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现实故土难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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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廿六

磨磨蹭蹭,到了中午,自强拿着饭盒去食堂吃饭,第一顿的饭还没有蒸上,他先去食堂换了五块钱的饭票,有一毛、两毛、四毛的,分别为黄、蓝、红色,这以后就是自强在高中里的“通行证”,可以买饭、买菜、还可以小卖店里买东西。

中午饭,自强买了两个白面馒头,又大又软,看着都流口水,又打了两毛钱菜,这一顿花了七毛钱,吃的自强特别高兴,馒头就着白菜豆腐炒肉,连汤都喝光了,甚至打起了饱嗝。

吃完饭,自强去蒸晚饭,没吃过猪肉还是看过猪跑的,学着记忆中妈妈洗米的样子,把高粱米洗了三遍,盖上饭盒盖子放在了一?四班的区域。

高粱米、棒米茬子陪伴了自强高中三年,他不爱吃小米和大米,虽说都是“细粮”,饭盒蒸出来的味道却不怎么好。

回到宿舍,同学们已经来了七七八八,床铺也逐渐住满了,虽说是同一个县的,因为有些距离,口音也不尽相同,都找着距离较近、口音相同的同学在聊天。

和自强同班的有三个,那个帅气的男孩儿分在了一班。

自强准备睡午觉了,毕业后,他没有去找路纯,也不知道路纯现在怎么样。想到了马晓,她怎么也考到这里来了呢?又分在了同一个班,还真有些尴尬。

自强不知道的是,路纯也上高中了,比自强的高中差一点儿,是第四高中,此刻也正在报名。

晚上,全班同学集合,班主任给大家开会。班主任高高瘦瘦的,人很和善,给同学们讲了入学须知,学校的一些制度,还有注意事项,给大家留下了电话号码,以后有事可以打这个电话,十一位的手机号,这是自强第一次听说“手机”。老师把学号向大家公布了一下,自强是二十九号,这是按成绩编的号,自强在班里又是排名第二十九,真的是冥冥之中自有定数?

马晓也在自强的班上,看到自强时朝着他笑了笑,自强也笑了笑,却很不自然。

接下来,同学们做了自我介绍,顺便说了下中考成绩,自强发现很多同学都考的比较高分,七百分上下的有好几个,有的初中竞争激烈就被刷到了普通高中里面。

自强还记住了两个女同学,一个头发卷卷的,个子高高的,长的很漂亮,自强曾经见过,在中师考试的考场上,叫吴月琴;还有一个女孩儿,个子不高,走路却大步流星,戴着一副眼镜,说话的时候还会托一下眼镜的鼻托,说话声音不大,却气质不凡,叫萧雨,其他的就没怎么记了。

回到宿舍,大家洗漱完毕,也开始互相认识,宿舍里住了二十四个人,有来自东半县的,有来自西半县的,多数和自强同岁,也有几个大一岁或者小一岁的,大家说说笑笑,很热闹。九点半钟,灯准时熄灭。大家兴犹未尽,仍然在说话,突然,宿舍们被推开,一个慢吞吞的声音飘了过来:“这么晚了还不睡觉?你们的班主任没给你们讲睡觉纪律吗?今天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如果有下次就去厕所那里面壁思过。”

大家透过手电光看见一个戴着眼镜的胖子,双眼望天,满脸横肉,大家全都噤若寒蝉,老老实实的睡觉了。一会儿,呼噜声响彻宿舍。

第二天到了教室,同学们都在讨论这件事情,所有的新生宿舍都被查了,也都被警告了,对学校有点了解的同学说:这些老师都是政教处的,专门负责学校的管理,那个戴眼镜的胖子是政教处主任,是个厉害角色,这个学校的学生没有不怕他的,曾经有人跟他耍过棍儿,最后都被他“撅”了,还有人报复过他,有天晚上他刚从家出来就被人用麻袋套头打了一顿,可这位竟然越挫越勇,以后比之前更狠,大家知道了后也就再没人找事儿了,他也成为这个学校学生谈之色变的老师,不过据说讲课还不错。

高中的课程和初中的课程联系不大,数学和物理,自强是听的云里雾里的,英语和化学依然是自强喜爱的科目。化学课是表哥教的,听说这个学校他教化学是第二,第一是化学组组长,他上课从来不带书,只带备课簿,眼睛总是看着教室的顶棚,讲出来的东西确是极其精炼实用,化学号称“第二外语”,自强也愿意下功夫,学的很有兴趣。

英语是位女老师,课讲的中上等,但很对自强的胃口,学起来顺风顺水,也经常被老师点名起来,做题、读范文,自强的积极性也被调动起来,其他课程倒是一般般。

自强的座位离着吴月琴很近,他总想着和她搭讪,人家却不怎么理他,刚认识的同学,自强又是貌不出众,从穿着也能看出是寒门子弟,又怎么会吸引美女的注意呢?纯粹没资本。

从农村来到镇上,自强表现了“纯朴”的一面,说话口无遮拦,大大咧咧,和班里的同学相处都还不错,大家都叫他小强。

第一个月假是和“十一”长假一起休的,休了九天,坐着班车回家,自强有种阔别已久的感觉,从没有离开家这么长时间,家里的一草一木都特别亲切,自强想以后上大学了可怎么办?又自嘲的笑了笑,那还是很遥远的事呢,现在八字还没一撇,有点儿庸人自扰。

回到家里,父母做了猪肉炖粉条、小鸡炖蘑菇、炒鸡蛋,满桌子全是肉、蛋,好像自强在外边饿着了一样,自强吃饭的时候,父亲就看着,那神情充分表现了什么叫顶在头上怕吓着、含在嘴里怕化了,抿一口酒,就看着自强吃一会儿,满眼都是笑意。

吃过饭,大人都要下地扒苞米,每年的“十一”前后都是这样的活儿,为了省事儿,家里连谷子都不种了,清一色的玉米,自强换了身儿衣服,也跟父母下地。

家里的毛驴已经换了,这头更老实,一想起那头驴,自强的胳膊就隐隐的疼,还因为那头驴不揣驹,就把它换掉了。全村的人都在地里面抢收庄稼,看到自强都会打招呼:“哎呦,大学生回来了?”

说的自强脸都羞红了,微微一笑回答说:“是,放月假了。”

到了地里,把驴车停下,还要给驴带上“箍嘴”,怕它吃太多的玉米,如果喝了水,消化不了,会涨肚而死,村里有好几头牲口就是这么死的。

坐在已经放倒的玉米秸秆上扒苞米,屁股底下湿乎乎的,早起的霜还没有全干,两手用力扒**米的皮,把黄澄澄的玉米掰下来,都说孩子是自己的好、庄稼是别人的好,每到这个时节大伙儿都在盘算今年能打多少,能比往年增产多少,谁家的庄稼最好,种了哪个公司的种子,来年也种上试试。

多少年过去了,这个山沟里的农民仍然用的是最古老的耕种方式,人和牲口的结合,先进的生产工具、机械都没有推广进来,连那口大井的输水管道、柴油机也被村干部给分解着卖了,种地只能纯粹的“靠天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