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藤原?浩一郎并非我真正的姓名,那是我编出来的,其实我真名是叫清水宁光。”
“清水宁光,清水秀辰,原来你早就预算好了,我说的嘛,日本姓氏那么多偏偏起这么个生僻的字眼,呵,听上去还真像那么一回事,但就凭这个想让我相信真的很难。”
韩英权吃惊诧异之余是难以置信,不敢想象这一切都是真的,一个四十年没有父亲的人突然有人站到自己的面前声称是自己的父亲,还是个日本人,恐怕换作任何一个人恐怕一时都缓不过劲了,都无法心平气和地接受,不过他此时心中也勾勒出了疑影,毕竟联想到清水宁光曾经说过的话和母亲异常表现都不得不起疑。
“当然不会这么简单,你的母亲右肩上是不是有一块小儿拳头般大小的红色胎记。”
清水宁光的话让韩英权立马想起了几十年前曾无意之中看到了母亲的右肩上的的确确有一块胎记,当时为此还询问过母亲。
时光倒序(几十年前)
回想:“哎,这是什么?妈妈,你这肩膀上红斑是什么呀?”
韩秀兰不紧不慢地说:“嗷,那是胎记。”
“什么是胎记呀,我怎么没有呢?”
“胎记就是娘胎里就有的,不是所有人都有胎记的。”
………
“不错,我妈右肩确实有一块鸡蛋大小的胎记,可那么隐秘的地方你怎么这么清楚,难道~”
“是,我还知道你妈的手上还有一块绣着樱花的白色手帕,那是你妈、多年前的好友所赠,这次我能顺利找到你们也是多亏了她的指点,不然也不知道何时能与你们见面。”
韩英权说:“白色手帕~”(旧时的画面突然冒出来,漂浮在眼前。他的母亲曾多次偷偷拿出来看,捧在手上端详着,有时那泪水还打湿了绢帕。)
“难道这一切都是真的,难道你真的是我的父亲~”
“是是是,我就是你的生身之父啊,不然我怎么会远洋万里来到这呢,我这次来就是想跟你的母亲深深致歉并接你们回去,然后举办盛大的婚礼,正式迎娶。”
“什么?正式迎娶,你这是什么意思?”
“嗐~一言难尽,三眼两语也说不清,既然都过去了,还是不要再提及伤心悲痛地往年旧事吧。”
“那、我外婆外公究竟是怎么死的,这你总能说了吧。”
“我并非亲历者,我也只是打听当地人才得知的,听说日军干的,烧杀劫掠到这附近,你外祖父脾气倔宁死不屈,这才身首异处,不见尸骨,而~算了,我们不要说这些伤心事了,说了也不能改变什么,更加不能抹平一切,倒是勾起了伤心事,多添烦忧。你就让我见见你妈吧,好不好啊,啊。”
“我会让你见的,只不过现在还不行。”
“为什么呀?事已至此为什么还见不了呢。”
韩英权有些失魂地说:“我妈对你还有些成见,我一提到你情绪就变异常波动,而且我也需要时间好好沉淀沉淀,消化消化,等我准备好了会让你见的。”
“你就让我见见吧,难道这么多年还不能淡忘些吗,还不能减轻些吗?我可以道歉解释的。”
“这么多年都过去了,还在乎这点时间吗?”
韩英权晃晃悠悠,脚下似乎踏这棉花一样,走到门外连车都不上,独自远去。而清水宁光则瘫坐在布满青苔杂陈的大理石基上,捂头痛哭,一天后还是偷偷打听到了地址———莲花路望月街归思巷71号…………
“这几天没事你多去看看妈,妈这几天心情不是太好,你有机会就去陪陪她吧。”
胡梅芳点了点头说:“好,我知道了。”
韩英权满面忧郁愁容,心事重重,难以疏解,内心不知长吁短叹多少回了。
“你怎么了,这两晚就发现你不对劲,是不是有什么难解之事了,不然你也不会这样,你有事虽不说却都能写在脸上,灰心丧气,愁眉苦脸,便可知事情不小,说与我听听吧,我也好替你解解忧思,分分苦闷。”
韩英权不耐烦地说:“好了,你能不能不要费舌嘟囔了,烦死人了,说的我脑仁都发胀!食不言,寝不语没听说过吗?你干好分内的事就可以了,别的就别瞎操心了,老爷们公司里的事你能解决吗?你以为是油盐菜蔬之事吗!你以为你是谁呀?万能通?解忧草嘛!赶紧睡你的觉吧。不挡着你,你就敢登堂断案了。”偏躺一侧,上拽被角,面容些微紧凑扭曲。
韩英权百愁堆心,不胜其饶,别人的话只会堵上加堵,忧郁苦闷也得不到舒缓。
胡梅芳没再吱声,心里是又气又心疼,只能无语凝噎,饮泣吞声,别无他法。这么多年的日日夜夜,风雨同舟不是白过的,对于伴侣的秉性脾气再清楚不过了,如果逆风而行只能事与愿违,加重态势。
红彤彤的元日于东极缓缓地升起,天空一角弥漫着浓郁红光,云兴霞蔚,遥远望去似乎大地被披上了龙鸟羽毛,鲜艳夺目。
黑夜渐渐消散,大地又重新被霞光所笼罩,那蔚蓝的天空陪衬着星点红雾,相得益彰,又不失美丽,时不时社燕秋鸿天空盘飞,动静结合,惟妙惟俏,一幅冬景图映入眼帘。
这美中不足的是冬日的清晨清冷而干燥,体表会感到微凉。
“归思巷71号,看样子就是这里了,滋滋滋,怎么会住在这呢,什么破地方这么老旧,巷子也这么狭长阴暗,多不方便呐。”
韩秀兰住的地方较为偏僻,小巷的墙面多有裂纹,地面的缝隙总有小草探头,生命力极其顽强。绿色的青苔总能爬墙尺余,巷道的风迎面拂来总有些尘封的味道,随着深入那历史的气息就越来越浓,那古风古韵是大都市所不具备的,它更加地吸引人,回味无穷。
经过一夜的百回辗转,千思万虑而得以坚定了信念,如今万事俱备只欠会面,可偏偏关键之时又生迟疑,思绪纷乱,孤立而视,难进再踏。
“来都来了,怎可因畏惧担忧而半途而废,畏葸不前呢,这都已经近在咫尺了,绝不能让其功亏一篑,这不符合我的性子,更与武士道精神相悖。”
他小心翼翼地瞧着房门,心中不免有些忐忑,嘴里不断地呼喊着着:“有人吗?”。
“哎,来了,别敲了!听着了,干啥这是?我又不是聋子,一点礼貌都没有。”韩秀兰赶紧放下手里的刺绣活计,拄着拐杖是行路靡靡,中心瑶瑶,看上去甚是吃力。
韩秀兰是从小便被裹了脚,连续裹了四年,虽然后期放开,却还是落了个终生残疾,由于裹足只过了四年,所以她的脚要比其她裹足女稍微大一点,不过也只有四寸而已。
在常人眼里,那短短的几十步也不过十几秒,快的人恐怕十秒都用不上,甚至会更快。但对于裹足老人而言却没那么简单,那是很漫长、很煎熬的过程,她只能依靠枯木拐杖趔趄而行。
门开的一霎那间两人都有些恍惚,清水宁光更是原地呆愣,被眼前这个白发苍苍,满脸褶皱的老人所惊到,突然间心中萌发出隔世之感。
“啊?(这么多年过去了,没想到竟然成了这副模样,世间沧桑恐不过如此啊,看样子这些年来没少遭罪呀。)”
“你是?”韩秀兰紧盯着其眼,手加重力道抓紧柺把,语速阴沉。
清水宁光说:“你不认识我了,我是~”
“我们素未平生,你认错人了。”她的话很迫切,很焦急,很慌乱,与此同时迅速地关上了门。
清水宁光对突如其来地拒之门外并没有知难而退,也没有气馁沮丧,反而更添耐力,一往无前,不达目的不肯回还,他就再外面站着与之干耗,嘴上功夫也没闲着,话语连珠无休无止,只为那扇闭了的门再度开启。