的天佑来说,就算能少上个十分,他也觉察不辨不出;就算再多上个十分,内心的狂热也足以把它融化!
内心的欣狂虽然能让天佑得意忘形,可却不能就此麻痹着他的头脑。第二天清晨天一放亮,天佑便早早地起床,一番俗事办完,天佑便去项怀帐中探望他的皇叔忠亲王爷!
忠亲王项怀被帐外放哨的守卫叫醒后,睡眼迷蒙的他本想发火,可听到是皇侄天佑在帐外等候求见,不由地一阵苦笑!年老的人总是难免会有恋床的情结,更何况是已经年近半百的老王爷项怀呢?
少年时候的一阵疯狂,虽然为他赢来了勇猛无比、啸傲群雄的霸气和快感,可同时也给他带来了老来之时背疼腰酸、彻夜难眠的种种苦楚。而今又是深冷的秋夜,好不容易捱到天亮,项怀这才勉强多了一丝的睡意,正待蒙头大睡之时,被他人叫醒,任谁都会心生不快的!不过破坏自己好梦的,却又是这个素招自己疼爱和怜惜的皇侄孝亲王项天佑,项怀虽有一肚子的恼火,却也无处可发,只好任由它慢慢地熄灭,所以他只能报之以苦笑!
待侍从守卫把天佑领到忠亲王大帐中,项怀被天佑的一身奇怪打扮惊得一时睡意全消。看着看着,素来严肃的老王爷也忍受不住窃笑了起来,突如其来的笑意把双眼都刺激得酸疼,项怀伸出粗壮的右手使劲地揉了揉眼,谁知不动它还好,如今一揉,双眼都显红肿了!
原来,天佑今早就穿上了天祥赐给的花纹虎皮锦袄,可他却在外面罩了件赫连大将军带来的御寒棉衣。御寒棉衣不大,可虎皮锦袄却是不小;御寒棉衣不胖,可虎皮锦袄却也不瘦;御寒棉衣衣袖不长,可虎皮锦袄却是不短;御寒棉衣颜彩灰色单一,可虎皮锦袄却花纹绚丽,显得不伦不类。可最让忠亲王项怀忍俊不禁的是,天佑居然也穿了一条肥胖的棉裤,年纪轻轻的一个人显得却如同企鹅一般的笨拙。
别人或许弄不懂天佑为何如此穿戴,但对于久经世故的忠亲王项怀来说,这一点都不难猜测。自从昨日天佑接过赫连将军捎来的礼物后,露出的那痴迷的神情,项怀就知道天祥的厚待已把自己这个皇侄深深地感动了。所以他才不舍得把皇兄恩赐的虎皮锦袄穿在外面,以免华贵的礼物遭受这军营中的狂风戏弄。而天祥的本意却是想让天佑多套一件御寒的冬衣,所以就让人做得稍微大了些,一个无意,一个有心,才有了今日天佑尴尬的穿戴!
天佑自然不会在意别人异样的眼神,只要自己内心暖和就已足矣!
“皇叔,天佑想中午时分就升帐点兵,如今旧燕国局势日渐吃紧,我们若再不出兵相助,恐怕旧燕国抵挡不住强秦的入侵”,天佑向项怀征询道。
“昨日营帐之中你不是还担忧着东秦国的北路大军不会回师来救吗?怎么今日却想急攻嬴奇所领的秦兵了?”项怀不解地问道。
“皇叔您误会了,天佑不是想着急于进攻嬴奇所率领的秦兵,天佑是想亲率我西楚国大军北上,直接去旧燕国国土帮助他们守城!”天佑回道。
“噢,那这里怎么办?若我军一走,嬴奇的大军趁机来袭,我西楚国不就无将可挡了?”项怀不安地问道。
“不是还有您在吗?那嬴奇不是怕极了皇叔吗,有您老在此驻守,秦兵应该不敢来攻吧?”天佑耐心地解说道。
“你把皇叔都弄糊涂了,你有什么想法都一股脑地说出来吧,皇叔老了,脑子都转不过来了”,项怀双手使劲地揉了揉太阳穴,可还是很迷糊。
“天佑想亲自领兵二十五万,北上旧燕国以抗秦兵。这里有皇叔驻守,我西楚四十万将士对上嬴奇的近七十万大军或许太少了,但有皇叔昔日的威严所吓,谅嬴奇也不敢来攻!”天佑细语分析道。
“什么?你只领二十五万大军就想解除旧燕国的兵围之困?这谈何容易呀,皇侄真是太鲁莽了!你还是多带走十万名我西楚国的将士吧,皇叔虽老,但却不惧那嬴奇小儿。况且古人有云:三十而立,四十不惑,五十知天命,六十而耳顺,七十而从心所欲,不逾矩!皇叔早已能知天命了,就是横尸沙场,也于愿足以!而皇侄还不足而立之年,岂能轻言吉凶祸福?”,项怀面露不悦之色,责备地说道。
天佑闻听忠亲王项怀责备之言,对着皇叔深深一恭,这才辩道:“兵法有云:十则围之,五则攻之,倍则分之,敌则能战之,少则能逃之,不若则能避之。皇叔虽然勇猛无双,七国之内无人可比,然今日不同往昔,皇叔老矣,战那嬴奇或许轻而易举,可若东侵旧燕国的东秦国大军回师来救,皇叔可就危矣,天佑不忍见皇叔再披甲上阵,征伐沙场!
况且天佑此行北去,贵精不贵多,多则反而行军不便,还请皇叔能够成全天佑,让天佑也为我西楚国出一份力!”说着说着,天佑言语已见哽咽!忠亲王项怀不忍驳他孝心,遂忍痛应允了他。
楚灵王四十四年秋,九月十九日,中午时分,西楚六十五万大军集训校场,天佑大点兵!众将皆早早前来听调,唯独西楚国的老将南宫灵玉姗姗来迟。那南宫灵玉非是旁人,正是西楚国前征南大将军南宫啸天的叔父,也是西楚国赫赫有名的上将,一生之中从不轻易服人,唯独对老王爷项怀例外!
那南宫灵玉迈着悠闲的步伐,缓缓地来到点将台前,对着天佑微恭一礼,开言说道:“末将昨夜偶感风寒,身体不适,迟来了些,还望元帅恕罪!”
天佑听他那洪亮的声音,根本不像生病的样子,本待发作,猛然间灵光一闪,对着南宫灵玉深恭一礼,这才说道:“老将军身体有恙还亲自赶来听调,天佑不胜感激,老将军实乃我西楚国三军将士的楷模哪!来人呀,快快扶老将军台前坐下歇息!”
那南宫灵玉年老成精,早就看惯了世故人情,又怎么会看不出天佑有意替自己遮掩呢?再说,他本来也无意于怠慢这位新封的征北大元帅,只是南宫灵玉跟随忠亲王项怀多年,早就对项怀敬若神灵。如今眼见征北大元帅一职被天佑占去,虽然他也明白这是朝廷体恤老王爷年老体衰,不忍再让老王爷劳神费心,为国事操劳过度,累坏了身子。但老将南宫灵玉的内心深处仍然替忠亲王项怀鸣不平,所以这才故意装病,姗姗来迟,情愿冒着会被重重责罚的后果,只为能挫一搓新封征北大元帅的威风,让众位将士们看看天佑的笑话,以回报早年忠亲王西项怀对自己的知遇之恩。
如今被天佑一席话说得内心舒坦无比,但自知理亏,老脸已显惭愧之色!内心暗道:“跟孝亲王爷相交,就如同闻见美酒佳酿,虽未开怀畅饮,便觉已醉矣!”
坐在天佑旁边的忠亲王项怀,看到天佑如此处理,也禁不住地一呆,真没想到这位皇侄竟然机灵至此,换作他人,早就恼羞成怒,将帅不合。而天佑竟能趁势而为,化干戈为玉帛,即不失了自家的颜面,又能让部下心生佩服,真是一举两得,轻易之至!世间将帅,看懂此间学问的大有人在,可纵观七国数百年的历史,竟找不几个这样的人来!
老将南宫灵玉被天佑唤来的兵将搀扶着来到点将台旁坐下,暂且不表!且说天佑看老将军已然坐下,就高声喝道:“将士们,东秦国的二皇子无道,残杀大臣不说,还拭兄夺位,是可忍孰不可忍!而东秦国皇帝竟为了能够得到旧燕国的国土领地,对其不闻不问,试问天理何在?众位将士,你们能信服吗?今天他们可以肆意地蚕食着旧燕国的国土,那他日就有可能前来屠戮我西楚国的百姓,强抢我们的妻儿老小,你们说,我们能让他们为所欲为吗?”,天佑的每一句问话,都激起校场上西楚国的将士们一阵沸腾。“不能”,“不能”,“不能……”,喊叫声、怒喝声,高潮一波接替一波,那呼啸的寒风也压制不住众人的呼声!
“为了我们美好的家园不遭侵犯,为了我们的子孙后代不遭奴役,我们不能眼睁睁地看着旧燕国就此沦亡而不闻不问,今日若我们能够不顾他人的死活,隔岸观火的话,那他日东秦大军前来犯我边疆的话,试问还有谁肯帮我们一把?本王现奉有太子殿下的谕旨,添为我西楚国的征北大元帅一职,本王今日誓师北征,不求有功于朝廷,只想无过于后人。本王即将挥师北上,前去解救旧燕国百万军民于危难之间,将士们,你们可愿追随本王一同北去,驱逐强秦大军,共雪前耻吗?”天佑慷慨激扬地继续演讲道。
校场上又想起了数十万西楚将士的疾呼:“我等愿意生死追随着王爷!”,“我等愿听大元帅调遣!”等等,就连端坐在点将台下的西楚国的大将们也忍不住热血沸腾,激泪满眶!忠亲王今日眼见天佑寥寥的数语,便轻易地挑起将士们的激情怒火,实乃不世的将才,古时的军神纳兰飘雪也不过如此吧?项怀对天佑今日的表现,甚为满意。
“王侯将相宁有种乎?我西楚国的数百年江山不也是由先祖们马背上打下来的?将士们,你们难道就甘于平凡,就没想过他日封侯列相,封妻荫子?”天佑高声喝问道。
“我等不愿甘于平凡!”,“我等也想封妻荫子!”响声、附和声又是一片。
“既然将士们也不愿甘于平凡,也想封侯列相,如今我们的机会来了。我们军人的天职就是奋勇杀敌,保家卫国,本王不会让你们的鲜血白流的,本王也不会让你们的生命白白牺牲的。本王在此立下誓言,众位将士,不论官职大小,谁人能杀得或擒获东秦国的大将一名,本王也赏他个将军做做;谁人能杀得或擒获敌军阵营的统帅,本王就把我的孝亲王府赏给他去住!
本王今日再增添两条军令:第一,大军过处不得扰民,更不得欺凌妇孺弱小,胆敢违犯军令者,定斩不饶,因此项罪状替他人求情者,按同罪论处!第二,不得欺瞒他人的功劳,胆敢抢夺和瞒下他人的功劳者,本王可不管他是高官显贵,还是皇亲国戚,本王在此发誓,一定会让他生不如死,永遭世人的唾骂!若违此誓,本王甘受万箭穿心之苦,永世不得超生!”
“王爷千岁,千岁,千千岁!”,“大元帅千岁,千岁,千千岁!”校场上响起了一片欢呼声,那欢呼声直入云端,好似要把那天上的仙人从美梦中惊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