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古言孽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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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5章

历经千难万阻,萧破月回到了野泽,得到的第一个消息就是他最疼爱的妹妹萧紫衣、当今正三品紫妃娘娘惨死宫中的消息。

第二个消息则是在有心人不经意的透露之下,萧破月派出的精英查到当初一路从东泽城追杀三千里路、将他狼狈的赶回野泽的,正是当今圣上最为宠幸的一品大员郭府台。

未等他消化掉前两个消息,第三个消息接踵而来——从东泽经泽内,沿途有御卫军开道,皇帝身边第一武将夜狼率大军向野泽城包抄过去!

盛怒之下的萧破月,死里几次逃生之后,哪里顾得上过往情谊,一心想着保命要紧,便拉起了大旗,聚集萧氏五路重兵,在野泽与大泽土壤相交之地,布下百里防线。

低靡的宫闱深处,仿佛我至身在最远离世外的地方,却偏偏掌握着大泽动向第一手的资料。

“娘娘,郭府台出人意料的鼓动皇上出兵,替咱们算是省下了不少的事呢!”待我喝完药,微心已经将一整天的最新消息,报与我知晓:“宁太傅已经跟皇上提及了册封太子的事情,但并没有定论。主要是郭府台一脉势力认为皇帝年轻,后宫充裕,繁衍后代是迟早的事情,而太傅主张立昭澈皇子的议案,则有复庇胤琛太子之嫌。”

“哼。”冷笑一声:“为求自保,还有什么事他做不出来?姬胤宸得已继位之后,他们郭家是第一支弃了姬风两班贵族的势力。只是郭家暖月,她的愚昧也是不可忽视的助力。萧紫衣已死,就算不是她下的手,可在萧破月的眼里,也与她二人激烈的冲突惜惜相关。可怜郭大人,一心亲近萧氏,到头来还不是要与萧氏针锋相对?”

“皇上不日亲征,娘娘……”微心转身离去时,忽然说了这么一句,却又没有继续说下去的意思,只是幽幽的看了我一眼,浅显叹息。

她想说什么,我知道。只是原本就已经敌对的两人,即使曾经深爱,可也没有复合的可能。总有一天,他将死于我手,何苦还要给他比痛苦更伤人的关怀呢?徒增伤悲罢了!

我总是参不透生死。太子府的大火,烧烬了我的亲人,也烧烬了我的梦想与爱情,走到如今这一步,我的恨已经淡了,但是为了姐姐、为了太子,更为了风氏,大泽易主,是我竭尽生命都必须做到的事情。

深宫幽静,一个月来的静养,不侍容貌、不侍君主,我的心,反到有种将了却一切的轻松。

无缘的孩子,它的死终于让姬胤宸消极到了忽视自己的生命。

他太重视,让我死寂的心,荡起了疼痛的涟漪。我困惑不解,为了他让人琢磨不透的心思——太子,也是他的骨肉至亲,一同长大,兄弟如手足啊!他下得去手,如今,一个一面而已的孩子啊,消逝得让他如此沉痛,甚至于我,都避而不见了。

这样更好,起码不见面可以让我忽略自己的心情,拼尽最后一口气,把目的进行到最终点。

刚刚微心说郭府台极力促成皇帝亲征,讨伐萧破月,那郭府台浸淫政治几十年的人,岂是如此容易被利用的呢?说到底,定是尉蓝拿着他的犯罪证据相要胁,才让他不得不去跟萧破月为敌吧!

一个贪官,贪到可以草菅人命的恶吏,杀他,不过是早晚的事情而已。不用我动手,等姬胤宸解决了野泽的动乱之后,搬师回朝,第一件事便是结果他的狗命!

乐单生了个女儿,十分清秀可人儿。她狠下心来要将孩子过继给我,哈哈哈。泪水顺着面颊滑落,我这样的女人,连自己的孩子都可以舍弃的女人,如何配给别人的孩子当母亲呢?来世,再来世,只怕做牛做马都不能赎去我对孩儿的罪孽。

立太子一议没有定论,即使我不愿意去见他,可事到如今,也不得不去了。深切的鄙视自己,因为内心突然涌现的那一抹紧张、还有让我害怕的、愉悦。

龙游殿,灯火通明,通往御书房的一路上都亮如白昼。

明明如此热闹的景象,偏偏一个人也没有。历代皇帝都是孤家寡人,大概也是皇帝位居极高,无人敢问津的原由吧!

低压的空气,任人喘不过气来的压抑,整个宫殿都死气沉沉,人在里面,犹如鱼儿生放在煎了油的锅面上一般,心里沉闷的没有一丝生气。

孤单寡清的影子,就投在地上。他背着手站在那里,一动也不动的看着墙上的两幅画卷——自我知道在御书房挂着这样两幅画儿开始,就一直想象着他会以一种怎么样的心情与表情对着前后截然不同的两副面孔,然后在心中认定这就是同一个人。

但是,当我真正看到了他的样子的时候,竟然后悔了,宁愿从没有见过他如此的神情。

都说眼睛代表了这个人心中的一切,喜怒哀乐都会透过眼神,传达给身边的每一个人。

他此刻,那双曾经意气风发、深不见底的眼眸里,有一种生人勿近的沉痛哀伤。在数千人的宫闱里,独成一副风景,里面的一草一木、一花一叶,诉说的都是悲伤。

我恨,恨他怎么可以在伤了别人之后,可以流露出这种让人心痛的悲伤!更恨我自己,明明已经被伤无可伤之后,还会因为他,而隐隐心痛!

泪水肆流,压抑的哭泣声,终于嘤嘤传了出来。

他缓缓的转过头,脸上挂着笑容,眼角湿润,莫名的温柔看着我,唤:“乔儿……”

忍住哭声,我轻启颤抖不止的唇,轻应:“皇上,是在唤臣妾吗?”

他快步奔了出来,大力的拥抱冲击得我几乎站不稳脚,只能紧紧的抓住他的衣襟,他嘶吼:“乔儿,不要这样跟我说话,不要让我再失去你,不要拒我于千里之外!”

还是如此的霸道,如此的强势,还是那个对我占有欲极强的爱人吗?

偏偏为何,你将对爱情的偏执,同样转移到了对权利的偏执上呢?

第一次,在他的面前,我放下了一切的关于身份关于仇恨的伤痛,哭得彻底,因为我知道——待他出了征,一切,就再也回不了头了——杀他,已了上了弦的箭,出宫,就是松开了我手中已拉满了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