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现实故土难回
17965000000040

第40章

品尝着复杂的失恋滋味,自强坐上了月休回家的汽车,他没有看到马晓。

一直到村口下车,自强才缓过神来,眼前熟悉的一切提醒着他,快到家了。

背着书包走在出村的必经之路上,自强意外的看到舅舅在地里干活,自强走过去跟他打了招呼,舅舅很高兴,每次见到自强,舅舅都是这个样子,终身未娶的他,始终对自强视如己出。

舅舅停下手中的活儿,先是深深的叹了一口气,然后说:“自强,你回去劝劝你爸,不要太难过了,身体要紧,毛驴丢了可以再买,身体熬坏了可就不划算了。”

自强一愣,问舅舅:“我们家毛驴丢了?”

舅舅也一愣:“你还不知道啊?”

自强没再耽搁,三步并作两步,飞快的朝家里跑去。映入眼帘新更换的黑漆铁大门说明了一切,以前请姑父给打的木大门在一旁倒放着,仿佛诉说着没有履行好使命的不甘。

自强赶紧跑进屋里叫父亲,这是二十多年来一直没有改过的习惯,别人回家叫妈妈,他一直叫父亲。妈妈跟他“说”:父亲去山上放羊了,接着比比划划的说了丢驴的经过,边说边呜呜的哭。自强大概明白了,家里的驴已经揣上了驴驹,平时就在大门口内的老杨树上拴着,方便喂草料。前些天的早晨,妈妈起床去给毛驴添草料时,发现大门敞开着,毛驴不见了,随即就是残忍的现实,毛驴被偷了。

近期附近的村子,发生过好几起丢驴的事情,父亲一直没有放在心上,没想到恶运还真砸在了自家的头上。

由于承担自强的读书费用,父母也没有其他的“来钱道儿”,家里的经济状况已经有些捉襟见肘,毛驴是一个很大的指望,发生这样的事儿,对这个家无疑是沉重的打击,自强坐在门槛上,等待父亲回家。

他甚至想到退学,但这种想法闪念即逝,父亲不会同意的,他的学习成绩完全可以考上大学,现在放弃是前功尽弃,还不如早放弃,只是家中的压力会更大,自强有种喘不过气来的感觉,他深深的感激自己并不起眼的父母,在他的世界里,他们是一座山,那深沉的爱是一股涓涓细流,滋润着他的生命之花,愈加繁盛,而父母却从不抱怨、从未索取,义无反顾的默默付出。

头羊进门了,过了一会儿,父亲出现在了门口,看到自强,父亲微微的笑了一下,自强读出了深深的苦涩,直到现在,父亲仍不希望他担心。被岁月刻画在脸上的皱纹,更深了,鬓角如霜的白发,更多了,本就瘦小的身躯,更矮了,是生活,沉重的生活,把父亲一点点的抽干。

自强赶紧跑过去,接过父亲顺便砍的柴火,入手是那么的重,自强搬起来,走路都开始蹒跚,可以想象,在上山下坡的沟道上,父亲是怎样撅起屁股、咬着牙,把柴火一步步的扛回了家里,如果没有目睹过这一切,谁又能体会生活的不易呢?

父亲拍着身上的尘土,摘下沾在头上的枝叶草末,坐在门槛上,卷了一支纸烟,边抽边咳嗽。看着自强把羊赶回圈里。

自强找了个小凳子靠在父亲边上坐下,父亲张了口:“驴丢了,你知道了吧?”

“恩。”自强答到。

“去年种苞米,没剩下钱,刚够个年吃年用,指望驴下驹填补一些,这回没指望了。这个丢了的驴钱加上买大门钱,顶一年的收成了,我是真心疼啊,该着不走运。我也没报案,派出所也没人管这事儿,还得托人请客的,最后还不一定找着。今年的收成就这样了,过些日子我打算把羊全卖了,一窝端,明年你就高考,最后一年花钱多,得早些准备。你别操心家里的事儿,好好念书,成葫芦瘪葫芦就看明年高考了,爸也不指望你挣多少钱,只要考上大学,以后在外边找个工作,别回来搬土坷垃就行。”父亲这些话是在给自强提要求。

自强听出了父亲的无奈,十年前就有人猜父亲是“万元户”,到了今天,为了供孩子读书,他已经使尽所有的力气,作为一个地道的农民,该得需要多大的勇气。

除了电灯,家里至今没有一件像样的电器,房子还是经爷爷手盖起的,顶上已经长满了蒿草,下雨的时候顶棚总有渗漏,院墙七扭八歪,安大门时才添了几块红砖,父亲把所有的一切压在了自强的身上,如果自强落榜,这个家二十年的奋斗瞬间归零。

第二天是星期六,几个朋友都来到自强家,把屋里挤的满满当当的,王威已经缓过劲儿来了,整个人都有了精神,李宝宝的养猪场办的有声有色,媳妇把他调教的勤勤快快,七斤已经在县武装部报上了名,准备参加体检和测试,周鹏在职高混的也不错,现在干着学生会主席,人五人六的。

大家都是来看望自强的,劝解一下他。

还是王威先张嘴:“自强,你别把这事儿放在心上,好好学习,只要考上大学,学费不是问题,家里没钱,还有我们几个呢,一定让你把大学读完。”其他几个人也都附和着点头。

他们的话让自强很感动,但是父亲又怎么会假手他人来供自己读书呢?可又不能违了大家的心意,自强说:“有需要,我一定跟你们张嘴。”

回家一趟,让自强有了更大的好好学习的动力,他不能让家人的付出白费,就算拼尽所有力气也要考上大学。

会考要举行了,这次考试结束就可以拿到高中毕业证,之前辍学的几位同学都回来参加考试,有些学习不好、升学无望的同学也可以提前毕业,步入社会去学习生存。

自强并不惧怕考试,他甚至期待考试。

自强的考场在县一小,他非常意外的遇到了心仪的女孩儿,初中时的两条粗长的麻花辫儿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齐耳短发,眼神更加坚定从容,两人礼节性的相视一笑,自强心中已无波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