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古言贪杯娘子戏郎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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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8章

日子仿佛又回到了美好的过去,同样的北风萧萧,同样地下着雪,素来风雅温柔的王子却为了他心爱的公主不顾形象,捋起衣袖带着弓箭,狼狈地穿梭在林海之中,只为了追逐雪地里健步如飞的山鸡。

这山鸡肉质鲜美而韧性十足,拿来做叫花鸡实在是再好不过。他烤的叫花鸡可是醉儿最喜欢吃的呢,并且拜这挑剔的丫头所赐,对厨艺一窍不通的他还练就了一身好手艺,顺便还便宜了老头子。

“夫君,在那里,看,那只狡猾的鸡竟然躲到灌木丛里去了!”

夜晚的可视性本来很差,小丫头的眼睛却贼亮贼亮的,见灌木丛摇曳得很不规律,立刻望过去,便看到因为受惊想要钻进灌木丛却被卡在那里的山鸡屁股,拍着手掌哈哈大笑起来,那巴掌大的小脸被冻得通红通红的,却是难掩喜悦。

一股异样的温暖自心间流过,男人嘴角轻轻扯开,很自信地从背后的箭筒里抽出一支箭来,眯起一只眼睛瞄准猎物,神情专注。

‘咻——’一声,一箭正中鸡屁股,山鸡很快便成了两人的囊中之物。

为了尽快享受到美味,男人飞过去捡猎物的时候,馋嘴猫已经迫不及待地生起了火堆。

杀鸡去内脏,带毛涂上黄泥、柴草,再把它投掷到火中煨烤,男人的动作是如此熟练,看得女人满心欢喜。

这么好的丈夫,怎么就让她给碰上了?

“夫君,你真厉害!”

捧着香喷喷的鸡大快朵颐起来,女人饮水不忘思源,竖起大拇指猛拍男人马屁。

“先不要说话,慢一点!没人跟你抢呢,傻丫头!”

师妹这家伙吃东西总是狼吞虎咽,常常呛到。

有时候他真不明白,姨娘这么温婉柔弱的女子,怎么就教出师妹这般强悍叛逆的小丫头来?如果不是一天一天亲眼看着她长大,他真的会怀疑她是不是来自异世界呢!

温柔地抚着苏醉儿因为咳嗽而剧烈起伏的背,司徒少游轻轻地扯开嘴角,笑得很无奈。

“还不是因为夫君你做的叫花鸡太美味了嘛,想吃慢点都忍不住!”

苏醉儿谄媚地笑着,一个劲地吹捧自家男人,边说着还狠狠一口咬在鸡腿上,吃得美滋滋的。

“丫头,如果你能一直这么快乐着就好了……”

男人凝着女人的眸光带着一种复杂难言的情绪,对于他话里的涵义女人却不曾去深究。

“有好吃的有好喝的,还有夫君你罩着,我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原来男人也有多愁善感,患得患失的时候。

女人摇了摇头,突然很慷慨地撕下一大块肥美的鸡腿肉,递到男人嘴边。

“好吧……如果醉儿喜欢这样的生活,我们便一直这么过下去……”

男人也学着女人的淘气样子,一把张开口咬住鸡肉,有滋有味煞有介事地咀嚼起来。

今夜刚收到的消息称,那个身为军师曾经被东起国百姓传颂爱戴的男人,极有可能已经叛国投敌,被司徒歌收入麾下了,醉儿的离开和失忆,也一定跟这个有关吧?

既然他成为了司徒歌的帮凶,那么便注定了日后他们两人的势不两立。

既然他不能让醉儿幸福,那么从此醉儿便由他来守护!

南祁皇宫,奢华的凌云殿,丝竹之声靡靡,数十个只穿着薄薄纱裙的妖娆舞娘,媚眼如勾,舞姿似蛇,将男人们的魂魄勾去了大半,推杯换盏、觥筹交错间,唯有宝殿下首左侧位置上坐着,白衣翩翩的男子,目不斜视,眼光冷漠。从宴会开始至今,他一直擒着自己手中的酒杯,仿佛发泄一般,一杯接着一杯地喝着火辣辣的烈酒。

金龙宝座上坐着一身明黄色尊贵无比的男人,也似他这样擒着酒杯,只不过却只是小口地啜着,喝得相当悠闲,一双精光闪闪的眼睛状似无意地瞟来瞟去,实际却一直在注意白衣男子的动向。

一曲完毕,领舞的女子用问询的眼光轻瞄了司徒歌一眼,见他嘴角扯出一抹淡笑来,她立即心领神会,带着一帮比妖精还要妖娆迷人的舞娘,婀娜多姿地走到白墨染身边,将他团团围住。

“大人,一个人喝酒多闷哪,不如让我们姐妹陪陪你,可好?”

男人天生的气质,谪仙般的容貌,还有那冷冷疏离的感觉,就像一个致命的漩涡,早已让这帮放荡大胆的年轻舞娘心驰神往,却因为早知道他是皇帝的上宾怕得罪了他间接受到惩罚而将情爱的火苗压抑在心里,如今得了皇帝的许可,她们又还有什么好顾忌的呢?

有人开始轻抚起男人俊逸的脸,有人大胆地坐在男人的大腿上,有人温柔无比地替男人揉起了肩膀,有人小手划着圈圈在男人的胸口挑逗,更有甚者嘴中含酒凑近男人的性感薄唇,想要撬开他的嘴将美酒渡到他口中。

男人白皙的脸似五月天迅速阴沉下来,周围的空气又冷上了几分,男人的眉头越皱越高,似乎在努力压抑着什么。

面无表情地仰头,将酒水一饮而尽,男人忽然将酒杯狠狠地掷到地上摔了个稀巴烂。

“滚——通通给我滚!”

价值连城的夜光杯就这么跌落在地摔个粉碎吓了众人一跳,男人愤怒的咆哮更是将一群美女吓得花容失色,一个个惊慌失措地提着裙子跑开了,无不在心头暗骂白衣男人的不解风情。

赐夜光杯给男人喝酒的司徒歌,不但不心疼,似乎对于男人的反应也早有预料,连眼睛都不眨一下,嘴角甚至还挂着一抹耐人寻味的淡笑。

只见他大手一挥,觥筹交错的声音戛然而止,大臣也好宫妃也罢,一个个都遵从旨意乖乖退下,仿佛提前排演过一般,每个人的撤场都是如此井然有序。

“不过是一些没有分寸的女人罢了,白爱卿何必跟她们计较?”

眼见所有人都退去了,司徒歌忽然从龙椅上站起,端着酒杯,一路笑着朝白墨染走来。

“陛下似乎太健忘了,墨染可不记得何时答应过陛下什么?”

他之所以一直留在南祁皇宫里,可不是为了投靠司徒歌。

人既然是在这里失踪的,自然就会留下蛛丝马迹,他相信他一定可以找到的!

“哟,瞧寡人这坏记性,真是岁月不饶人哪!”

猛地一拍自己的脑袋作出恍然大悟的样子,司徒歌忽然大笑起来,将自己的酒杯递给了白墨染。

“白军师的酒杯碎了,不如用寡人的杯子吧。”

在南祁,帝王将自己喝过的酒杯递给臣子,那可是一种至高无上的荣誉,也代表了帝王对这个人完全的信任和赞赏。

“陛下的美意白某心领了,只是今日喝得太多已经不胜酒力,改日再和陛下喝个痛快如何?”

若是换成别人,恐怕早就诚惶诚恐感激涕零了,偏偏他白墨染早就看透了官场上的收买利用、尔虞我诈,不吃他这一套。

“白军师的酒量,那可是天下闻名啊,不喝上一千杯,如何会醉?白军师是因为尊夫人失踪的事情而苦恼,才会没有胃口吧?”

不理会白墨染的推拒,司徒歌硬是把自己的酒杯摆上了他面前的案几,还亲自帮白墨染满上了酒水。

“寡人素来喜欢替朋友分忧,白军师的事情,也许寡人能帮上忙。”

经过一系列的试探,几番周折,司徒歌终于要亮出自己的王牌。

“陛下有什么话不妨直说,白某洗耳恭听。”

看司徒歌一副吞吞吐吐,犹犹豫豫的样子,白墨染心里咯噔了一下。

莫非,他已经打听到了跟醉儿失踪有关的消息?

“不知白军师可有见过此物?”

司徒歌将手伸进衣袖中,缓缓掏出一样东西来,在手掌中摊开,白墨染见之,黑眸立刻收缩起来,不可思议地从他手里接过那物仔细查看起来。

通体透明、清凉无比的圆形翠玉,中间还刻了一个‘白’字,不正是他白家的传家之宝,那次出征前他亲手送给娘子的定情信物?如今怎么就到了司徒歌的手里?

“此物乃我们白家的传家宝,陛下是如何得到的?!”

男人古潭般深邃的眸中满是疑惑,说话的语气万分迫切。

知道了玉佩的来历,醉儿的下落自然也就知晓了。

“不瞒白军师,日前寡人曾亲自处决一位天龙盟安插在皇宫的眼线,这块玉佩就是那次意外得来的。据他交待,白军师的娘子十有八九是被天龙盟的人掳去了。”

绕了一大个圈子,司徒歌终于说到了点子上。

“天龙盟?”

男人挑眉。

“天龙盟是我们南祁国最大的一股反朝廷势力,常年盘踞于深山老林,烧杀掳掠无恶不作,闹得百姓人心惶惶,寡人一直想将它剿灭,只可惜能力有限啊,别说端它的老巢,就是想靠近他们一步都难哪!”

司徒歌摇头叹气,作出无可奈何的样子。

“算了,这毕竟是我们南祁国内部的事情,白军师是一局外人,还是不要插手好了。白军师的夫人,寡人一定会想办法尽一切努力将她营救出来的!”

见男人目光幽沉,不声不响,司徒歌又戴上伪善的面具,做起了大好人。

“……微臣谢过陛下!日后若是有用到白某的地方,陛下开口便是!”

一直抗拒糖衣炮弹的男人,忽然仰头将司徒歌杯里的酒水一饮而尽,旋即转身离去。

微凉的空气里,传来的却是他铿锵有力的承诺。

而心怀鬼胎的男人,也终于露出了笑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